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毀滅與我的拯救，來自同一個地方。

  ——飲毒者姆克

  澤洛斯還能怎麽辦呢？

  他只能配合姆克放一把火毀滅現場，姆克帶著池染走了，李青得到了古代召喚之術的法典……

  也罷，也罷，能聽到關於那老家夥的黑歷史，我也算不虛此行了。

  澤洛斯沉默的走著，李青卻又開口了：

  “那柄耀光要怎麽辦？城裡那些均衡教派的人都快瘋了，這樣下去恐怕會出大亂子。”

  澤洛斯聳聳肩：“按照約定，我給他們三天時間把耀光還回去，如果三天后均衡教派還在滿大街抓人，我就只能把這事告訴緹娜卡了。”

  “萬一他們食言呢，要知道，那畢竟是耀光啊。”

  “這就與我無關了，我給他們三天的時間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要是他們不還，那就等著被均衡教派追殺到天涯海角吧。”

  澤洛斯停了下來，此時夜已深，他走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這條街的盡頭，就是超越學院，他在這裡度過了愉快的六年光陰。

  他拍拍李青的肩膀，指了指空無一人的街道：“你也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那本法典還是藏著點，畢竟是馬約裡斯秘術協會的東西。”

  “那你呢？這麽晚了你去哪兒？”

  澤洛斯扛著劍轉身，月光下他的背影有些蕭瑟：
  “回家，我有四年沒見到我妹妹了。”

  說到艾瑞莉婭的時候他的臉上浮現了一抹笑容，這樣溫柔的笑容極少出現在他僵硬的死人臉上。

  可惜沒人會看見。
——
  月澄、月圓。

  池染睜開了雙眼，大腦裡的眩暈感依舊很強烈，他撐著雙手坐直了身子，普雷希典初冬的寒風很是滲人，瑟瑟而過，讓他不禁打了個冷顫。

  景物很昏暗，周遭荒蕪蕭瑟，在夜深的普雷希典，這樣‘四下無人’的地方很多。

  “我叫姆克，是個豺狼人。”

  順著聲音看去，借著蒙蒙的月光，池染看到了那個名為‘姆克’的豺狼人。

  他很瘦小，全身都包裹在破舊的鬥篷裡，體型看起來就像是個約德爾人，鬥篷的帽子被拉了下來，露出一個布滿濃密褐色毛發的腦袋。

  尖尖的獸耳，亂茬叢生的後腦杓，姆克背對著池染，他半跪在地上，身前是一方小小的銀匣子——那是漢娜的骨灰匣。

  匣前有燭，有香。

  他在漢娜的靈前拜了拜，這個舉動讓池染心裡一松——應該不會是敵人。

  “你是漢娜的朋友？”

  姆克輕輕的搖了搖頭。

  不是朋友！？
  那就是敵人！？池染一下子提高了警惕，他摸向了自己腰間的耀光——難道這家夥也是為了守護天使而來？

  不對，他看上去沒有多少敵意，今天整整一天還幫了我那麽大的忙……

  姆克沒有轉身，仍舊這麽半跪在漢娜靈前，他緩緩開口，聲音沙啞而乾澀，腔調古怪，感覺就像是根本不會說人話一樣——當然，他本來就不算是人。

  “二十年前，我和我的部落在毗鄰德瑪西亞的哀嚎沼澤裡安居樂業。”

  “瓦洛蘭有很多異族，就像約德爾人一樣，異族都不被人類歡迎，甚至是敵視，豺狼人就是這樣被敵視的種族，對於人類而言我們就是妖魔鬼怪。”

  “我的部族並不強大，所以我們生活在自己的小天地裡，從不離開哀嚎沼澤，我們不歡迎那些無意中闖入我們世界的人類，但也不會加害。”

  “我有家人和朋友，也有父母和孩子，男人外出狩獵，女人操持家務，沼澤的生活清苦，卻還算充實。”

  “可這一切都被一個人類摧毀，那天晚上，他闖入了我們的世界，瘋狂的屠殺我的族人，殘忍得像個魔鬼，強悍得如同妖怪，族人們一個個死在了我的面前，就在屠刀即將降臨到我的頭上時……”

  “是漢娜救了我。”

  三言兩語，甚至沒有五分鍾，姆克就講完了這個故事。

  池染心裡一直繃著的那根弦算是松了下來，姆克的故事裡講了什麽他其實並沒有在意多少——恩，一個被滅族的可憐豺狼人，雖然挺遺憾的……

  他走了過去，拍了拍姆克的肩膀，算是表示安慰：
  “既然漢娜救了你，那你當然是漢娜的朋友。”

  姆克甚至沒有看池染一眼，他還是搖著頭：
  “我不是她的朋友。”

  語氣堅定，甚至還有些執拗，這讓池染一下子尷尬了，你明明就是漢娜的朋友，可死都不承認，這完全不是正常的展開啊——你這樣做要讓我如何相信你嘛。

  退一萬步說，你真的不是漢娜的朋友，救我也是別有用心，可這樣子順著台階下的好事，為什麽不認了呢？
  真奇怪……

  姆克聲音低沉，夾雜著一些哀歎，他的故事還沒有講完：
  “我逃走了，但哀嚎沼澤裡豺狼人的部落永遠消失了。”

  “為此我在瓦洛蘭流浪了二十年，不斷的磨練自己，我甚至還成為了諾克薩斯小有名氣的刺客，那個滅我全族的魔鬼，我發誓我要殺了他，對，我也要屠他滿門……”

  “後來我查清楚了，足足花了很多年才查清楚二十年前的那件事，那個滅我全族的人……”

  姆克轉過頭，看著池染，恩，他的確是個豺狼人，毛絨絨的狗頭看上去是如此猙獰可怕：
  “叫做亞德裡恩丶勞倫特。”

  “殺他是沒有希望了，因為他已經死了很多年了，要復仇，我只能選擇去殺他的家人……”

  姆克看著池染，表情甚至還有點兒認真，仿佛就是真的在征求意見：
  “少年，你說，我是漢娜的朋友麽？”

  池染一下子愣住了，他很尷尬，不，這完全不是尷尬，而是不知所措，他想起了漢娜講的那個故事：

  ‘近衛軍死光後，亞德裡恩把劍指向了平民，那些手無寸鐵的無辜平民。’

  故事裡寥寥十幾個字搬到了現實生活裡，卻是……

  我跟漢娜是朋友麽？

  這個問題讓我怎麽回答！？這完全是無解的問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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