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麽做你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對吧？’

  ‘你也猜到了最終的結局，對吧？’

  ‘你很矛盾，也很迷茫，可你就是想去試試，對吧？’

  ‘我不會嘗試勸說你，開導你什麽的，相反，我還會支持你，因為如果不讓你親身體會一遍，我們之間是沒法坐下來好好談合作的，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拯救阿卡麗，雖然枯血之毒已解，但她的命運並未扭轉，只要均衡在今夜的戰爭中失利，死亡就會降臨在她頭上，你必須要讓均衡贏，必須解決修的問題，可以你現在的能力沒法做到這些事情——別擔心，我會幫你的，在你左手邊的是五百套‘源計劃丶空’的外附裝甲，右手邊是一號機的製造設備，該怎麽做我相信你很清楚，另外有一點我得提醒你，你還很弱小，過早暴露出自己的與眾不同會招來覬覦，‘池染’這個身份必須保密，在你面前的是月華咒刃和靈魂法衣，當然，都是我仿製的贗品，只有部分功能，但足夠讓你在需要的時候去扮演白袍先知的角色。’

  ‘永遠不要放棄希望，年輕的我。’

  ——「穆特爾丶A丶多蘭」

  這是留言的全部內容，池染將紙條揉作一團，看著眼前白袍先知留下的遺產，感覺是如此諷刺。

  真有意思，你做不到的事情，卻想讓我去做麽？
  他將修騙入黑廟，以此為均衡續命四百年。

  但如果不呢？
  如果白袍先知沒有插手均衡的命運，均衡是不是在四百年前就滅亡了？

  當然不是，均衡一直存在，最初沒有白袍先知的那條時間線均衡並未滅亡。

  歸根究底，白袍先知與其說改變了均衡的命運，倒不如說是改變了修的命運，眼前這個暗裔留下的控制中心就是證據。

  如果沒有白袍先知，四百年前的那場戰爭將是另一個結局。

  修會摧枯拉朽般擊潰均衡，佔領因古雷布，成為均衡唯一的獨裁者，而這個強盛的宗派在他的手中迅速衰落直至湮滅，可就在某個恰當的時間，他必定會發現這個地下控制中心，發現瑟蘭琳卡的秘密，然後……

  然後他會怎麽樣？
  他會崩潰吧。

  殘存的均衡就這麽理所當然地延續了下來，只是經此一劫不再強盛，所以從結果來說，有沒有白袍先知，均衡的命運都是一樣的。

  可修的命運不一樣。

  白袍先知說，他回到過去是為了延續均衡的氣運，因為只有均衡存在，阿卡麗才不會死，可實際的情況是不管他插不插手均衡四百年前的那場動亂，均衡都會延續到今天，所以他才順手改寫了修的命運。

  因為……惻隱之心。

  池染看著那台製造‘瑟蘭琳卡’的玻璃機器，恐怕世上任何一個人在看到這裡的一切後都會膽戰心驚吧，四百年前白袍先知發現了這裡，也看到了修原本糟糕的命運，所以……作為一個路過者，他順手改寫了修的命運。

  沒有什麽預謀，白袍先知順著均衡滅亡的因果線一路向上，想要找到最初的源頭，起初他以為四百年前的這場動亂就是源頭，但最終的結果卻不是，照理說，這時他應該穿梭到更遙遠的時間繼續尋找，但他卻那麽停留了一下。

  因為在這過程中他目睹了修的人生，不太喜歡，所以就作了點修改——可以想象，這樣的事情在他的溯源之旅中應該很多，時間對他來說毫無意義，順手改寫一些東西於他而言沒有任何成本。

  可後來他的溯源之旅失敗了，因為他發現這樣一路向上尋找最初的因果根本就是個笑話，不知要歷經多久才能找到那個導致均衡滅亡的根本之因，況且就算找到了，在如此之高的上層因果世界，一旦有了任何異動，未來改變的就不僅僅是均衡的命運，而是整個世界。

  所以他放棄了，可是在溯源的過程中所改寫的那些東西，卻已經生效了。

  修沒有在四百年前得知瑟蘭琳卡的真相，他硬生生突破了人類的極限活了足足四百年，而在四百年後，他終於發現白袍先知欺騙了他，這將掀起另一場均衡的劫難，提前均衡的滅亡。

  問題又回到了原點。

  四百年前，白袍先知因為不忍，所以沒有讓修知道真相，而是欺騙他，給了他一個希望，讓他在黑廟中度過了四百年光陰，或許他的想法是修根本活不過四百年。

  現在，池染要想戰勝修——不單純從力量上的那種戰勝，而是徹底擊垮他。

  辦法很簡單，告訴他真相。

  命運扭轉了嗎？

  沒有，即便歷經四百年的光陰，該發生的，終要發生。

  那麽池染是否要這麽做？

  他輕輕往前邁了一步，撫摸著那柄仿製的月華咒刃。
——
  崎嶇的山道，古舊的山門，喊殺與火光。

  這場大戰已經持續了三個時辰，起初三原教被擋在山下的路口，均衡的大力反撲讓他們岌岌可危，雖然短短半天之內無法調集太多的力量，但僅僅是因古雷布上的執法者和大量門徒已經是三原教無法抗衡的力量，再加上從薩隆、芝雲兩個行省緊急趕到的駐守忍者，這些來犯之徒頃刻間就被包了餃子，莫說繼續進攻，就是撤退也不可能了。

  一個時辰之內就會塵埃落定，三原教這一次真是瘋了，如此正大光明地進犯均衡簡直就是找死——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

  但不知為何，形勢突然間急轉直下。

  這些三原教徒，的確是被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的確是沒有逃出生天的可能了，但就是這樣一群甕中之鱉，卻煥發了無比的神威。

  均衡的防線在一點點被逼退，困獸沒有掙脫牢籠，而是一步步逼向獵手。

  每一次，均衡組織的進攻都會被打退，而每擊退均衡一次，這些三原教徒似乎就強上幾分，他們向著因古雷布之巔越來越近。

  “為什麽會這樣！？執法者是幹什麽吃的！這樣的重重包圍之下都不能吃掉這些三原教麽！”

  卡瑞娜，這個均衡現今唯一的議事長老在怒吼，三原教已經逼到山門前了，崎嶇的山道上均衡和三原教都扔下了無數具屍體，可作為包圍者的均衡反而像是弱勢的一方。

  “都，都是那隻……”滿頭血汙的忍者氣喘籲籲，他是剛從前線逃回來的，話說了一半，耳邊的喊殺聲突然停止了。

  他舉頭望去，原本一片混亂的戰場已經塵埃落定，均衡的進攻又一次失敗了，而且這一次是全滅，沒有任何人看到均衡是如何失敗的，只是一道黑光閃過，戰場中所有的均衡忍者就身首異處。

  天地間驟然寂靜了，那道黑光停下，顯出了他的身形。

  一隻小小的，黑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