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王二的故事

  聽了李州的話，孔父哼道：“我兒子怎麽就沒本事了？”

  李洲嗤笑道：“有本事？什麽本事？到偏遠鄉村當鄉村教師嗎？
  如果這就叫有本事，那咱們村的村長就是皇帝了。”

  “你……”盡管心中不忿，但孔父卻無法反駁，因為對方說的是事實。

  說實話，如果不是到偏遠地區支教的是自己兒子，他心裡的看不起成分，絕對比李州更過。

  現場頓時安靜下來。

  其他村民忍不住面面相覷。

  什麽情況？
  剛才還好好的啊！
  孔家酒廠的葡萄酒的釀製大獲成功，自己也得到相應的好處，怎麽說著說著忽然就翻臉了？

  有人立刻勸道：“老李，今天可是大好日子，何必計較這些細節？”

  “是啊，你好我好大家好，那才是真的好！”

  聽對方這麽一說，李州也回過神來。

  也對，自己說這些幹什麽？
  要知道他可是孔家父子的堅定支持者之一。

  孔家酒廠現在可還欠自己，將近二十萬的葡萄款呢！

  若因這點小事和對方翻臉，導致酒廠不平價賣給自己葡萄酒，那損失就大了。

  深吸一口氣，臉上氣憤之色一收，李州正要說兩句軟話，冷不防一個聲音道：

  “姓李的，你憑什麽說我們家孔孟？
  告訴你，就算我兒子再不好，也比你那侄女強一千倍！
  眾人轉頭一看，只見一個中年婦女正站在酒場門口，不是孔母又是誰？

  因為早上家裡還有點事，孔母並沒有和父子三人一塊過來。

  但她知道今天驗酒，對自己家將來的重要性。

  所以一把手上的事忙完，就急匆匆跑了過來，沒想到正聽到剛才的一幕。

  和孔父的溫文如玉，恭儉謙讓不同，在孔家村，孔母可是出了名的斤斤計較。

  村裡發生的事，就算和她沒關系，她也愛管上三分。

  更別說李州說的，還是自己最疼愛的兒子。

  知道孔母性格，再加上剛才已意識到自己確實有點過分，李州嘿嘿一笑：
  “我剛才這不是腦子一熱，嘴上說跑偏了嗎，你別當真就好。”

  誰知對此孔母並不領情，她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李州：“什麽跑偏，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姓李的，你現在必須當著全村人向我兒子道歉，不然今天的事我和你沒完。”

  “你……”

  看著孔母雙手掐腰，一副吃定自己的樣子，李州再次怒了。

  我願意退讓，是看在那些葡萄酒的份上，還真以為怕了你不成？
  他哼道：“讓我道歉？可以啊，但得看看你兒子有沒有這個資格。

  放著擁有大好前途的老師不做，非跑到偏遠地區做死。

  別說和我侄女比，就連王二他都比不上。”

  “什麽？你竟說我兒子還不如王二？”

  聽到這句話，孔母的氣憤頓時翻了好幾倍。

  其他村民也跟著倒吸一口涼氣。

  說到王二，孔家村沒人不知道。

  王二的父親在孔家村雖算不上最富，但也是有些本事的。

  而且王父在子女學業問題上一向十分執著。

  在農村，對家中孩子讀書，大部分家長的態度就是放任。

  我盡力供應，但你學成什麽樣，還要靠自己。

  是讀書那塊料的，可以不停往高處上，直到大學畢業。

  若不是那塊料，那麽對不起，南方電子廠歡迎你。

  去南方打工，既不用繼續出學費，還能掙錢補貼家用，簡直兩全其美。

  王二就屬於不是讀書的料的典型。

  他對讀書完全勾不起任何興趣，每次考試能及格，已是萬分僥幸。

  對於這樣的學生，是很難讀到初中畢業的。

  但王父實在太執著了。

  為了兒子能通過讀書改變命運，王父使出王家的祖傳超級殺手鐧——複讀。

  不停的複讀。

  在王二第一次參加中考是，成績只有可憐的兩百分。

  像這樣的水平，是絕沒可能上高中的。

  於是王父就托關系找到學校的老師領導，表達出讓兒子複讀的意願。

  而這次複讀並不是一年，而是兩年。

  也就是讓原本已經九年級畢業的兒子，直接回來上八年級。

  從九年級到八年級，倒著上可還行？

  對此，很看中自己面子的王二，進行了激烈的反抗。

  可是在王父的霸權主義下，他所有反抗全部被鎮壓。

  王父甚至還惡狠狠的對他道：“若從八年級開始，你成績依舊不及格，那麽不好意思，明年直接去七年級！”

  於是王二慫了。

  從九年級到八年級已經夠丟人了，若再從八年級退到七年級……

  他王二的齪名將響徹全校。

  於是這位大多數時間都渾渾噩噩的王家小夥，終於發了一次狠，將所有精力都放到學習上。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成了低年級中當之無愧的學霸，並在兩年後如願以償考上高中。

  這本來是個父親望子成龍，兒子努力奮鬥的勵志故事，但卻是在沒有後續的前提下。

  王二上高中後，因為沒了之前的壓力，他很快又恢復到那種渾渾噩噩的狀態。

  結果不出意料，三年後的高考，他再次以兩百分收場。

  參加過高考的人都知道兩百分大致是個什麽樣的水平。

  這個成績別說什麽重點大學普通大學，他連最基本的專科都上不了。

  見兒子又從原來的學霸變成現在的學渣，王父一口氣抽了一盒煙，然後再次用出殺手鐧——複讀+1！

  因為考慮高中知識比初中重要的多，他對兒子這次的複讀期限，直接就拉滿三年！
  也就是，原本已經高三的王二，突然以羚羊掛角的姿勢，再次回到高一。

  可惜王父依舊望子成龍，王二卻沒了當年的銳氣。

  坐在周圍都是高一學生的班級裡，他由原來的渾渾噩噩，直接變成行屍走肉。

  每天除了發呆就是發呆，雙目無神，滿臉滄桑，和別人不說一句話。

  如果不是他依舊按時吃飯睡覺，大家都以為這貨傻了。

  時間又過去三年，再次站上高考考場，王二刷出他征戰高考的最差成績。

  看著整個人已沒有半分神采的兒子，王父望著天空，只能向上天做出妥協。

  不過他的妥協有些遲了，哪怕不再上學，王二依舊經常性發呆，雙目無神，不和別人說話。

  甚至現在都三十多了，還沒有結婚——沒有哪位姑娘願意嫁給一個不是傻子，但看著像傻子的人。

  王二的例子誰對誰錯已不可考，但有一件事卻無可爭議，即他現在成了孔家村反面例子的典型。

  所以李州說孔孟還不如王二，孔母怎可能接受？
  李州嗤笑道：“難道他真比王二強？
  王二雖然廢柴，但大家都知道，他之所以變這樣，只是因他父親的霸權主義。

  可你兒子呢？”

  面對孔母的不依不饒，李州也不再客氣。

  反正已經撕破臉，就算自己低三下四去緩解關系，以孔母的性格也不可能接受。

  還不如和他硬杠一波，至少能抒發下心中的鬱氣，
  “那麽優越的工作條件，別人永遠都羨慕不來的薪水，可他偏偏就放棄了，反而跑到只要正常人都不願去的窮山惡水。

  所以說他不如王二已經在誇他，他比王二可差遠了。”

  “你……”孔母氣得臉都青了，“你真以為去偏遠地區支教是我兒子願意的？
  那是他們領導的命令！”

  “領導的命令？”李州一愣。

  “當然！”無奈之下，孔母就將孔孟在致遠中學的遭遇大致說了。

  不說沒辦法，這樣雖然有些丟人，但卻不是孔孟的錯。

  反正怎麽也比他主動要去支教強。

  李州卻依然不解：“算是領導命令，只要孔孟不願去，對方也不能強求吧？”

  孔母道：“你懂什麽？正因為我兒子實在太優秀，導致他們領導嫉賢妒能，才硬生生將我兒子發配出去。

  我兒子性格什麽樣，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為人實在，有奉獻精神，聽說偏遠地區的學生還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滿腔熱血下自然不願拒絕……”

  聽孔母一口一個我兒子多好多好，李州冷哼道：

  “不願拒絕？我看是無奈的妥協吧！
  其實得罪領導也沒什麽，大不了直接走人，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也能顯出咱孔家村男兒的英雄氣概。

  可你兒子卻無奈妥協，這和當年王二向他父親妥協有什麽不同？”

  說著，他哈哈一笑，“既然如此，我就衷心祝願你兒子在未來五年的支教生涯中，為偏遠地區的教育事業發揮無盡的光和熱。

  謝謝！”

  李州這話看似讓步，但從他陰陽怪氣的腔調中，不難聽出各種冷嘲熱諷。

  “你……”對面孔母已氣得不知該說什麽。

  父親和李州的對話，孔仁一直在旁聽。

  突然，他扭頭對孔孟道：“哥，要不那個偏遠地區你就別去了，雖然李叔的話不怎麽好聽，但我覺得非常有道理。”

  其他人也都看向孔孟。

  孔母和李州固然吵得不可開交，但對這件事，當事人孔孟有最終發言權。

  見狀孔孟不禁苦笑。

  自己只是去支教一段時間而已，沒想到大家反應竟會這麽大。

  特別是自己母親。

  從孔母的目光中，他能看出對方想讓自己繼續留在中州的訴求。

  可是……

  自從決定到偏遠地區支教，他的心早就飛到了千裡之外。

  作為一名立志當優秀老師的勵志青年，沒人能理解一段支教經歷對他的重要性。

  皺眉沉思半晌，孔孟抬起頭，神色變得無比堅毅：“媽，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請你能原諒兒子一次。

  你不是想讓我盡快到對象，能夠抱上孫子嗎？
  我在這做個保證，三年！

  最多三年，我就把兒媳婦給您領回來。”

  說著他又轉過頭，對李州道：“李叔，我知道你想將侄女介紹給我，是出於一片好心。

  不過誠如你自己所言，不論身世還是地位，我和你侄女並不合適。

  當然，這僅僅只是不合適而已，卻不代表誰一定比誰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