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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場一路升遷筆記(全10冊)》第一百五十九章《烏紗》(17)
  17、雙喜臨門

  官場上的潛規則多不勝舉,就拿領導的批示或決定來說,“緩一緩”往往就意味著徹底否定,徹底否定的事對外往往宣稱緩一緩或暫緩。暫緩的說法讓人聽上去比較好接受,可是,如果你認為暫緩就意味著接下去還有戲,那八成會讓你望穿秋水、遺憾終生。因為人的一生並不漫長,官場上的事緩上一緩,眼睛一睜一閉,一輩子就過去了。等到事情有了轉機,枯死的枝頭綻新綠,大約只是在你的夢裡,或者下一輩子。

  婁滿家每天早晨透過陽台的窗玻璃望著外面空蕩蕩的馬路,紛飛的落葉,心裡一陣陣地陡生寒意。他預感到,政治的冬天將籠罩著他的後半生,而他還將繼續掙扎在政治的氛圍裡,以一個市府辦主任的腐朽姿態出現在人們面前。他仍然將每天微笑著為領導服務,負責迎來送往、陪吃陪玩,但內心裡所有的笑容,所有的花朵,所有的春天,都已在一夜之間枯萎凋零。

  死了母親的徐庶,曹操要,孔孟章不要。

  一個對自己的未來沒了念想的人,將不再會有靈感和生機,不會給上司貢獻有益的政治智慧。

  如果不能換人,就得換腦。如同給臨死的人做人工呼吸、電擊治療,孔孟章開始給婁滿家描繪新的藍圖。

  他敲著婁滿家的桌子,狠狠地說:“這事兒沒完!他想這樣玩死我們,沒這麽容易!”

  “現在還有什麽招呢?”婁滿家歎了口氣,目光呆呆地對著牆壁。

  “你放心,我會去找省裡領導說的。反正也只是緩一緩。”孔孟章耐心地勸說,耐心地打比方。“不是說不給糖吃,是遲兩天給。早兩天是吃,遲兩天也是吃,咱們別性急,不在乎這兩天。啊?”

  婁滿家抬起頭,朝孔孟章翻了翻眼。

  孔孟章發現,就像快死的鯉魚,那雙眼睛翻得很無力。

  “還有一招,就是繼續和他們乾到底!”孔孟章認為,鬥爭也能喚起一個人的生機。哪怕是一個垂死的人。在鬥爭沒有結束,使命沒有完成之前,好鬥者最後將息的一點生命,往往會本能地向前延伸。

  果然,婁滿家的身體裡突然輸進了一點生氣。他轉動了一下眼睛,對孔孟章道:“我一直在想,這件事,很可能就是郝束鹿勾結其他候選人乾的,目的是讓我退出競爭,然後把位置讓給他信任的人。”

  “就是,只不過我們沒有證據,不能指證他們罷了。”孔孟章點點頭,對婁滿家增添不少了信心。“否則,我們馬上就可以動手對付他們。”

  “郝束鹿不是在您面前提到過其他一些候選人嗎?”婁滿家提醒道。“在背後耍陰謀的人,肯定就在那些本來可以被推薦,但最終沒有推薦上的人當中。”

  “他提到過的人不只一個啊。”孔孟章皺著鼻頭,表情嚴峻。“郭西縣的縣委書記塗澤北,交通局的局長錢袋子提得最多。郭西縣長何柳科也提到過,但那是裝裝蒜的,根本就不可能。何柳科也不會做這種齷齪事。”

  “塗澤北和錢袋子兩個人比起來,可能性最大的還是錢袋子。”婁滿家分析道。“塗澤北地處偏遠小縣,最想的還是到城裡來乾個局長,而且希望到好一點的部門;可錢袋子就不一樣了,他以前乾過縣長,現在又佔著最好的一個部門,聽說老是到處給人送錢,一心一意想乾個副廳。”

  “你說的有道理。”孔孟章眼望著窗外,陷入了深思。“塗澤北和錢袋子都到我這裡來跑過,也提過今後個人的發展目標。但比較而言,錢袋子的欲望更強,在我這裡退回去的錢,就好幾十萬了。其他地方,我還真不知道他砸下去多少。”

  “肯定是錢袋子乾的。”婁滿家憤憤地道。“這種事,總不可能由塗澤北和錢袋子兩個人商量著乾,利益沒法分攤,自然沒法合作。顯然,錢袋子認為自己上的可能性更大,才會對我下黑手。”

  說到這裡,婁滿家想到一件事,突然問道:“對了,我被省裡刷下來後,名額是不是由錢袋子頂上去了?”

  “那倒沒有。”孔孟章道。“這事還挺複雜的。聽說,上面確實有讓錢袋子頂替你的意思,但也有其他領導說了錢袋子的不是,好像也很懸,只是省委常委會一直沒開起來,還拖著呢。最新傳的消息是,其他地市將會調一名幹部到我們霍家灣來任宣傳部長。如果這樣,我們這個名額就可惜掉了。”

  “那錢袋子會甘心嗎?”婁滿家在竊喜中閃爍著不安。“他不會甘心吧?”

  “那當然,據說他這兩天還老往省裡跑,不到黃河心不死啊。”孔孟章說。

  “好啊,……”婁滿家略有所思,沒再多說什麽。

  第二天上午,他打電話找了不少人,有的還讓他們到辦公室來面談。在政府辦的同事們看起來,似乎婁滿家忘記了仕途上的失敗,重新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中。有個老同志到政府辦來辦事,望著婁滿家風塵仆仆的背影,誇道:“這個小婁同志啊,經得起風浪考驗,素質不一般。”

  中飯後,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滿頭大汗地跑上樓,鑽進婁滿家辦公室。

  他叫阿棒,是婁滿家一個朋友的侄兒,前些年是在他的關照下才進市行政審批中心工作的。

  阿棒興奮地問:“婁主任,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嗎?”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啊!”婁滿家長歎一聲,冒出這麽一句。“阿棒,我想讓你搞些素材,我要派點用場。”

  “什麽素材?”阿棒以為婁滿家想寫小說。他知道婁滿家的文筆不錯,但他實在不知道行政審批中心還能夠為他寫作提供什麽素材。他覺得,他所在的單位是所有部門當中最無趣、最枯燥的。

  “這事一定得保密,你做得到吧?”婁滿家吩咐道。

  “還得保密?”阿棒額頭上的熱汗,突然降溫,感覺到冰冰的。

  “是的,我知道,你那裡經常接觸一些單位的財務帳目。”婁滿家道。“而這些單位的財務從帳面上看,都是沒有問題的。可是,這僅僅是阿拉伯數字,要按國家的政策來要求,那就有不少問題了。我希望你回去後,好好幫我查一查,看看有沒有什麽帳目是有問題的,然後把資料複印給我。”

  “這就是你說的素材?”阿棒問。

  “是啊,我有個朋友,他想寫點東西,急著要用。”婁滿家不緊不慢地說。“但這事得保密,要是讓人家知道了,到時候會對你自己不利。”

  “我有數了,我不會讓別人知道的。”阿棒說。“但是,您能不能說具體一點,您究竟需要哪方面的帳目?”

  “具體一點說,我需要交通局的;再具體一點說,我需要交通局長的。”婁滿家的臉陰陰的,卻露出一絲笑意,讓阿棒覺得很不友好。“你回去查一查,看看他平時開支方面,有沒有哪次的數目比較大,理由比較荒唐,不太經得起推敲的。”

  “這肯定會有。”阿棒說。“我經手過的帳目多了,可以說每個部門都有。現在每個部門都是一把手說了算,用錢大手大腳的,大家常有議論,但也沒人去管這事。”

  “好!”婁滿家有些興奮了,道:“那你回去後,認真地查一查,一定要查幾筆出來給我。記住,一定要保密!”

  “我知道了。”阿棒說。

  婁滿家把阿棒送到門口,見旁邊沒人,又輕聲道:“一定要……”

  “我記住了!”阿棒忙回答。

  一周後的晚上,孔孟章和婁滿家都在亞熱帶陪省裡的領導喝酒。酒過半巡,秘書過來耳語,道:“網上又出新聞了,錢袋子成了新聞人物。”

  孔孟章一聽錢袋子出事,覺得裡面有些戲文,便將秘書拉到外面,細問一通。秘書說:“剛剛有人報告,說各大網站上都出現了錢在娛樂場所公款消費的帖子,點擊量非常高,網民們反響也很強烈,什麽難聽的話都有。”

  “說具體一點,什麽消費?”孔孟章覺得秘書沒有說到重點。

  “是這樣的,大約是在半年前,錢帶人去香歌夜總會消費,而且不是一天,可能連續有十幾天,每天晚上消費都好幾千,一共有好幾萬。”秘書說得很輕也很急,有時則斷斷續續。“這次不知為什麽,這些消費帳單都被掃瞄後在網上公布了,而且公布得非常詳細,什麽洗腳呀,按摩呀,唱歌呀,點心呀,居然連小費都有。最關鍵的是,每張發票上,都有錢簽的字。”

  “他是一把手,幹嘛簽字?”孔孟章清楚,現在市裡早已推行一把手不直接分管財務製。“按理應該是辦公室主任簽字的呀?”

  “是啊,聽說那段時間辦公室主任出差去了。”秘書往旁邊張望了一下,輕聲道。“他帶去的人都是上面的領導,開銷就大了點,全都自己簽了。”

  “好,有數了,這事啊,先隨他去。”孔孟章略有所思地轉過身去,繼續陪省領導喝酒。他朝婁滿家看了看,婁滿家卻盯著秘書,似乎他已心知肚明。接下來,兩人敬酒的熱情高漲,顯然,錢袋子事件不啻給今天的晚宴贈送了一瓶茅台,大家的酒興更濃了。

  把領導陪好以後,孔孟章把婁滿家拉到亞熱帶樓下大廳的小包間裡喝茶,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問:“滿家,這次錢袋子的新聞事件,你應該有所耳聞吧?”

  “知道,我也是剛知道。”婁滿家爽快地說,似乎已經把前段時間在政治上的失落感統統忘記了。“原本想向您匯報的,省領導一直在您身邊,我沒找到機會說。這件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一點公款消費嘛。”

  “滿家,你說這事……”孔孟章不知道該不該問:“你有沒有……”

  “沒有,根本沒有的事。”婁滿家果斷地道。“我怎麽會去碰這種事呢?市長,您放心,這事鬧得再起勁,也扯不上我。”

  “你小子!”孔孟章用手指了指婁滿家,笑道。“政治上越來越成熟啦?其實,這事我還真不想知道。”

  第二天,網上的議論頻頻出擊,如火如荼;霍家灣市黨政機關以及社會各界,更是傳得沸沸揚揚。

  下午,郝束鹿召集兩位副書記開了個書記辦公會議,並請紀委書記和宣傳部長兩位常委列席,商討網上突發事件的應對之策。

  據紀委初步調查了解,以及交通局上報的材料,所謂的公款消費只不過是交通局接待省裡一個交通工作檢查組的正常開支。因為檢查組在霍家灣呆了十幾天,他們就接待了十幾天。只是每天晚上都搞娛樂,傳到外面確實不太好聽。而據交通局領導報告,由於那幾天辦公室主任正好出差,接待工作由辦公室副主任負責,最後由局長簽字。至於局長本人,只出面陪同了一次,其他一些娛樂活動他本人並沒有參加,只是履行了簽字手續而已。

  郝束鹿說:“既然問題基本了解清楚,我們應該馬上召開一個新聞發布會,具體由外宣部門負責,把事實向外界作如實公布,盡快把輿論平息下去。”

  新聞發布會召開後的一天,全國各地報紙馬上刊登了霍家灣市交通局的解釋。由市委宣傳部聯系過的幾家主流媒體,對霍家灣市委和市交通局的快速回應提出了讚賞,認為此事事出有因,而快速應對媒體疑問體現了執政方式的進步、執政能力的提高。

  當然,仍然有一些媒體發出質疑,認為市交通局局長在這當中所起的作用值得懷疑。這次所拋出辦公室副主任,很可能是個替死鬼。

  幾天后,各地來霍家灣的記者還有一些,網絡更有一種窮追猛打的勢頭,但相比前段時間,這種勢頭在不斷減弱。

  過不了多久,火就慢慢小了下去。

  郝束鹿對市委宣傳部包括外宣辦所作的工作非常讚賞。部長是郝束鹿一手培養的,據說將提升到某市擔任專職副書記,將來前程遠大。在最近召開的一次市委常委會上,郝束鹿當眾表揚這位部長:“我們霍家灣市在輿論宣傳方面所作的成績還是有目共睹的,這次應對網絡輿論事件,迅速及時,應對得體,效果很好啊。”

  孔孟章聽了有些難受。同樣的網絡輿論突發事件,為什麽上次婁滿家那次沒有得到很好的處理?宣傳部門為什麽沒有發揮很好的作用?為什麽這次錢袋子的事一出來,宣傳部門就發揮作用了?究竟是婁滿家的問題太嚴重,還是錢袋子的事太容易捂住?
  不過,在這種會議上,他也沒興趣公然反駁郝束鹿的觀點,更沒必要對即將調離霍家灣、高升市委副書記的宣傳部長提出批評。於是,他貌似表揚地附和道:“是啊,經過幾次事件一鬧,我們宣傳部門經驗越來越豐富,能力明顯提高啊。”

  郝束鹿沒聽出孔孟章的言外之意,而是順水推舟地繼續表揚道:“你們聽聽,孔市長也很滿意是吧?我建議宣傳部門好好搞個總結材料,上報給市委和省委。這方面的經驗,可以在全省推廣嘛。”

  孔孟章想,推廣個屁。這種處理辦法毫無新意,只不過是暫時糊弄過去罷了。萬一還有人挑事,說不定交通局的事沒完呢。

  正想著,市委辦主任敲了敲門,走到郝束鹿身邊,耳語了一陣。

  主任的意思是不想讓大家聽到。可郝束鹿覺得沒必要,於是,他咬了咬牙,左眼連續皺了好幾下,扯開嗓門道:“什麽?交通局又有新的發票上網?”

  主任看了看其他常委,臉色不太好看。

  “快說啊,都是些什麽發票?”郝束鹿問。他覺得,這種發票沒必要在眾常委面前保密,遲早大家都要知道的。

  “這次公布的發票和上次不一樣。上次是交通局接待上級領導在娛樂場所的消費發票,而這次是交通局錢局長到金陽開會的住宿發票。”主任說。

  “這住宿發票,也值得上網公布?是不是數額很大呀?”郝束鹿問。

  “也不算很大,每張發票也就五六百塊。”主任說。“關鍵是網上發布的標題,說霍家灣市交通局局長到省裡開會,一個晚上開出三張發票。”

  “一個晚上開三張發票?”郝束鹿愣住了。“真的假的?”

  孔孟章掩飾住內心的興奮,冷靜地插嘴道:“這事宜快不宜遲,得馬上派人調查清楚。”

  說到這裡,他得意地看了看身邊的紀委書記和宣傳部長,道:“既然咱們處理這事已經有經驗了,也別過於擔心害怕。紀委馬上派人調查了解,宣傳部門繼續觀察網絡輿情,隨時準備好應對之策。”

  郝束鹿接過來道:“對,就按孔市長說的辦。”

  完了以後,郝束鹿走出會議室,到自己辦公室裡拿起電話,扯著嗓子道:“你是怎麽搞的?一個晚上開三張發票?這都怎麽回事?怎麽又給人網上曝光啦?你究竟還有多少烏七麻黑的事情?趕快給我說說清楚,少給我添麻煩。”

  “三張發票?又上網啦?”看來,錢袋子還不知道這事兒。“好的,我馬上了解一下。我自己都不記得有這回事了。我讓辦公室幫我查一查,查清楚以後再向您報告。”

  次日,各地報紙迅速報道了霍家灣市交通局局長一晚開三房事件。早上一上班,孔孟章就翻開了《京華新報》的地方新聞版。其中標題中出現“一晚開三房”的,說的自然就是本地的事。孔孟章看完標題,先看了看末尾處,落款是“本刊記者仲位伯”。這個名字好熟悉。他就是該報駐嶺西記者站站長,以前霍家灣市發生的好幾起事件,都有他插足的身影。因為霍家灣離省城比較近,報社加大了宣傳和發行力度,該報在霍家灣市有較大的發行量。

  這篇報道說:
  有網友日前發帖“曝料”:嶺西省霍家灣市交通局局長錢某在省城金陽開一天會,卻開了三家賓館的發票,總計金額達一千七百元。帖子還附了這3張發票的照片,引起了網友的強烈反響。帖子說:“去年X月X日,嶺西省霍家灣市交通局局長錢某在金陽三家賓館各開了一個房間,3張發票尤以金帝大酒店金額最高,房費高達850元。但查遍金帝大酒店都沒這個房價,據該酒店服務人員透露,入住其酒店如有其他的消費也可以打在房卡上。記者昨天以消費者身份打電話到金帝大酒店詢問得知,該酒店掛四星,單人間標價一千元,通常在打四五折後的價格也就四五百元。因此,不知道該局長這850元的發票是如何開出來的。而霍家灣市交通局辦公室一位工作人員則稱,他們局長到省城匯報工作去了。當記者要求他提供局長的電話以便聯系核實時,被對方以“我不知道”為由拒絕。霍家灣市委宣傳部一工作人員稱“這是一件小事,請不要炒作。”

  在郝束鹿的直接關心下,市委宣傳部(外宣辦)和市交通局的主要領導開了好幾次會議,最後形成一個新聞稿,經郝束鹿同意後,在新聞發布會上公布。

  於是,接下來的各地媒體包括《京華新報》上,就出現了這樣的新聞:

  嶺西省霍家灣市近日公布了“市交通局局長一晚開三房”事件的進展:去年X月X日,霍家灣市交通局局長錢某在金陽開會,其司機賈某未經請示,以局長錢某的名義先後在3家賓館開房。經查,錢某賈某各住一間,正好賈某的朋友也在金陽出差,賈某也幫他開了一間。其朋友所住的,正是金帝大酒店,該房標價一千,打五折後為五百,商場消費三百,方便麵五十。所有這些開支,賈某全部都以局長錢某的名義結帳,違反有關財務規定,現已責令其按差旅費報銷有關規定予以糾正,並在全市予以通報批評。

  許多媒體報道只是按霍家灣提供的內容報道這一消息,但《京華新報》卻特地配發了評論,在部分肯定霍家灣市做法的同時,也提出了質疑和批評。

  本來,經驗豐富的霍家灣市委宣傳部門在推出這樣的應急措施後,應該可以把這事抹平,就等著市交通局來感謝、郝束鹿書記來表揚了。不料,就在輿論的大火行將熄滅之際,因為中途翻車而中斷國際賽車比賽的牛喊喊,閑賦在家,無聊之中又關心起國家大事,突然發了篇博文,給霍家灣市委包括宣傳部和交通局的領導澆了一盆冷水。

  喊喊的這篇博文很快就被全國各大網站轉發,並在博文標題前加上他的大名。

  喊喊:“臨時工”換成了司機。

  近日有網友稱霍家灣市交通局局長錢某人一天開三房,事件曝光後引發關注。霍家灣市對此事件進行了調查核實,調查結果系錢的司機賈某未經請示、冒名頂替先後在三處賓館開房(詳見某月某日《京華新報》)。

  輿論界的許多政治預言家早就發話,此次局長出事,承擔責任的很可能又是“臨時工”。現在“真相”大白了,結果並沒有出人意料。差不多,只是簡單地把“臨時工”換成了司機。

  現在,讓我們天真一回,暫且相信霍家灣市調查結果的公正。在此基礎上,仍然能夠找出三個方面的過於“馬虎”。為防不“懂事”的網民瞎起哄,提醒有關部門進一步策劃好“修補方案”。

  一是金陽市的公安太馬虎。按照有關規定,公民前往賓館入住必須以本人身份證登記。可是堂堂嶺西省會金陽市的公安,居然嚴重失職瀆職,沒有督促本市各大賓館按章辦事。在霍家灣市交通局司機以局長名義登記住宿時,居然全都照辦,一辦就是三個賓館。試問,如果全國各地的打砸搶分子齊聚金陽,是不是也可以不用出示身份證就入住該市的賓館呢?為此,建議金陽市賓館立即全面整頓,市公安局領導更要追究責任,不然,這個市遲早要出大事。

  二是交通局的局長太馬虎。一個市交通局的司機,居然敢在省城以局長名義連開三房,並且全部拿回去報銷,這說明什麽?說明局長的司機權力太大。他不僅開了三房,還讓朋友住最好的房間,甚至購物吃方便麵都可以打入住宿費一起報銷,似乎,局長的名字成了個筐,司機可以把什麽消費都往裡裝。我們不禁懷疑:司機手法如此老練,究竟是他“未經請示”,還是本來就“不必請示”?究竟是司機狐假虎威,還是局長縱容屬下?
  三是霍家灣的財務管理太馬虎。2007年1月開始實施的《中央國家機關事業單位差旅費管理辦法》規定,中央國家機關事業單位人員的出差費用為:副部級幹部600元/人;司局級幹部300元/人;處級及以下幹部150元/天。這個標準包括了出差的住宿費、餐費、雜費等所有差旅支出。而一個地級市的交通局局長,也就是處級幹部,標準卻超過了四百,更奇怪的是,連司機也享受同樣的標準。不知道局長司機是什麽級別?
  僅憑以上三點,我們可以看出,霍家灣市有關部門的調查還很不徹底,許多問題都有待於進一步調查。調查的重點,應該是局長和司機在過去的若乾年裡,究竟一起報銷過多少開支?有多少是“經請示”的,有多少是“未經請示”的,有多少次是超過標準的。至於像親朋友好友住宿消費的各種開支,是不是也以局長名義一起報銷了,都得給公眾一個明確的交代。

  牛喊喊的博文後面,依然是層層疊疊的評論,最初幾篇則一律是“沙發”“第一排”“運氣真好”之類的。不過後面也有一些篇論,認為這個司機的編制屬於合同工性質,在當地仍然屬於“臨時工”。可見,霍家灣市的做法仍然老套,沒有任何新意。

  現在各地一出事,最怕的就是輿論壓力。通常來說,喊喊在博客上一喊,網絡輿論就會出現一面倒,真正起到添油加醋、致命一擊的作用。果然,喊喊博文發出後,全國各大網站開始齊聲討伐霍家灣市交通局的一日三房事件,火勢洶洶,搞得霍家灣市領導焦頭爛額,往日的網絡輿情對應經驗,突然覺得不太夠用了。

  經這麽一鬧騰,錢袋子的名聲算是搞臭了。省委組織部很快就接到了更多的舉報,盡管他們也沒心思下來查,可為了防止進一步激化公眾情緒,最終未將錢袋子列為副廳級領導幹部的人選進入省委常委會討論名單。

  在霍家灣市的這次人事調整中,婁滿家是個失敗者。不過,有著錢袋子在下面墊底,婁滿家的心裡好受了許多。特別是一日三房事件在他之後,公眾的視線已經從他身上轉移,他的壓力不再像以前那麽大了。

  郝束鹿和錢袋子也曾懷疑這次網絡事件是不是婁滿家在搞鬼,他們派人悄悄作了調查,但收獲甚微。就這些票據而言,除了交通局內部的辦公室、財務科的人以外,市行政審批中心的好多人也能接觸到。更何況,現在拍照很方便,只需要用手機一按就行。而公安機關的調查證實,最初的帖子,兩次都是在外省一家網吧發上去的,用的也是假身份證。

  手法有些眼熟。以牙還牙啊。

  這段時間,郝束鹿的表情鬱悶,坐在主席台上,常常黑著一張臉。

  孔孟章也好不到哪兒去。一會兒婁滿家出事,一會兒錢袋子出事,霍家灣市政府機關裡鬧哄哄的,對他這個政府主官也沒什麽好處。

  惟一讓他眼前一亮的,還是梅月耳,那條美麗的拋物線。

  下班後,孔孟章很習慣地來到副熱帶,像一個誠實的丈夫。

  梅月耳呢,似乎也習慣了把店裡的業務交給助手打理,心甘情願地做一名家庭主婦。她圍著圍裙,在廚房裡給孔孟章燒兩個小菜。當然,還有一些熟菜是她自己從酒店大廚房裡拿來的。大酒店裡開出小酒店,葷素搭配,精供特供,別有一番風味。

  見孔孟章坐下,梅月耳忙給他斟上酒,讓他先吃。吃了沒幾筷子,梅月耳把廚房收拾好了,也趕緊過來陪他。這時,她見孔孟章的筷子專注於那碗芹菜,突然喊道:“別光吃這個。”

  孔孟章不解,抬起頭來問:“為什麽?好吃啊?”

  梅月耳不語,將那芹菜搶到自己身邊,用手捂著道:“你喜歡吃?我更喜歡吃呢!”

  “嘿,奇怪了,小氣貓!”孔孟章笑道:“好吧,你喜歡吃,我不跟你搶。可是,你以前從來沒說喜歡吃芹菜啊?最近口味變啦?”

  “這不全是口味的問題。”梅月耳看孔孟章那麽認真,怕他誤會自己的一番好意,便解釋道:“剛才突然想到前幾天看的報紙,上面說芹菜這玩意兒啊,女人吃得,男人吃不得。”

  “荒誕!”孔孟章又把筷子伸了過來。“原來又是某個專家胡說,你居然也信!”

  “不是胡說,有科學依據哩。”梅月耳道。“芹菜殺你那玩意兒,細一分析,其實就是殺人犯。”

  “那又怎樣?不殺白不殺。”孔孟章道。“我都無所謂,你怕啥?你哥我身強體壯,彈藥充足,再說,那些電影裡不都說嗎?——共產黨員不怕殺,共產黨員是殺不光的!”

  “哈哈哈!”梅月耳笑壞了,不停地前仰後合。

  孔孟章仍然要搶芹菜吃,梅月耳仍舊不給。兩人你搶我奪,好一場芹菜大戰。最後,梅月耳終因性別差異,體力不支,被孔孟章搶吃了不少。

  見孔孟章貪婪啃吃的模樣,梅月耳笑道:“你現在是吃得香,呆會兒要是沒有一點兒戰鬥力,看我怎麽收拾你!”

  “沒有戰鬥力?你哪次見我沒戰鬥力了?”孔孟章嚴肅道。“在這方面,我不但是個先鋒模范,而且是個戰鬥堡壘。”

  梅月耳想到了那玩意兒,笑道:“就你那保壘,也經不起老娘幾輪轟炸。”

  “真的假的?瞧不起人是不是?”孔孟章一時興起,放下飯碗,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今天你哥我不努力戰鬥一回,還真讓你小瞧了不成。”

  兩人草草結束晚餐,提前進入肉搏階段。

  面對的同樣是拋物線,同樣是白花花的誘惑,而且剛才還信誓旦旦,氣吞山河,奇怪的是,老天爺硬是與孔孟章作對,幾番裡咬牙切齒刺殺,居然都進不了大門。

  梅月耳努力地迎合,孔孟章額頭濕濕地,氣喘籲籲下來,道:“算你狠!你們梅家的門檻實在高,不好進啊!”

  說完,孔孟章就攤倒在床上,徹底認輸。

  這可是孔梅戰爭史上的首次失敗,孔孟章覺得自己很丟臉。

  這時,梅月耳像一條毒蛇般地卷曲著身子,昂起了頭顱,眼睛斜斜地朝孔孟章的那玩意兒上瞄準了,一寸一寸地爬移過去,但孔孟章不知道自己身處險境。

  毒蛇近了,近了。它的嘴巴突然張開,朝那條小蟲蟲咬去。

  孔孟章有氣無力地躺著,突然感覺到下身抽動。一看,原來是小弟弟被咬住了,被吞進了美人蛇的嘴巴裡。

  “唉喲!”孔孟章本能地喊了一聲,驚恐地擔心那截東西被生生吃下,活吞入肚。

  就在他身體悚動之際,那毒蛇突然張開嘴巴,把小蟲蟲吐了出來。

  再看時,小蟲蟲比原先長大了一點。

  毒蛇的嘴巴動了動,吐出長長的蛇信,在小蟲蟲的周邊不時出擊,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擊得小蟲蟲長了又長,壯了又壯。不一會兒,就變成大蟲蟲了。

  孔孟章微微一笑,覺得自己算是有了點小出息。

  梅月耳可不滿足,她需要他大出息。接下來,她一會兒用手把持,一會兒用嘴吮吸,幾番裡上下,把孔孟章折騰得渾身烈火,無處燃放。

  見大蟲硬硬的,如旗杆般聳立,梅月耳頓覺疲勞,軟軟地攤倒在地。

  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孔孟章抖摟精神,將那攤白肉拖到中間,立馬俯下身,來個獨戟猛進,玉筍穿泥。而腦海裡,恰似天馬行空,如醉如仙。

  耍了好一會兒,孔孟章又出汗了。梅月耳在下面激勵道:“看你這會兒的工作乾勁,倒還有那麽點兒先鋒模范和戰鬥堡壘的樣子。”

  “今兒讓你嘗個夠,看看什麽是先鋒模范,什麽是戰鬥堡壘。”孔孟章一邊高高在上地作指示,一邊勤勤懇懇地忙農活。

  “好啊,我就要嘗個夠,就要看你肯不肯出力,看你有沒有本事。”梅月耳聲音突然變得嬌柔,一副羞答答的樣子。

  在底下女司令官的激勵下,上面的兵士累死累活地忙個不停。也不知究竟幹了多久,孔孟章使出最後一點氣力,身子一抖,軟軟地攤了下去。

  死灰複燃的小蟲,終於又死了過去。

  在半死不活的陰冥境界,孔孟章僅憑一丁點兒知覺,感受到梅月耳重新起來了,拿著一塊毛巾,在他身上慢慢擦拭著。不僅把汗擦掉,還把那玩意兒也一遍遍地擦乾勁。自己像個幸福的丈夫,更像個懶惰的兒子,享受著細致入微的母愛。

  孔孟章像是嘗到了一味獨特好吃的菜肴,此後更是專心致志,樂此不疲地到副熱帶來胡吃海喝。

  愛情在不斷地深入,事業上也終於出現了曙光。

  那天坐在辦公室裡,突然接到馬疃的電話,說:“孔市長,透露一個最新消息,洪息烽的案子有眉目了。中央紀委已經基本查結,好像要撤銷他職務。”

  “好啊,就看下一步怎麽動了。”孔孟章心裡盤算著。

  “消息我先透露了,接下來的事就看你自己了。”馬疃說。“省委老大那裡,你得想辦法再去做做工作。關鍵還是他的態度。”

  “有數了,謝謝!”孔孟章掛斷電話,眼前出現一片大海,波濤洶湧,忽然又幻化成一片湖泊,春風習習,漣漪陣陣。

  套路還是老套路。後面一段時間,孔孟章以回家看老婆孩子為由,一頭扎進省城。而事實上,在家裡呆的時間很少,大多時間都在往老書記周家營和現任書記盧仁懷家裡跑,京城裡的一些老關系戶,也集中時間跑了一陣。

  飯不熟,不揭鍋。

  在孔孟章猛添了幾把柴火後,火候到了,飯熟了!
  那天,省委書記盧仁懷把他叫到辦公室專門談心,說:“這次的事,不僅老書記周家營很關心,京城裡也有不少人打電話來過問。大家都很關心你的成長啊!”

  “說到底,最重要的還是您盧書記的關心。”孔孟章知道,盧仁懷是土地爺,只有他拍了板,向上面推薦,才能作數。

  “你說得也對,不過,最主要的還是你自己的努力。”盧仁懷的話說得很客氣,也很科學。“實話告訴你,即便洪息烽不出事,常務副省長的位置也要動一動,你一直是最佳後備人選。所以,這次我們已經上報中央,就等著他們開會批準了。希望你今後繼續努力工作,在霍家灣站好最後一班崗。”

  出了省委大院,孔孟章就急不可耐地給梅月耳打電話打喜:“成啦成啦!常務副省長的事成啦!”

  電話那頭也是一片喜悅,說:“好,趕快回來,我好好給你慶祝。現在我正在醫院裡檢查。”

  “怎麽?你身體不好?”孔孟章問。

  “沒事兒,結果出來了,我也有一個喜訊,正準備向你報告呢!”梅月耳的聲音格外嬌嫩。

  “什麽喜訊?快說啊?”孔孟章著急地問。

  “有啦有啦!我有啦!”梅月耳的語氣,就像孔孟章要做常務副省長一模一樣。

  “什麽?”孔孟章聽不太明白,心裡已撲撲直跳。

  電話那頭扯開嗓子猛喊:“我有啦,你現在是——雙喜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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