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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場一路升遷筆記(全10冊)》第二百零九章《官色》(6)
  —6—

  “阿切,阿切,——阿切!”

  走出法庭,師浦江還沒見著陽光,就首先扎扎實實地打了三個噴嚏。他也不是不習慣這種鼻腔排泄,其實,三個連環式的噴嚏打法是他師家三代祖傳的。凡師家的男兒,噴嚏不能連續響三聲的,八成不是正宗的,說不準他老娘就會被人瞧不起。

  可是,今天的噴嚏打得就是怪,因為打完之後,他感到很不解氣,很不暢通。要在往常,三個響噴之後,全身筋骨舒展,該是何等的愜意!今天是怎麽了?看看頭頂上的天空,太陽軟綿綿的,不太有氣力,一陣風吹來,也是不陰不陽,沒點兒定性。走著走著,他又捂住鼻子了,因為接下去他又是三聲:
  “阿切,阿切——阿切!”

  奇了怪了。真是不通氣。師浦江前前後後想了想,總覺得事情不太美妙。或許在看守所裡呆了這兩個月,呆出毛病來了,身子骨也沒以前硬朗了。對了,他覺得事情是不太順暢。你想,既然是偷稅漏稅而不是殺人放火,既然是判了緩刑,證明自己對社會並沒有什麽危害。那麽,他為什麽得在看守所裡蹲上兩個月呢?他對法律也不是一竅不通,即便自己以前沒有上過法庭,聽到過看到過的也不少呀。哪個被判緩刑,特別是像他這類經濟方面問題的,不是早早就在外面候審的呢?可他師浦江,堂堂的綮雲市數一數二的地產巨子、商界巨富,竟然會被人如此耍弄,成為綮雲公檢法的犧牲品,真是窩囊。

  還沒走多遠,前面就閃過一個人影。那人的腦袋朝這邊歪了歪,就定住了,一直等他過去。

  走到跟前,才覺得這人眼熟。“不認得我了?我是市公安局的榮富陽呀?”榮富陽笑眯眯地道。

  “榮局長,你好你好!”師浦江趕忙上前握手,道:“在裡面蹲了兩個月,腦子都不靈光了,眼睛也不好使了,你榮大局長,我怎麽能不認得呢!”

  “怎麽樣?事情總算了結了吧?”榮富陽邊問邊掏出煙,給師浦江遞上一支。

  師浦江道:“算我晦氣啊,榮局長。綮雲歷史上第一個因為偷稅漏稅受到法律製裁的,竟然是我師浦江,而且還是一直就與公檢法關系很好的師浦江,你說我冤不冤?”

  “此事說來話長。”榮富陽慢悠悠地道:“你剛才不是說你和公檢法關系很好麽?就是呀,我們也覺得你這人很好,對綮雲的城市建設貢獻很大,人緣也不錯呀,公檢法有誰跟你過不去?我告訴你,根本就沒有。”

  “是嗎?”師浦江道:“那這次為什麽專揀我開刀呀?”

  “噓!”榮富陽忽然用手指按住嘴唇,悄悄地道:“我跟你透露一句,你可別瞎傳出去,傳出去可對我不利啊,我這人其實也膽小。”

  “不傳不傳,我保證不傳。”

  “本來啊,你這事一開始就沒事。都是新上來的兩位市領導,急於想抓出政績。他們說我們綮雲這些年經濟發展很快,但稅收與經濟發展的步子嚴重不符,是稅收工作沒有做好。後來查了查,就是許多企業偷稅漏稅,其中就包括你們綮江房產。俗話說,槍打出頭鳥。誰讓你們綮江房產名氣那麽大,招牌那麽亮呢?這麽,他們就拿你當典型,對你下手了。”

  “這事我也知道,樹大招風,我也沒轍呀。”

  “我說的不光這些。”榮富陽繼續用手按了按肥唇,道:“後來你夫人小韓不是四處在為你活動麽?公檢法的人又早就和你熟悉的,誰不給面子呀?大家都同意了,說把你保釋,不管將來判還是不判,判重還是判輕,先讓保出去再說。反正你這又不是刑事案件,又不危害社會,對不?”

  “就是啊,我剛才還想著窩囊呢。說是要給我重判的,結果判了個緩刑,就這麽放我出來了。”師浦江苦笑道:“而且,我在受審時,竟然沒有一個親朋在旁聽。後來問了問,說是悄悄開審的,提前審了就完事了。你說說看,有這麽快審快結的麽?”

  師浦江四處看了看,旁邊還是一個親朋都沒有,道:“連我老婆都不知道,都沒來接我。嘿,我乾脆落個清閑,電話也沒通知她,等下我悄悄進家門,保準嚇他們一跳。”

  “說來話長。”榮富陽還是那句。

  “還有話?究竟什麽原因?”

  “你知道為什麽會這麽個審法麽?”榮富陽道:“本來,大家都同意把你保釋出去的。可有人不願意。”

  “誰?”

  “俞慶元。”榮富陽低下頭,眼睛朝四處張了張,低聲道:“俞慶元,還有他背後的人物。”

  “究竟是誰呀?”師浦江急道。

  “我不能說了。”榮富陽道:“反正與俞慶元這小子有關。據我們了解,你們家小韓找過俞慶元,而俞慶元已經答應幫忙的,為了拿到更多的好處,就把事情說得越嚴重越好。可後來形勢變了呀,俞慶元沒利益可撈,就急了,就讓人打招呼,說要把你嚴辦,至少在判刑前不能保出來。”

  “竟有這事?”榮富陽瞪著眼睛道。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榮富陽道:“你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啊,即使你說了,打死我也不承認,我根本沒說過。你也不是不知道俞家的背景,現在俞家姐弟在綮雲的勢力越來越大,我們公檢法也不得不讓他三分。哪敢在背後說他們的不是呀。”

  “真是豈有此理!”

  “寬寬心吧。”榮富陽道:“既然已經出來了,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吧。你也別找俞慶元的麻煩,就當什麽事也沒發生,要不然,你佔了口上便宜,將來有你苦吃。你信不?你敢在他面前硬,你在綮雲生意都會做不下去。今天的俞家姐弟,已經不比十幾年前了,你還是小心為妙。”

  “阿切,阿切,——阿切!”

  作別榮富陽,師浦江又是實打實地噴出連環三響。他胡亂地用手摸了摸鼻孔,狠狠罵道:“操你娘的,俞慶元!”

  懷著一種奇異零亂的心情,師浦江在綮雲大街上慢慢地踱著步,一路東張西望地看著市容市貌,尤其是那些曾經是他建的或其他人建的各類建築物。其實他也隻被關了兩個月,但似乎擔心綮雲市發生了太多的變化,他得細細地看一看,把所有的變化都補充進自己的腦瓜子裡。不時地,也有些人和他打招呼,可能都不是太熟,師浦江也愛理不理的,徑自悠悠然往家裡走去。

  為了顯示自己老板的身價,師浦江早就置下了別墅,其他的房產和店面多得連他自己都一時半會數不清。進了家門,發現空無一人。往樓上走,就聽見有人在念念叨叨。那一定是他的妻子韓玉環了,她早年就有這個愛好,近段時間來就更熱衷了。“保佑我們浦江早日平安回家,保佑我們浦江躲過這一劫,全家人平平安安,早日團聚!”韓玉環的祈禱聲很輕,但師浦江的耳朵奇靈,對妻子的話,他一個字兒也沒漏聽,而且聽得舒舒服服。

  “嗯哼!”師浦江胡亂哼了點聲音出來,害怕玉環嚇著。他知道玉環長得漂亮,但膽子特小,性情溫和,生性墩厚善良,這正是他所需要的女人。“還是夫人疼我啊,你這麽心誠,菩薩不保佑你也慚愧啊,這不,我不是回來了麽?”

  “回來了?”韓玉環驚訝地張大嘴巴,道:“怎麽悄無聲息的,就回來啦?什麽時候判的?”

  “剛剛判的呀?你也別怪他們,是法院決定提前判的,可能是想速戰速決吧,也沒通知家裡人。”

  “哪有這麽判案的,再怎麽著也得通知我,讓我在場聽一聽,判完了陪你一起回來嘛。”

  “行了行了,回來就好了,唉,都累壞了!”

  聽到這話,韓玉環馬上緩過勁來,道:“對對,趕快進去洗個澡,這兩個月可把你給折騰壞了,你看,臉都瘦了一圈了。”

  韓玉環不停地嘮叨著,聽了讓師浦江又舒服又心煩。

  半小時後,師浦江衝完了澡,直喊舒服,說:“還是家裡好啊,多麽溫馨,多麽甜蜜。在裡面呆了兩個月後,才知道自由的可貴啊。”

  “沒想到你還挺浪漫的。”韓玉環輕輕地擁了過來,師浦江一攬,就把她攬進了懷裡。

  兩人又親又抱,不一會兒,師浦江就很受不了了。畢竟,兩個月的日子硬生生地乾烤著,把家裡寶貴的資源活生生地浪費著,這都是什麽日子,真是名副其實的受罪呀。

  情因煎熬急,欲從餓中生。師浦江用雙手迅速捧起嬌妻,以虎狼之勢,將她端至床頭。那邊廂,善解人意的韓玉環也順勢而為,趕忙做好配合工作,差不多與師浦江同時端好架勢,你來我往,開始了一場血雨腥風的生死之搏。滿天雪花飄飄而來,萬山紅葉同時綻放,狂風陣陣直搗,暴雨聲聲猛追。

  在微微的汗雨之中,師浦江緩下聲勢,開始悠悠然地輕歌曼舞。他知道,這兩個月的美好時光,無法用幾分鍾的時間補足,現在的他就像是老貧農好不容易拿到一片豬頭肉,吞下去的工夫簡單,過後卻要後悔,他實在舍不得就這樣三兩口便享受完眼前的美味。

  見年輕的富商在自己美麗的身體上輕磨細碾,韓玉環忍不住親了親他的臂腕和臉,又用右手親撫著他的後背,配合著他熱烈之後的輕緩。再接著,她突然想到了什麽,笑道:“為了你的事,我這段時間可沒有閑著,到處托人說情,可把我給急壞了。”

  “知道知道。”師浦江似乎對她的話不太感興趣,他隻關心手頭的活。

  “聽說你得判刑,而且還要判個十來年,我都嚇壞了,就四處找人。我想啊,要是你在牢裡呆上十來年,我的日子可怎麽過呀。”

  師浦江聽見了,但沒吭聲,還是覺得手頭的活要緊。

  “我就想,只要能把我老公救出來,花再多的錢也沒關系,錢是身外之物,再說,等你出來了,還可以掙回來嘛。”

  師浦江親了親韓玉環,動作還是那麽輕柔。

  “只要你出來,一年至少可以掙個兩千萬,就是拿出十分之一的利潤,送人打點,也不吃虧呀。所以,為了你這事,我先後開了四次支票。”

  “四次支票?”師浦江突然暫停動作,急問道:“究竟花了多少?”

  “兩百萬。全部加起來就是兩百萬。”

  “兩百萬?”師浦江道:“我的天!”

  只見他身體胡亂地抖動了幾下,就軟在韓玉環身上了。

  “怎麽,就這麽匆匆完事了,剛才不還生龍活虎的麽?”韓玉環不解地道。

  “還怎麽生龍活虎呀。”師浦江趴在那兒怨道:“差點搞得我萎了,你下次別在我乾活的時候說這種事,當心我得後遺症。”

  “知道知道,我不說了,要不,你再來一回?”

  “你以為我十八歲呀,哪有這能耐!”師浦江怨道。

  過了一會兒,兩人收拾停當。師浦江點起一支煙,恢復了老板型丈夫的舉止,道:“不要著急,玉環,你慢慢地說,總共花了多少錢,是怎麽花的,把前後經過詳詳細細跟我說說。”

  韓玉環的表達能力不是特別好,但她能夠把每當有人告訴她丈夫的問題如何嚴重時,她的心裡如何著急的情景述說得活靈活現。這不僅是因為她深愛著丈夫,可能也有點情緒化,偏愛帶感性色彩的描摹。

  “這麽說,這兩百萬都投到了魏樂清身上。”師浦江歸納得很直接,提綱切領。

  “是啊,我找是找了很多人,可他們的態度都沒魏樂清這麽好,沒她這麽能辦事。”韓玉環道:“其他人都說心裡有數,會幫忙的,但實際上還是含糊其辭,沒有魏樂清那麽爽快。魏樂清很肯幫忙,而且說,只要錢花到一定的數,事情沒有辦不成的。”

  “這俞慶元的老婆不僅能開飯店,而且善於詐錢。”師浦江道。

  “不不不,浦江,你不能這麽說。”韓玉環道:“我們可不能等事情一過就忘了人家,過河拆橋是不行的。你知道,魏樂清是拿了我們兩百萬,可她卻是真心幫忙的,要不是她出面,你現在能夠回得來麽?”

  “可這兩百萬也太多了呀。”師浦江道:“我經商這麽多年,也懂得辦事情需要打點,可實話實說,我從來沒給哪個人送過這麽多的錢。現在都是法治社會了呀,檢察院和紀委反腐敗都是要反到的,不光人家不敢收錢,我們也不能送錢呀,送了就是行賄,行賄也是要問罪的呀。所以,這些年特別是最近兩三年來,我都在外面和人家打打擦邊球,從不敢這麽直接給人家送錢,而且一送就是這麽多。”

  “這也不能怪我,人家魏樂清張口要的呀。”韓玉環道:“她明確告訴我,一會兒五十萬,一會兒一百萬,最後說沒有兩百萬這事就辦不成。我想,反正送也送,也別再乎多點少點,就隻好給她了。”

  “唉,真是一劫呀。”師浦江道:“又遭災,又破財。”

  “浦江!”韓玉環皺著眉勸道:“你是綮雲市堂堂大老板,何必把這點錢看得那麽重呢。是命要緊還是錢要緊呀?再說,人家魏樂清拿錢也沒什麽不對,辦事就得花錢嘛。而且,她拿去兩百萬又不是她一人獨吞的,公檢法的幹部她都得打點,都得花錢呀。所謂破財消災,你還是想通一點吧。”

  “這個理我當然懂。”師浦江道:“真是破財消災的話,我笑都來不及,還會傷心麽?”

  “那又是為什麽?”

  “玉環,你是不知道呀,我們中了俞慶元夫婦的圈套了!”

  “什麽圈套?!”

  “這個魏樂清和她的丈夫、市國土局副局長俞慶元,都不是好東西,這回我是看透了。”師浦江道:“你知道麽?其實我這次的事並不大,都是他們一手策劃的。俞慶元的姐姐俞青田當了常務副市長,想多抓錢,就拿我做偷稅漏稅的典型,讓檢察院把我關了起來。可就算我偷稅漏稅,補上稅罰點錢,也大不了了呀,又不是殺人放火,是不是?我問過公檢法的人了,他們都是這個態度,沒有人想把我往死裡整呀。可有一個人想,你知道他是誰,他,就是俞慶元。”

  “俞慶元?”

  “是啊,就是這個俞慶元。等我犯了事,你不就找到了魏樂清了麽?魏樂清不是說我的事很嚴重,非要判個十來年麽?可後來公檢法的態度都變了,說我這事沒那麽嚴重,畢竟我對綮雲經濟是有貢獻的,多罰點錢也就算了。可俞慶元不肯,你想,如果我就這麽輕易放出來了,那俞慶元和魏樂清夫婦能夠從我們這裡撈到兩百萬麽?”

  “竟然有這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是啊,當你給魏樂清最早五十萬元的支票時,他們就答應放人了。如果我那個時候出來,他們後面的一百五十萬就泡湯了,幫我們辦事的利潤就大大降低了。為了擴大利潤,俞慶元就狠狠心,讓他老姐俞青田出面打招呼,壓得公檢法不得不把我繼續關在裡面,遲遲不放,直到俞慶元夫婦錢都拿到手了,再放人。這不,我們不但甘心情願送上錢,還得對他們心服口服,永遠感謝他們,真他奶奶的!”

  “我真是沒想到會這樣,看來這魏樂清夫婦真不是東西!”韓玉環也跟著罵道:“我當時只顧心急,也沒想這麽多,浦江,你也別怨我。”

  師浦江拉著韓玉環的手道:“我怎麽會怨你呢,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想早點把我弄出來,只是你越著急,就越上了他們的當。其實,這事都是俞慶元夫婦做事太絕,你當時就是想到了,也未必有辦法對付他們。反正,他們拿不到兩百萬是不會收兵的,而我呢,這個時候肯定還在看守所裡,說不定,到時候還真給我判上十來年呢。”

  “那我們該怎麽辦?我看,也就算了吧,俞家姐弟勢力大,我們別跟他們鬧,不然要吃虧的。”韓玉環道:“我看,不如借這次機會乾脆跟他們交好,讓他們幫我們多賺點錢。你說呢?”

  “你說得也是,我也不想跟他們鬧,可一想起有人這麽坑我,總不太甘心,要知道,經商這麽多年,我對不起人家的事很多,人家對不起我的事,還是第一遭啊。”

  “你就當扯平了吧。”

  “不行,我得好好琢磨琢磨,不能這麽便宜了這對狗男女!”

  “那你也得小心,別把事情做得太那個,要防人家一手哩。”

  “我心裡有數,再說,現在是法治社會了,我量他們也不敢拿我怎麽樣。”師浦江道:“你別以為他們俞家姐弟勢力大,其實,勢力再大也害怕法律,害怕黨紀國法,再大的官還有上面管他們的官呢,其實他們也怕,他們也怕我鬧大。所以,我得找他們好好談談。”

  上上下下的衣服重新換上,又在洗涮間裡仔細梳理了一番,師浦江煥然一新地重新走在綮雲大街上,感覺到精神好了許多。現在,他得找到自己的敵人,去和他們進行一場面對面的較量。

  因為不是用餐時間,烏龍山大酒店外面人影稀少。師浦江的到來,讓服務小姐感到有些奇怪。在他的要求下,師浦江被引薦到一間辦公室裡,那裡,魏樂清正在津津有味地打電話,而且套路十足:“放心放心,等你那個啥到位以後,我這邊保證給你辦好,對,擺平,一定擺平。”

  “真不愧是綮雲市大名鼎鼎的‘擺平專家’呀。”等她擱下電話,師浦江就用拉高了的噪音刺激她的思維,魏樂清忍不住轉過頭來,忙不迭地道:“喲,這麽快就出來啦。你看看,我說‘擺平’就‘擺平’吧?前兩天我和韓玉環說這事時,她還將信將疑呢,這下,她沒話說了吧?”

  “是啊,她真是非常相信你,對你很佩服呢。”

  “怎麽樣,算你有良心,還想找我當面說聲謝謝?”

  “不僅要說聲謝謝,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和你談談。”

  “好吧,上去喝杯茶再說。”

  魏樂清帶著師浦江來到一個小包間裡,這裡既可以吃飯,又可以喝茶,當然,更可以談些秘密的事情。

  “這個包間不錯,對了,以前韓玉環來過幾次,也都是這間吧?”師浦江想起韓玉環說過的地點,覺得大約就是這間了。這個姓魏的,就在這個包間裡設下圈套,一步一步地引她就犯。他仔細看了看對面的這個女人,忽然微微地笑了一下,因為在心底裡,他恨不得上前一步,掐著她的脖子,讓她見閻王去。

  “對,說吧,還有什麽事要我辦的?”魏樂清似乎有一種預感,所以並不想說更多客套話。

  “那我就實話說了吧,為了我這事,你確實費了些心思。可我知道,其實我們並不該花這麽多。”

  “什麽?很多麽?”

  “是啊,兩百萬哪,我師浦江經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拿出這麽多錢送人。”

  “第一次?第一次又怎麽樣?你不是第一次進看守所麽?不花這些錢,你能這麽快出來麽?”

  “不瞞你說,我到公檢法各處都去打聽過了,其實大家對我都有放一碼的意思,並沒有想把我往死裡整。即便要打點,花個幾十萬也足夠了,哪有你出手這麽狠的,一下子就割去我的兩百萬!”

  “師浦江,你也太精巴了吧?把錢看這麽重何苦呢?”魏樂清道:“你堂堂綮雲市數一數二的房地產富豪,一年利潤幾千萬,誰不知道呀?為了自己不蹲大牢,花上區區的兩百萬,就心疼啦?難道你寧可蹲監獄,也不願花錢?”

  “當然不是不願意,而是不願花這麽多。兩百萬,太多了。”

  “咦,真是的。”魏樂清不滿地鄙視道:“我幫人周旋的事也不少了,今天我還是第一次碰到個沒良心的,送出去的禮,在事情辦成後,還想收回去。天底下哪有這等事?”

  “我也不是想全部收回去,該你得的還是給你,多給的,希望你退還給我。”

  “退多少?”

  “這兩百萬實在是太多了,依我說,五十萬足夠了。”

  “哪有這等事,真是豈有此理!”說到這裡,魏樂清氣憤地走出了包間,接著,又開始打起電話。她打電話不喜歡站著,喜歡走來走去,因此,那低沉的女聲在樓上緩緩地移動著。

  不一會兒,魏樂清回來了,堅定地道:“告訴你吧,事情不可能這麽便宜你,我魏樂清從來不白收別人的禮。既然收下了,而且事情辦成功了,也從來不會退禮的。”

  “那樣對大家都不好。”師浦江道:“你希望我把事情鬧大來?正因為我想私下解決,所以跑到你這兒來商量商量,咱們都是做生意的,做生意也得講個規矩嘛,該得的利是該得,不該得的就是不該得。像我這事,你拿到的利哪是普通的利呀,簡直就是暴利啊!”

  “什麽暴利,是你精巴!”魏樂清道:“你以為兩百萬數目很大呀?告訴你吧,這兩百萬我都打點掉了,替你到處送人,自己一個也沒撈進,倒還貼了不少茶水錢。我還沒有問你要補償,你倒找我退錢來了。”

  “這樣不太好,魏老板,既然你說打點了不少,那麽我們都讓一步,兩百塊錢我們各拿一半,一百萬你照收,另一百萬你還給我。”

  “要是我不還呢?”魏樂清故作平靜地道。

  “不還也可以。”師浦江道:“但是我擔心你,一旦我把事情說出去,你連一百萬也拿不到。所以,為了你平平安安地拿一百萬,還是退我一百萬吧。大家良心平一點,各得一百萬;要是我們各不相讓,誰都拿不到錢。因為我知道,如果我說出去,事情鬧大來,這錢就得充公,行賄的錢是不能退還的。也就是說,我們之間屬於不折不扣的和為貴,和則兩利,不和則兩敗俱傷。你仔細墊量墊量吧。”

  魏樂清沒想到這家夥這麽難纏,還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說真的,要是這家夥真鬧起來,把事情鬧大了,對他們俞家的名聲非常不利。可她搞“擺平”工作這麽多場次,從來沒有哪個有這麽大膽,敢跑到她這麽來要求退錢呀?即便吃了點虧,即便花錢花多了點,那也是啞巴虧吃下算數,沒人敢說要鬧事的呀?

  “真是要我退錢?”

  “是啊,和則兩利。”

  “可是。”魏樂清實在舍不得把吃進去的骨頭又吐出來,她猶豫再三,道:“不瞞你說,你們韓玉環拿來的錢,有的我是幫你開支掉了,還有一部分呢,我們也用在生意上了。近來我們酒店生意越做越大,流動資金也嚴重不足,我們把手頭有的錢都投進去了。”

  “開飯店需要那麽多流動資金麽?在這方面,我可不是外行啊?”

  “我知道你內行。開飯店當然不需要太多流動資金,可我們不光開飯店哪?現在餐飲行業並不景氣,你別看場面熱鬧,其實利潤低得很,我早不想做了。所以,我們在開飯店的同時,還搞些貨物批發貿易,酒店只是裝裝門面而已,我們更多的生意並不在這裡。”

  “原來如此。”師浦江聽她這麽說,知道她也有了松口的意思,於是道:“那麽,你打算什麽時候還錢呢?”

  “還錢,唉,一百萬真不是個小數目,我怕一時還不起。”

  “那你也得給我一個時間呀。”

  “時間也不用給了。”魏樂清忽然眼睛一亮,道:“錢給了也就給了,哪有再讓人拿出來的理?這樣吧,過段時間市農業局有個工程要做,你不是搞房地產的麽,建築也做麽?這樣,我把這工程拉來給你做,利潤相抵,我們不就兩清了麽?”

  “這工程大不?有一百萬的利潤麽?”

  “當然大,九百萬的工程哪,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算,也有一百八十萬哪。”魏樂清說到這個數目,又覺得不太對勁了,道:“當然,我們得說好,抵給你的也只有一百萬,超過部分,你還得還給我。咱們橋歸橋,路歸路,不該你拿的你也該還給我。要知道,為了這事,我可沒少跑呀,部門的領導也得開銷,有飯大家吃,有錢大家賺嘛。”

  “好說好說,我明白。”師浦江道:“不過,我得在拿到工程以及具體的造價清單後,才知道真實的利潤,現在建築市場行情並不太好,正因為如此,我從早年搞建築改為現在主要從事房產,兩條腿跑路,總算沒有拉在人家後面。”

  “師老板就是精明。”魏樂清道:“難怪事業發達,做得如此成功。”

  “那麽。”師浦江笑了笑,道:“今天就談到這兒,我等著你的那隻工程。”

  “這麽急就走?”魏樂清假意挽留,道:“再喝杯茶嘛。”

  師浦江早已站起身來,笑道:“你們烏龍茶這麽貴,我覺得還是少喝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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