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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張若昀、李庚希主演)》第575章 觀音宗舉宗入涼,徐鳳年探訪流州(
  第575章 觀音宗舉宗入涼,徐鳳年探訪流州(5)

  徐鳳年對此倒是沒有什麽幸災樂禍,張巨鹿雖然是北涼死敵,可這個世上,總有那麽幾個異類,更能贏得敵人的由衷敬重,徐驍也是其中之一。北莽女帝、顧劍棠、老靖安王趙衡,這些最該記恨徐驍的對手,反而一輩子從未在口舌上辱罵過徐驍。徐鳳年輕輕歎了口氣,對余地龍說了聲走了,孩子蹦下城頭。徐鳳年在入城前就已經從王靈寶嘴中得知這趟要見的兩個人湊巧都不在青蒼城內,弟弟徐龍象僅帶著八十騎就去了臨謠軍鎮以北的邊境,追剿一夥號稱千人之眾的馬賊,陳亮錫則在城外某地為幽州邊軍“招兵買馬”,這兩個月幾乎天天夜宿城外。

  徐鳳年跟余地龍來到那座把“龍王府”給鳩佔鵲巢了的流州刺史府邸。府邸內燈火通明,坐在一張張書案後處理政務的官員幾乎全是年輕臉孔。這些破格提拔的俊彥,一半是經過重重篩選的入涼士子,一半是北涼舊三州的勳貴後代。徐鳳年進入一座戶房之下職掌糧草的小衙屋時,正好看到刺史楊光鬥在倒提著一支狼毫筆猛敲一名官員的腦袋,破口大罵,祖宗十八代一個沒落下,都給罵了個遍。那名看官服該是糧曹郎的年輕人滿臉通紅,被刺史大人當著同僚的面如此辱罵,品秩差了十萬八千裡,自然不敢反駁,又自覺委屈,相貌英俊的七尺男兒,竟是泣不成聲。楊刺史仍是不過去,氣咻咻把筆遞還給那年輕人,沾滿墨汁的那隻手在對方官袍上胡亂一抹,冷哼一聲,說道:“明早本官再來一趟,要是依舊是一筆糊塗帳,嘿,你爺爺是尉鐵山,本官惹不起,也不好貶你的官,不過讓你滾去靠近茅廁的禮房那破地方這種小事還是做得到的!尉銅河,這身官袍髒了都不用洗,反正明天多半要換一身。”

  那年輕人臉色蒼白,一咬牙,雖然還是語帶哽咽,但眼神中已經沒有畏懼,倒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說道:“刺史大人,臨謠軍鎮下轄三郡,新建才這麽點時間,下官跟三位同僚和六名下屬每天不過睡三個時辰,雖然臨謠四等田地的錄檔一事確實存有紕漏,可這已經是下官諸人的能力極限,刺史大人若是覺得下官不堪此任,覺得下官是借著祖輩功蔭才在這裡混吃混喝,不須如此找借口百般刁難,下官自己現在就去禮房就職!”

  楊光鬥吹胡子瞪眼,猶豫了一下,然後冷笑道:“你小子有骨氣啊!那甭廢話,滾你的。咱們流州禮房,那可是頭等重要的大衙門,負責勸學教化,本官估摸著那些流民都喜歡聽你尉銅河尉大公子的蒙學,說不定明年就能出一籮筐的狀元之才嘍。”

  尉銅河給這麽一擠對,嘩啦一下,真是淚如雨下。他爺爺尉鐵山那可是從騎軍副統領這種高位上退下來的功勳老將,何況脫下甲胄也沒幾年工夫,而且接替尉鐵山位置的何仲忽一向把前者當作兄長,十分敬重。尉銅河的父親尉金水也做到了邊軍正四品武將,極受何仲忽信賴。尉銅河跟許多躺在父輩功勞簿上享樂的將種子弟不一樣,不喜兵戈喜讀書,而且滿腔熱血,聽說北涼道新設的流州急需官員,幾乎是偷瞞著家族跑來的流民之地,而且一直沒有讓同僚知曉自己的身份,直到今夜被刺史大人揭穿點破,屋子裡那些官員才給驚嚇得不輕。不過尉銅河性子溫軟,確實不太像家中長輩。若是尉鐵山這麽被老涼王訓斥,就算不敢對著罵,也會一聲不吭,卻絕對不會委屈得滿臉淚水。

  尉銅河沒了任何台階可下,就只能去禮房那小貓小狗三兩隻的清水衙門打雜,他抬起手臂擦了擦淚水,還不忘對屋內眾人作揖辭別。正當他低著頭要走出衙屋的時候,被站在門口的一個人按住肩膀。尉銅河抬起頭,看到一張帶著溫文笑意的陌生臉龐。這位不速之客輕聲笑道:“刺史大人這是激將法呢,你怎麽就不領情?尉銅河,你不知道你爺爺跟咱們楊刺史是多年的酒友,他會真舍得把你丟到禮房去?真敢這麽做,刺史大人回頭還不得被你爺爺追著打啊。”

  尉銅河一臉錯愕,迷迷糊糊地問道:“你是?”

  被拆台的楊光鬥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道:“蠢蛋,見到王爺還不下跪?!”

  一聽到“王爺”兩個字,滿屋子陪著尉銅河一起站著挨訓的年輕人俱是眼神熾熱而敬畏,立即就要下跪。徐鳳年擺手道:“免了免了,你們都坐下繼續處理政務。流州設置三鎮八郡,百廢待興。萬事開頭難,等熬過了這波,熟能生巧,以後就會輕松許多,爭取到時候刺史大人想罵你們都讓他找不到借口。這段時日,的確是辛苦眾位了,稍後本王會給所有衙門都送幾壇子酒。嗯,禮房那邊會多送些,按照刺史大人的說法,靠著茅廁,總要讓酒味壓過尿臊味才行。”

  屋內的氛圍頓時輕松許多,年輕官員們臉上都有了些笑意。

  尉銅河更是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他孤零零地站在北涼王身前,如果不知道身份還好說,刺史大人道破天機後,頓時就感覺到一股撲面而來的無形威嚴,這倒不是說徐鳳年真的如何氣勢逼人,不過是尉銅河這個文弱書生自己嚇唬自己而已。徐鳳年的世子殿下當得一波三折,先是罵名無數,後來翻天覆地,連懷化大將軍鍾洪武都給輕松鎮壓,繼承了世襲罔替的王爵後更是壯舉不斷:拒退聖旨,大力整頓北涼軍,殺王仙芝,巡視邊境,設置流州。尉銅河如何能夠不膽戰心驚?事實上,尋常官員對上了一個不管如何聲名狼藉的藩王,都會如履薄冰,但是那些北涼王的事跡,對更多是在閉窗苦讀書的尉銅河而言,感受不深,真正讓他對徐鳳年感到敬佩的是一件事關自身的小事。流州設立,離陽對這件不經朝廷中樞審議的叛逆行徑似乎有些舉棋不定的嫌疑,並不確定是否要下旨申斥,之後的事態發展就更讓北涼人捧腹了,例如流州刺史楊光鬥的俸祿職錢祿粟等,竟然隻比首輔大人略遜一籌,每月僅料錢就有三百貫,而尉銅河這種才堪堪入品的流州小官,料錢也有十五貫,薪柴五十束,甚至還有離陽高級官員才配的春絹、冬綾各五匹,朝廷“優厚”流州官吏,簡直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尉銅河不覺得換了其他藩王,還能夠讓離陽朝廷這般乖乖大出血,連燕剌王和廣陵王都做不到!
  徐鳳年沒有久留,跟楊光鬥一起走出屋子。這位身為邊疆大員的老人顯然心情極佳,輕聲笑道:“陳城牧算無遺策啊,以前小看他了,隻做一個青蒼城牧實在是屈才,我這個刺史,理當讓賢才對。小二十萬的流民,主動去幽涼兩州投軍的始終是少數,至今仍是不足萬人,我一開始對此亦是束手無策,總不能讓龍象軍把刀架在流民的脖子上,逼著他們去邊境上。可是陳亮錫用了一策,立竿見影。流民每一戶只需一人入伍,就可以在陵州領取耕地,並且入籍北涼戶牒,對應著徐北枳在陵州境內的謀劃,那些怕死富紳紛紛賤賣祖業,如今陵州田地空閑頗多,這一來一往,流州最少可以給北涼邊境送去四萬甲士!整整四萬為了身後妻兒兄弟而自願死戰的甲士啊!王爺,你說陳亮錫做一個五品城牧,是不是太對不住他的功勞了?!”

  徐鳳年先前只知道流州參軍人數有望驟增,但是還沒有拿到詳細諜報,一聽到四萬這個巨大數目,也相當震驚,要知道廣陵道那邊打得看似天翻地覆,全天下人都伸長脖子眼巴巴盯著,朝野上下為此念叨了幾千斤口水,真正投入戰場的人數也不過將近十萬,但是陳亮錫一人,就悄無聲息給北涼帶來了四萬翻身上馬即可戰的甲士。而且別忘了,北涼軍的四萬,豈是楊慎杏那四萬人可以媲美的?曾經有好事之徒點評離陽各地軍伍的戰力,那份結果廣為流傳。那人興許是故意要將北涼軍架在火上烤,竟然說北涼軍一騎可抵離陽別地精騎兩位,北涼一名步卒可抵離陽精銳步卒三名。不過,從不誇口的燕文鸞的確在西楚復國後私下說過,若是把楊慎杏的四萬薊南兵換作他的兩萬步卒,櫆囂軍鎮就可以一舉拿下,自然也就沒有之後的散倉大敗。

  徐鳳年無奈地道:“流民遷入陵州可得戶籍,陳亮錫事先並沒有跟清涼山那邊打過招呼。”說到這裡,徐鳳年笑道,“刺史大人,這是在給陳亮錫那家夥打掩護嗎?怎麽,怕我對他兩罪並罰?”

  楊光鬥哈哈大笑,並不掩飾,直截了當地道:“對啊,陳亮錫出身寒庶,真正心系百姓,這一點,哪怕是尉銅河這樣心地淳樸的顯貴子孫,也萬萬做不到。王爺,你可萬萬不能過早夭折了這棵好苗子啊!醜話說前頭,你真要拿陳亮錫在流州立威,我不好攔著,但事後我肯定要把他拉進這刺史府,當寶貝供著。”

  徐鳳年坦誠地說道:“一開始我是打算對陳亮錫賞罰分明的,不過在來青蒼城的路上,遇上一位鹿鳴宋氏子弟,跟你一樣,對陳亮錫評價很高,讓我打消了念頭。而且我發現一點,梧桐院那邊有我二姐牽頭,加上舊有的那撥謀士幕僚輔助,處理北涼一般政務仍是十分勉強,如果真的打起來,估計就算我本人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待在書桌後面,都未必忙得過來。現在清涼山面對的,不過是解決一些北涼道上的陳積陋習,大抵還能照著規矩循序漸進,這仗一打起來,我肯定要去邊境,到時候有的頭疼。”

  楊光鬥沉聲道:“王爺是說清涼山缺一個眼界韜略足以掌控大局的李義山?”

  徐鳳年點點頭。

  楊光鬥感慨道:“這等人物,不說百年一遇,幾十年一遇總算得上。就算有,也先入了那太安城趙家甕,哪裡輪得到咱們北涼?就像趕赴流州的近百位士子和北涼當地的將種士族子弟,加在一起也有兩百多個,可我看來看去,頂好的材質,也就是尉銅河這般水準的心性和才識,需要雕琢,沒十幾年工夫,哪裡能獨當一面?天底下就數當官最容易,可說難聽點,當貪官都需要天賦,何況是一個可以放心主政一方的能官?現在我就希冀著那些外地士子中,能夠迅速冒出幾個,不能簡單地是塊璞玉,得是那種能夠拿來就用的成形美玉。陳亮錫和徐北枳當然很不錯,可到底還是年輕了些,李義山以及與他同等座位的納蘭右慈這幾位謀國之士,也都是被春秋硝煙一點一點熏陶出來的。而且陳亮錫也罷,徐北枳也好,都有一個自身無法更改的致命缺陷啊。”

  徐鳳年輕聲道:“為世人公認的聲望。”

  楊光鬥一臉疲倦地道:“這個世道即是如此世態炎涼,豪閥之犬勝於寒門高士,尤其是春秋之前,任你是何等梟雄,只要沒家世,想要成事難如登天,如今也就略好一點。以後興許會逐漸好轉,可咱們北涼等不起。”

  徐鳳年自言自語道:“看來得抓緊了。”

  楊光鬥何等老辣,壓低嗓音,滿臉驚喜地問道:“可是有人選了?”

  徐鳳年苦笑道:“這種事情,不是兩情相悅都不管用的,八字還沒一撇,看我的運氣吧。”

  楊光鬥哪壺不開提哪壺,玩味笑道:“有傳言說,那襄樊城的陸詡曾經被王爺視而不見?”

  徐鳳年並不否認,自嘲道:“也不知道誰才是瞎子啊。”

  楊光鬥一笑置之,突然問道:“聽說上陰學宮的那個家夥出關了,還去了太安城?”

  徐鳳年的臉色有些陰沉,點頭道:“開始屠龍了。”

  楊光鬥冷笑道:“狡兔死走狗烹,殺鹿才對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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