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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笳、宋文侃又來到了石克伍的辦公室。石克伍乾脆把辦公室門一扣，三個人就開始罵曹金郎了。

  包笳道:“這次討論，關鍵在於何平凡。這個人平時不聲不響，但是在幾個常委中有一定有影響力。”

  石克伍說:“對，本來還有一個洪一之，現在洪一之已經解決了。看來，他上次和我的談話，態度還是很真誠的。這次會議，他就站在我們這邊來了。我看，他以後還會繼續支持我們的。”

  宋文侃道:“是啊，這次會議分出了兩個陣營，一個是曹金郎、何平凡、傅國民等人，一個是我們這邊，現在洪一之已經加入到我們這邊來了，這是一個可喜的進步。下一步，我們要盡量把何平凡、傅國民爭取過來。那麽，曹金郎就沒有戲唱了。”

  石克伍道:“何平凡這個人，難哪，他孤零零一個人在綮雲，家屬子女都不在身邊，無憂無慮的，也沒有什麽要幫忙的。這個人脾氣又怪，曹金郎平時最看不起他，可他偏要幫曹金郎舉手。真是不可思議。”

  包笳道:“還有那個傅國民，究竟是怎麽回事，這次可是他幫曹金郎出了大力啊！以前我就沒看出他這人會這樣的，他一直是講原則的人嘛！”

  石克伍說:“今天晚上的晚飯，曹金郎是在他家裡吃的。”

  宋文侃道:“我想起來了，你們一提我就想起來了。傅國民有個小舅子，在什麽廠裡面當工人。這個人遊手好閑，卻一直想依仗姐夫換個工作，想調到有油水的單位裡去。傅國民一直不肯幫忙，聽說他老婆最近和他吵得很厲害，最後他竟同意幫忙了。聽他老婆單位裡的人說，他的這個小舅子就要調到財稅局采購辦去上班了。”

  石克伍道:“難怪，財稅局是伍一發的天下，伍一發和曹金郎是穿同一條褲子的。看來，傅國民是被他們爭取過去了，還是權力作怪，我們沒有他們權力大，沒辦法把傅國民爭取過來啊。”

  包笳道:“我們也不是沒有權力，有幾個局我們還是很叫得響的，調一個人進去，是一件小事嘛！只是傅國民沒有來找我們罷了。”

  宋文侃道:“可能是他小舅子看中了財稅局。財稅局我們是沒有什麽發言權的。他伍一發還巴不得石部長早點退位，由他頂上來呢！”

  包笳道:“不要緊，失敗是成功之母嘛，我們要有信心，我們有的是時間。這次傅國民逃過去了，洪一之卻過來了，我看這是很可貴的一步。”

  石克伍道:“洪一之是我的功勞，是他主動來找我的。我呢，就提出了條件，要他支持我們。因為他的毛腳女婿，就在我手下，現在在辦公室裡打字。”

  包笳道:“打字？洪一之怎麽會選中一個打字員當女婿？”

  石克伍道:“選是選對的，他也是個人才，是楠州大學政治系的高才生呢！”

  宋文侃道:“那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怎麽會把這麽個人才放在單位裡打字的呢？這不是殺雞用牛刀、大才小用麽？”

  石克伍道:“唉，說來話長啊，當初呢，我是很想用他一用的。可是，他剛走出校門，對社會上的東西缺乏經驗，後來竟然寫了篇文章，對我很不利，並且被曹金郎他們利用了，否則，我不就去省委當組織部副部長了麽？這件事，其實你們也是清楚的啊！”

  包笳、宋文侃道:“噢，這個人，我想起來了，原來就是他。”

  石克伍道:“後來呢，我就讓他打字了，這倒不是報復，是想壓他一壓，好讓他成熟點起來。有的人呢，需要捧，有的人呢，需要壓，像這種從大學裡出來的人，不知天高地厚，水平又有一點，就很需要壓一壓。現在看來，他是比以前成熟點了，工作也是挺積極的。”

  包笳道:“洪一之一定想叫你用用他了。現在，你就做做好事，把他這個未來的女婿好好栽培一下嘍？”

  石克伍笑了笑，說:“是啊，我正在考慮這個問題呢！你們放心吧。”

  三天以後的一個上午，黃善默正在打字室裡乾雞啄米的老本行，這時，石克伍把一個嫩聲嫩氣的小夥子帶了進來，說:“小黃，這是我們單位裡剛進來的小馬，我們準備讓他接替你打字，你呢，先當個師傅，把他盡快教好，不要有保留，啊？”

  小馬是中專畢業的，原在綮城區一個什麽公司裡工作，不知是通過什麽關系，竟然調到市委裡來了。不過，黃善默一點也不羨慕，要是再讓他選擇一次，他寧願到其他單位裡乾別的工作，也不會到市委裡來乾打字的。

  黃善默的高興是少不了的，其實，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洪葉爸爸已經和石克伍打了招呼，他就一直在等著這一天，現在這一天終於來了。第二天，他又習慣地拎著四隻開水壺到食堂去打水，陳火明叫住了他，說:“小馬，你去打好了。小黃，以後就讓小馬打吧，他比你年輕。還是讓他鍛煉鍛煉吧。”

  小馬就很服帖地拿起四隻水壺，到食堂打水去了。其實，昨天他來上班時，陳火明就跟他談了，叫他工作勤快一點，把打字盡快學好，打水也要由他頂上去，然後有空時，就幫助搞搞衛生，部裡面幾個領導的辦公室，都要搞乾淨。

  黃善默每天當起師傅，開始還打個把材料，隨著小馬的不斷進步，他就一個材料也不用打了。原先所有的工作，現在都由小馬頂了上來，而小馬呢，也真像是一頭很會乾活的小馬，一點也沒有埋怨的意思。黃善默就開始看報紙，國內外的一些新聞，大學一畢業就斷了，現在，又開始接了上去。有時看小馬乾活又不太好意思，就搶過來想自己乾，可是小馬就是積極，硬是不要他乾，真讓他不好意思。

  小馬又勤快又聰明，打字和印刷等工作，他已經乾得很順手了。特別是印刷方面，質量比黃善默還高，部領導也很滿意。這樣一來，黃善默這個師傅也可以退休了。他就變得更加清閑起來。

  石克伍把黃善默找去談話了。他說:“小黃，到部裡幾年了？”

  黃善默說:“已經五年了。學校畢業已經六年了。”

  石克伍說:“時間過得很快啊，你到部裡來竟這麽多年了。這幾年，也確實辛苦你了。以前的事情呢，我已經講過，現在也不多講了，關鍵是你社會經驗不夠。好在你也知道錯誤，改正錯誤，工作積極，進步是快的。啊？”

  黃善默謙虛地笑了笑，覺得這是石部長幾年來態度最好的一次了。

  石克伍又問:“小黃，最近和小洪談得怎麽樣啦？”

  黃善默知道他在問洪葉，就說:“還好的，很順利。”

  石克伍問:“什麽時候結婚啊？”

  黃善默道:“結婚還早吧，大概總要到今年年底。”

  石克伍道:“今年是該結婚了，今年已經29歲了吧，不能拖了。”

  黃善默道:“是啊，到30歲就遲了點。最好是今年辦掉。”

  石克伍摸了摸茶杯，沒喝水，繼續說道:“小黃啊，前幾天，你未來的嶽父，小洪的爸爸來找過我，也順便和我談起過你。他向我了解你的情況，我也幫你說了些好話，對你是充分肯定的。另外，最近調來了小馬，頂替你打字，也是我們部裡對你的照顧，小洪爸爸關照過，照顧一下也是應該的。同時呢，也可以說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你現在比以前成熟了，打字也確實委屈了你，所以我們決定把你脫開了。從今天起，你就到二處去，頂替勞辛勤的空缺。到二處，要繼續努力，把工作乾好。至於你的組織問題，我已經跟李憶舟李部長講過了，最近我們會考慮這個問題的。”

  從此，黃善默就告別了打字室，告別了那台可怕的電腦，告別了這段黑暗的生活。他把自己的東西搬到二處去時，眼裡想落淚，控制了一下，總算沒有落下來。

  二處處長嚴律己和諸葛賡二人對他挺好的，說起話來斯斯文文，比陳火明客氣多了。黃善默坐的位置，就是當初勞辛勤的位置，勞的工作現在由他頂上去，當然，黨組成員、黨支部委員的職務是沒法頂的，早就由別人頂了過去。到了二處，他才知道這裡的工作原來竟如此舒服。平時陪嚴處長和諸葛賡二人聊聊天，暢談國際國內形勢，很多時候黃善默都誤以為自己調到了國務院政策研究室，不知不覺地也發表了不知對錯的高見。兩位老前輩資格老，文化是淺的，聊天時會聊出很多常識性的錯誤來，談本國的歷史事件常常朝代搞錯，張冠李戴，談國外的事情也常常牛頭不對馬嘴，不過，黃善默也只是樂哈哈地和他們瞎聊，有些明顯的錯誤，也懶得更正，就糊裡糊塗地聊了過去。每次想到這點，他真覺得自己是成熟了起來。要是在大學裡，要是大學剛畢業，他非跟他們爭得面紅耳赤，唉，那時候真是書生意氣，其實，爭什麽呢，爭出對和錯來對自己又有什麽好處呢？現在就好了，將錯就錯，稀裡糊塗，大家都客客氣氣的。

  聊天、喝茶、看報紙，黃善默在二處就練起了這門功夫，進步也還算快。所謂的工作，其實也很舒服，那就是下基層檢查了。在兩位老前輩的帶領下，到各縣區轉一轉，問問工作情況，打打撲克，接下來就是進飯店吃飯。唉，這種日子，真是神仙一般的享受！

  石部長對二處的工作很重視。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石部長親自帶領二處人馬，由江洪水師傅開著小車到岵疊縣去檢查。江洪水師傅最近脾氣特別大，由於這次房子又沒分到，他就對部領導統統有意見，對李憶舟和陳火明更是毫不客氣。不過，對石部長，只是背後罵罵，當面還是挺老實，開著車子，也有說有笑的，還是和部長平起平坐，很有風度。

  石部長坐前面，二處三人坐後面，車子開到岵疊，已經九點多了。岵疊縣縣長叢雲，是市人大下派來的，開始是縣長助理，後來很快就成了縣長。叢雲在市人大時，是在辦公室裡搞接待的一般幹部，肚子已有些大了，到了縣裡當了縣長，天天在飯館裡吃喝，現在肚子已經高高地挺了起來。真是越看越像個縣長。石克伍和他的部下們下了車，叢雲就在縣政府門口迎接，石部長挺著肚子走在前面，幾個人跟在後面。當石部長走近叢雲，兩人握手時，肚子就頂著肚子了。這時，江洪水師傅一把拉過黃善默，躲到邊上說:“你看看，你看看，兩個人的肚子！”

  黃善默不好意思地笑了。江洪水繼續道:“你看到過那幅漫畫麽？”

  黃善默說沒有。江洪水就道:“那幅漫畫，就是這樣的，下面配了一首詩，你聽著：領導見領導，握手問個好；肚子頂肚子，最近好不好？”

  兩人就大笑了起來，這時，石部長已經和叢雲問過好了，嚴律己和諸葛賡等也都一一地上去握了手，等黃善默上去握時，他發現叢雲肚子是大，可是離自己就有距離了，怎麽也頂不到一起。

  岵疊縣委書記到楠州去了，石克伍就叫叢雲匯報工作，反正縣長是兼副書記的，黨務工作也很了解。石克伍和嚴律己等人問了一些情況，叢雲都一一作了回答，石克伍很滿意。黃善默滿滿地記了五頁。時間還早，石克伍就在叢雲的陪同下，帶大家到鎮上轉了轉，看了看這裡的一些主要建築和來往的人群。到了11點10分，叢雲就把他們帶進了岵疊大飯店。

  現在飯店發展也真快，裡面的裝潢，都和大城市裡沒什麽兩樣了，菜肴不僅有時鮮海味，而且漸漸傾向農家化。岵疊的各種特產和名菜都上來了，黃善默開始不敢吃，看大家都吃了，也就隨便地吃了起來。後來他就發現，其實，在公家出資的宴席上，是最不可以客氣的，這和到人家家裡做客是不一樣的。到人家家裡，你吃得太猛人家說你沒涵養，到了公款吃喝場面，你不吃得猛人家才怪你呢，而且還要千方百計地勸你喝，勸你吃。黃善默就一邊喝酒，一邊大口地吃菜。看看這些人互相之間都這麽客氣，黃善默就想起母親常說的那句話。母親祖籍是浙江江山，江山把吃說成“滴”，把得字也念“滴”。她說:“當官都是滴公家的，這些人，和老百姓一樣，滴別人就滴滴滴，滴自己就舍不滴舍不滴。”

  石克伍不抽煙，酒量卻是越來越大。幾杯下去，臉就慢慢紅了起來。叢縣長勸嚴處長多喝點，嚴處長不敢多喝，只顧吃菜。江洪水師傅就對叢雲說:“你別勸他喝，他老婆早上有交代的。”

  大家就問有什麽交代，江師傅就背了一首順口溜，道：

  “少吃酒，多吃菜，夠不著，站起來。人勸酒，別理睬，長計議，養身板。吃不了，帶回來，自家用，省得買。喝多了，也回來，見野花，不要采。”

  邊說邊笑，大家胃口大增，吃喝更猛了。黃善默知道這些順口溜都是諷刺現在社會上吃喝風的，可惜公款吃喝的人一邊吃一邊念，絲毫不覺得難為情，反而還增進了食欲。要是剛從學校裡出來，說不定意氣一上來，他又會弄篇文章出來，好好地批一批。不過，幾年一磨、一壓，他再也不會這麽傻了。公款吃喝有什麽不好呢，你看，現在不是自己也有得吃喝麽？要是公款吃喝風刹住了，以前吃喝的人便宜了，你現在剛有機會吃喝，最吃虧的還不是你？
  叢縣長拿起麥克風唱了一首，電視屏幕上出現的是大海，是衣著很少的美女。叢縣長唱得一般，勁頭卻很足。江洪水也唱了一首，嗓子就更不對了。在大家的鼓動下，石克伍也唱了起來，歌是唱得一般，不過，大家都拚命鼓掌，拚命地說好，石克伍笑了笑，感覺到真有些好了。

  吃飽喝足唱開心後，叢縣長就從服務台裡拿了幾包中華，一人一包分了過來。石克伍不會抽，就把他那包給了江師傅。黃善默也不會，不過，他還是收下了，反正平時偶爾搞搞，應酬應酬也是需要的。在接待室休息時，叢縣長把江師傅叫出去了。過了半小時，江師傅回來跟石部長說了句什麽，石部長就站起來要走。嚴處長等人也跟著站了起來。叢縣長和大家一一握手，石部長帶著大家一個個鑽進了車子，揮了揮手，車子就動了，一個轉彎之後，就飛也似的離開了岵疊。

  江師傅對石部長說:“不錯的，是我親自挑選的。”

  石部長說:“噢，叢雲還這麽客氣啊。”

  江師傅說:“這有什麽客氣的，一點點土特產，算得了什麽！岵疊的東西，不知道多少給他們送掉了，我還一點都沒有吃到過，真是太便宜他們了。這次來，我是下決心要好好收拾他們一下，叢雲叫我到下面去拿，我說不去了，就到這裡拿。我知道的，好東西都在縣裡，我看過了，這次東西是不錯的。”

  黃善默才知道他們說的是海貨，心裡在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份。這時，江師傅就把頭轉過來，說:“同志們，不要嫌少啊，一人一箱，這次，你們要感謝我，是我幫你們討來的啊。”

  嚴處長就拚命表揚江師傅有能力，會辦事情。

  江洪水就吹得更起勁了，說:“這算什麽，叢雲是什麽東西，原來是市人大一般幹部，我們多少熟悉！我說小叢，差的東西我不要，要拿就拿好的。他見到我也沒辦法，就老老實實地點頭了。這小子，原來在人大這麽寒磣，現在好了，到岵疊混了幾年，養得這麽肥。我吃他點東西算什麽，吃他還算對他夠朋友的哩！”

  黃善默知道早先那批下派幹部是很運氣的，以前因為城裡幹部都不願意下基層，所以資歷很嫩的都佔據了高位。後來幾批幹部知道甜頭搶著要下去，位置就沒那麽好了，能夠乾個常委副縣長什麽的，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不過，黃善默仍然覺得江師傅吹得玄了點，把自己過分拔高，把人家壓得太低了。到市委門口時，江師傅問他們要不要下車，石部長說要下車的，他就在市委門口下了。江師傅說等下把東西送家裡去好了。其他人他是不會花力氣送的，好在大家都住市委後面，車子拉一下很方便，於是，他就一家一家地開過去，黃善默住的郵電招待所也在他們附近，他也在這裡下了車，江洪水就叫他隨便挑一箱。黃善默背了一箱出來，顧自去了招待所。

  回招待所撕開一看，荷，這裡面滿滿當當都是海貨，價值不菲呀。後來又想，難怪這些人每次下基層都不回辦公室，而是直接回家去。看來，這裡面是有名堂的呀！唉，當幹部就是好，當得越大越好。

  第二天下午，李憶舟找他談話了，說:“今天早上剛剛開了黨組會議和支委會議。黨組會上，石部長對你的評價還是不錯的，認為你進步快。大家就同意將你吸收為預備黨員，並提交支委會上討論。支委會上也是同樣的意見。石部長說，什麽時候再召開由全體黨員參加的支部大會，再舉手表決一下。到時候，你要在會上自己介紹一下情況，請你做好準備。”

  支部大會召開了，部裡面除了江洪水和他以外，全都是黨員，連剛來的小馬也是。黃善默在會上讀了入黨申請，介紹了自己的有關情況，接下去就是黨員們談意見。首先發言的是石部長，石部長對黃善默的工作表現作了充分肯定，認為特別是最近兩年，思想上有很大提高，的確比以前成熟了。兩位副部長也認為他進步很快。接下去，幾個老同志都發了言，都認為黃善默不錯，連趙萍也說了，她說:“小黃工作積極，我不但同意他入黨，而且認為，他在工作上的表現，完全值得我們部裡其他同志學習。”

  黃善默以為會上會有人提批評意見，會有人不同意他入黨。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自己從前工作那麽賣力，那麽辛苦，幾乎都聽不到一句表揚，現在不打字了，工作清閑、舒服起來了，大家竟這麽抬舉他，好像他已經是個先進黨員似的，成了大家心中的楷模。

  來不及更多地感慨，李憶舟就叫大家表決，結果，所有黨員都舉起了手，一致同意吸收黃善默為中共預備黨員。

  下班了，大家都回去了，部裡面空蕩蕩地，就剩下黃善默一個人，他還不想回去，還在分析自己究竟是怎麽入黨的。

  成為預備黨員，實質上就已經入了黨，因為預備一年以後就會轉正，只要不犯錯誤就行。入黨是光榮的，是令人高興的，不管怎麽樣，自己多年來的願望總算實現了。想一想，真是不容易啊！

  他究竟是怎麽入黨的？是工作積極麽？不是的。表現最積極的，是過去，是在這之前的五年時間。這五年裡，他吃了多少苦頭，流了多少汗水啊！可是，他的入黨與此無關，因為他沒有在這五年之內入黨。他非常清楚，自己入黨完全是因為他未來的嶽父，完全是因為洪一之幫助說了話，這些人的態度才完完全全地變了，這是多麽可悲的事實啊！
  想起這五年來的辛酸，黃善默再一次流淚了。

  他多麽希望今天的成功，是五年來每天打開水打出來的，是五年來每天掃地掃出來的，是五年來值班、收發、打雜的結果，是五年來辛勤勞動的回報。

  遺憾的是，這些勞動和汗水分文不值，市委副書記的一句話，可以遠遠超過他五年來所付出的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