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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場一路升遷筆記(全10冊)》第二百三十一章《官色》(28)
  —28—

  “別,別這樣。”宋建德隨便應付了一句,接著就有些啞然了。

  紀德清見場面有些失控,人大代表的發言越來越充滿火藥味,應該立即製止。於是,他調停道:“大家說話注意點方式方法,啊。”這時,旁邊的領導和他說了句什麽,紀德清接著道:“對,今天的質詢就到此為止。”

  “不行。”齊溫嶺道:“今天到此為止可以的。但接下來的安排,我們必須依法進行。”說到這裡,他拿出一張東西念道:“根據《代表法》第1章第14條規定,‘提出質詢案的代表半數以上對答覆不滿意的,可以要求受質詢機關再作答覆。’我想問一下,在座的各位代表,你們對市政府今天的答覆滿意嗎?”

  紀德清道:“請滿意的代表舉手。”

  這時,有五位代表陸陸續續舉起了手。

  齊溫嶺道:“聯合簽名的代表總共有27位,可滿意的只有5位,遠遠沒有達到半數。”

  紀德清繼續主持道:“確實,根據《代表法》規定,依照法定的程序而形成的質詢案,提出質詢案的代表半數以上不滿意的,可以要求受質詢機關再作答覆。剛才代表們提出的要求,從法律上講並不過分。作為人大的質詢方與作為‘一府兩院’的受質詢方,兩者之間應是監督與被監督的關系,既然大部分代表都不滿意,質詢會還得再進行。不過,今天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希望市政府認真準備準備,明天再繼續接受質詢。”

  1月26日上午10點整,在綮雲江大廈會議廳裡,代表們繼續向市政府提出質詢。因為昨天是首次現場直播,觀眾還不多。經過一天的宣傳,綮雲人都知道了,今天都候在電視機前看直播。

  綮雲的媒體今天來的也更多了,有的還是領導親自前來采訪(主要是想親自看熱鬧)。更重要的是,新華社和中央電視台的記者也迅速得到消息,今天都紛紛趕了過來,要縱深地報道一下這場在全國頗為新奇的人大質詢,還有被質詢的特殊人物和特殊內容。

  今天到會的人大代表也換了副面孔,一個個態度更加強硬,紛紛表示對宋建德的回答很不滿意。在質詢會開始不久,下面就開始唧唧喳喳地發言,場面有些混亂和失控。

  主持人紀德清不停地咳嗽,不停地製止,才使質詢會挽回了一點秩序。

  齊溫嶺原先就是綮雲的名人,經過昨天白天電視裡一直播、晚上反覆重播,更是名聲大震,成為家喻戶曉的英雄人物。有人說,在這個齊老師面前,宋建德就像個中學生,盡管成績優秀,可水平總要比老師低一頭。

  今天的齊溫嶺,氣勢上更加威然雄起,他再三地把宋建德往死胡同裡逼:“我們代表們昨天商量過了,要想讓我們滿意,只有一條,那就是你要接受親子鑒定的要求。”

  “其實,並不是我不接受,而是我不能接受,不敢接受。”看來,宋建德昨天晚上思考了很久,今天說話有些準備了。“你們有沒有想過,這次人代會上的質詢在綮雲市是首次,在全國也為數不多,可以說是個創舉。既然是首次,免不了會有一些經驗上的不足。這點,昨天紀德清主任也已經交代過。我認為,經驗不足的事情,我們應該一步步來,在范圍上、影響上,應該盡量縮小一點。為什麽小平同志說改革要摸著石子過河,我想就是這個道理。”

  “你認為應該怎麽樣縮小范和影響呢?”齊溫嶺問。

  “其他方面倒不要緊,就是媒體的報道,要十分謹慎。”宋建德看了看媒體記者及各種“武器裝備”,繼續道:“特別是電視和電台的現場直播,將會造成十分嚴重的後果。我個人認為,在試驗階段,可以不必讓這麽多記者來參加,更不應該搞現場直播。站在人大的角度上考慮,我認為對質詢案還應該事先作些調研和準備,根據不同的質詢內容作出不同的安排。如果是另一個質詢案,針對的是環保問題,我們可以擴大些報道范圍,也可以考慮作現場直播。但是,你們這次針對的是市政府的廉政建設問題,是一些領導幹部的腐敗問題,我覺得沒有必要搞直播。你們知道不,許多問題還正在調查當中,省紀委至今還沒有拿出調查結論,如果我們在質詢的過程中,不小心透露了什麽秘書,觸及到了什麽隱私,會不會影響到辦案呢?”

  “你說得也有一定的道理。”齊溫嶺肯定道:“不過,現在最擔心觸及到秘密和隱私的,不是別人,而是你自己。”

  “不,不僅僅我自己,齊老師,齊代表。”宋建德道:“你們想到過沒有?你們提出的親子鑒定,是個什麽性質的問題?僅僅是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的問題嗎?它僅僅涉及到我個人的秘密和隱私嗎?不是的,因為鑒定工作一旦展開,它會涉及到方方面面,涉及到許多人,許多個家庭。更重要的是,還涉及到孩子,涉及到孩子的心理健康問題。”

  “我知道。作為一名教師,我知道孩子的心理健康非常重要,我們也不想有意去給孩子的心理帶來什麽負擔。”齊溫嶺說:“可是,現在綮雲市政府的工作牽涉到全市經濟社會的發展問題,相比較而言,我覺得更重要的是整個綮雲市政府的健康問題,是社會政治的健康問題。孰重孰輕,相信你比我們更清楚。你不必以孩子健康的名義,逃避人大代表的質詢。”

  “整個綮雲市的工作,當然比一個孩子的健康重要。”宋建德道:“但是,對於我們市政府來說,保護任何一個個體生命的存在,哪怕只是一個渺小的個體,可能也正是我們政府工作的全部。因為,我們對孩子負責,就是對孩子所在的整個家庭負責,就是對孩子所在的整個社區、街道以及更多范圍人群的負責。這正是我們要保護每一個孩子、每一個人的意義所在。特別是對於孩子,我們更應該小心謹慎,要站在孩子家長的立場上多去想一想,多去感受一下。所以,我想在這裡問一下,如果這個孩子是你的孩子,你將會有何感想?”

  “我是這個孩子的父親?”齊溫嶺笑道:“不,不可能。不過,如果真是我的孩子,我想,我一定會支持人大代表的意見,盡快做出親子鑒定的。早一天鑒定出結果,就是對我這個父親或者不是父親的最大的負責!”

  “你這是為了狡辯,不是真正出於對孩子的保護!”宋建德不滿地說。

  “我認為,弄清楚誰是孩子的真正父親,這是對孩子這個生命個體最好的保護。”齊溫嶺說:“你想,讓孩子生活在一個茫然的世界裡,自己生命的根源在哪裡都不知道,難道他希望政府這樣保護他嗎?把他連同一個秘密永遠保護起來嗎?難道這就是你說的人權嗎?”

  “不,不能這麽說,齊老師。”宋建德道:“現在全黨全國都在共同致力於營造一個和諧社會。但和諧社會其實就是人權社會。我們今天開人代會,在人代會期間搞質詢案,這是民主的體現,是時代的進步。但我們不能光為民主而民主,因為民主的最終目的,還是保護人權,而不是保護毫無意義的民主。我們政府不能為了提高自己的執政能力而扼殺人權,同樣,人大工作也不能為了刻意提高民主,而扼殺人權,甚至用侵犯人權的方式推進民主。”

  “你給我們戴的帽子夠嚇人的!”齊溫嶺生氣地說:“我們只不過讓你做個親子鑒定,證明一下你自身的清白而已。你卻在人代會上公然抵製,認為我們這個質詢會是在侵犯人權,盲目推進民主。我想問你一句,你的權力是從哪裡來的?告訴你,是人大授予你的。人民可以把權力給你,也可以把權力收回來!你反對人代會,就是反對人民!”

  “你們這樣緊緊相逼,是要後悔的。”宋建德道:“我剛才已經說過,我們不能光考慮到某個片面,考慮到痛痛快快地反腐敗。事實上,反腐敗由紀委和檢察院負責,我們要相信他們有這個能力反腐敗。人大雖然可以監督,但要注意方式方法;社會各界和民間也可以積極參與,但不能過於熱情。如果不注意方法,過於投入個人的熱情,那將會適得其反,弄不好給反腐敗幫倒忙。”

  “繞了個大圈圈,說來說去,你就是在千方百計地躲避。”齊溫嶺道:“你就是不願意正面回應人民代表的呼聲,挺身而出,以示清白。你這種消極躲避的辦法,人民是不能答應的!”

  “我們堅決不答應!”萬三門說。

  “我們堅決不滿意!”狄象山說。

  台下的座位上,也有代表站起來,一個個重複著“不答應”和“不滿意”,把會場氣氛搞得很緊張。

  齊溫嶺看到有這麽多代表支持自己的觀點,現場上的氣氛漸漸朝有利於自己的方向發展,非常興奮,突然調高了嗓音,說:“宋市長,我們最後再問一句:“你究竟願意不願意做鑒定?要做個合格的市長、稱職的市長,做個綮雲人民滿意的市長,你就堂堂正正地站出來,老老實實地去做這個鑒定!”

  “我再勸你們一句,不要這樣!”宋建德聲音也響了起來:“你們這樣做,是要對造成的不良後果負責任的!”

  “不願做就下台!”萬三門舉起拳頭高喊。

  “不做就引咎辭職!”狄象山的聲音激動,拳頭揮舞。

  下面也有很多簽過名的代表站了起來,認為自己的民主權利受到了挑戰,陸續喊著“下台下台!”“辭職辭職!”

  紀德清覺得這次質詢會確實有些不對勁,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宋建德,於是把麥克風移近了些,不停地咳嗽著,偶爾說句“安靜”什麽的。

  沉默了許久之後,宋建德慢慢站了起來,非常勞累地說了句:“好吧,我——同意做鑒定!”

  完了以後,兩行清淚掛了下來。其中有一滴還重重地彈到了桌子上。

  第二天,全國所有大大小小的媒體都報道了綮雲市人代會舉行的這場特殊的質詢會。報紙、網絡的消息最能抓讀者和網友的眼球:“綮雲市人代會以質詢案推進反腐敗鬥爭!”“綮雲市人代會把反腐矛頭直指市長宋建德!”“綮雲市市長宋建德在人代會上以同意做親子鑒定展示個人清白!”“市長宋建德同意做親子鑒定,綮雲私生子案即將水落石出!”……

  在陳淳安的辦公室裡,紀德清急得亂抓頭皮。他拿著這堆報紙,顫抖著手說:“還不止這些。這幾天,我都忙壞了。省市婦聯打電話來了,省市教委也打電話來了。他們都來向我反映,說貿然做親子鑒定,會影響孩子的心理健康,不利孩子的健康成長!”

  “這些話也有道理,沒想到這事還真搞大了。”陳淳安道:“對這次質詢會,可能我也沒有考慮得太周到,欠考慮啊。可是,已經開過了,怎麽辦?現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我們一起慢慢收拾殘局唄。”

  “那個黃桐廬的看法和你不一樣。”紀德清說:“黃桐廬說省市婦聯和教委的那些人,都是宋建德鼓動的結果。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幫助宋建德一起阻止我們搞親子鑒定。”

  “這些代表也真是,話說得太尖銳了!”陳淳安道:“特別是那個齊溫嶺,步步緊逼,非要宋建德搞什麽親子鑒定。這是人代會啊,又不是學校教室裡搞的什麽模擬辯論賽,怎麽能那麽一刀一槍地乾呢?簡直是要置人於死地啊!他的做法,確實有些過激。”

  “那你說,我們接下來怎麽辦呢?”紀德清道:“要不要讓宋建德做親子鑒定?”

  “你也是,做親子鑒定是人大管的事?”陳淳安道:“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收拾殘局,不是繼續陷入泥潭。親子鑒定這個臭皮球,現在我們要想辦法踢出去,別繼續讓它在自己腳下轉悠,你我都沒這個能力玩,就別再玩下去了。”

  “把球踢出去?”紀德清道:“踢給誰呀?”

  “還有誰?”陳淳安道:“當然是踢給紀委了。宋建德是省管幹部,當然是踢給省紀委了。你想,不論是市委還是市人大,我們都不能咬住親子鑒定不放呀。如果我們去推動這事,將來會越來越被動,最後可能無法收拾。現在我們把球踢給省紀委,誰都沒話說呀?省紀委有這個權限管宋建德,他們說要鑒定就鑒定,他們說不鑒定就不鑒定。”

  “那到時候,如果不鑒定,齊溫嶺這些人會善罷甘休啊?”紀德清擔心道。

  “齊溫嶺管他幹什麽?”陳淳安道:“一個教書先生,本來就太愛多管閑事嘛。以前他好打不平,專替人寫舉報信,我就有些擔心。沒想到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不好好在學校教書,竟然跑到人代會上扯什麽親子鑒定,是有些過分了!今天的局面是比較被動,可我們也不能讓齊溫嶺說了算嘛。一切都交給省紀委,由省紀委決定,這不很省事麽?我們何樂而不為呢?”

  省紀委在接到綮雲市的報告後,在常委會上議了議,但沒有議出結果。最後,林雲深讓高玉鳳去征求一下於天青等人的意見。

  於天青的意見是讓宋建德做這個鑒定,但一定要講究方式方法,不能讓婦聯和教委的人說我們影響孩子心理健康。他說:“目前案子辦到這一步,我們也覺得很被動。現在綮雲有人跳出來,在人代會提出質詢,說要宋建德搞親子鑒定,還把球踢到我們省紀委來了,好啊?反正球不是我們發的,要怪也怪不得我們,我們就把球接住,繼續往下踢。如果親子鑒定證明宋建德是孩子的父親,那我們馬上對他采取‘兩規’措施,這不對我們辦案很有利嗎?”

  王之問在旁邊插道:“是啊,我記得上次我們也議過驗血和做DNA鑒定的事,當時你說時機不成熟,影響不好。”

  於天青笑了笑道:“現在時機不是來了嗎?不論鑒定的結果如何,對我們都沒有什麽不好的影響。如果孩子不是宋建德的,他也怨不得我們,畢竟不是我們提出這個要求的。現在是瓜熟蒂落,等著我們去摘啊。”

  委領導聽了匯報後,很快同意了這個意見,並派於天青和王之問到綮雲去一趟。一方面傳達省紀委的指示,另一方面要做好各方面的思想工作,防止綮雲一些人互相對立,鬧出什麽幫派情緒來。

  到了綮雲後,於天青分別找陳淳安、紀德清、宋建德等人談了話,同時,也找了傅永康所在學校校長、班主任做了思想工作,希望大家配合支持,澄清事實。

  最後,宋建德表示願意做親子鑒定,配合省紀委把事實搞清楚。另外,於天青要求綮雲有關方面,特別是學校要做好傅永康的保護工作,防止一些社會輿論的干擾和影響。即便父母有再多再大的問題,孩子畢竟是孩子,我們沒有理由去影響他的學習和成長。對於鑒定工作,在與學校和醫院商量了之後,提出以學校體檢的理由把傅永康帶到醫院去,並且務必做好保密工作。

  按理說,在辦完這些事後,於天青可以先回楠州了。但不知道為什麽,這次到綮雲來,他頗有感慨,一時舍不得離去。

  綮雲真是個奇怪的地方啊!他想,這個地方簡單是他的滑鐵盧,讓他吃了一個大敗仗。案子一拖再拖,到現在還沒有什麽眉目。他甚至希望,這個鑒定能夠盡快完成,而且結論一定是不利於宋建德的,這樣就可以把案子繼續辦下去了。同時,也可以讓他在綮雲直接把他帶走,省得他下次再來一趟。

  這天晚上,他一個人在大街上散步。走著走著,就來到了綮雲二中門口。不知是哪一路冒上來的直覺,他認為這個學校和他具有某種聯系。於是,他就圍著這個學校轉呀轉,轉呀轉,一轉就轉了四五圈,最後,走累了,他就坐在了一個陡坡上,摸出一根煙抽了起來。

  平常他並不抽煙。前幾天接待朋友,他特地買了包煙放口袋裡。好,這回居然派上用場,自己抽上了。

  剛抽了幾口,手機響了。負責鑒定的醫院通知他,說:“經過我們反覆做DNA的位點檢測,結論是:雙方有血親關系的可能性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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