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反？”芬妮嘲諷的笑著：“對我們而言，還有謀反這種說法麽？”

  池染頓住，對，哪兒還有什麽謀反，國家都不存在了。

  “那後來呢？後來你是如何處理這事情的。”池染追問道，他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麽。

  光裔與暗裔的爭端再起，這是一場注定沒有勝負的較量，而不管這較量到達什麽程度，淨土之地都將遭受滅頂之災——直至一方死絕永不停息，可光暗的血脈存在於所有人的身體中，每一個人生下來的時候都有三分之一的幾率成為光裔，三分之一的幾率成為暗裔，想要殺絕你的對手，除非連自己也一起殺了。

  在這個地底的狹小世界中，沒人會坐下來好好談談，因為怎麽談都不會有結果。

  在這個地底的狹小世界中，新王根本沒有成長的可能性，他永遠都無法震懾光暗。

  爭端再起之時，這個地方就注定了要被毀滅。

  可它卻安然無恙，不，不是安然無恙——這裡，沒有光裔與暗裔，起碼現在沒有了。

  “我開啟了源計劃。”芬妮緩緩道：“它最初本來就是為了統治光暗二裔二存在的，雖然淨土之地並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成功的源計劃個體樣本，但這裡有21534個實驗體，這足夠了。”

  “所以你……！”池染露出了驚訝的眼神。

  芬妮笑笑：“輕松點，年輕人，我並沒有殺光所有的光裔與暗裔。”

  “經此一役我徹底明白了，這場爭端是注定不會有結果的，我們淪落到今天這地步，歸根究底是因為無休止的內亂，而內亂無法根絕，因為我們的血脈中同時流淌著光與暗。”

  “但我又不能放任他們，這最終會導致我們所有人的毀滅，唯一的辦法只能是……”

  “永久的壓製其中一方，對麽？”池染接上了芬妮的話。

  “對。”芬妮點頭道：“無論光裔還是暗裔，都是強大無匹的存在，他們具有可怕的成長性，只要有一個安定的環境用不了多久就能變得繁榮起來，但兩者不可以共存，在如此環境之下我無法繼續斯克利普陛下的道路‘強大的第三類族人鎮壓所有矛盾’，我只能選擇其中一方，而放棄另外一方。”

  “讓我猜猜，你選擇了光裔對麽？”池染已經明白了，連同芬妮之後做的事情，他全都明白了。

  “對。”芬妮點頭：“我動用21534個源計劃實驗體的力量，驅逐了所有暗裔，至此淨土之地中只剩下光裔。”

  是麽，暗裔被驅逐了？那麽他們還真是幸運。

  因為留在淨土之地中的那些光裔，他們的命運唯有被清洗而已。

  芬妮所要做的事情說來簡單，就是重新制定光裔與暗裔的法則，他們之間的仇恨源於血脈中的抵觸，逐漸積累而變得無法調和——仇恨與復仇的鎖鏈總是越拉越長的。

  血脈中天生的抵觸是無法消除的，但這仇恨的鏈條可以斬斷，只要鏈條上的每一環都消失就行了。

  要斬斷這仇恨，第一件事情是要驅逐其中一方，否則爭鬥永不停息，她所要做的一切都無從談起。

  她選擇了留下光裔，驅逐暗裔，可這還不夠，因為即便暗裔被驅逐，光裔心中的仇恨依舊存在，他們的後代中會不斷的誕生暗裔，仇恨的鏈條很快就會再次形成。

  所以接下來要做的是清洗，光裔中每一個身陷仇恨鏈條中的人都得被抹去，換而言之，每一個成年的光裔都不能活著。

  這是個瘋狂的辦法，但的確有效。

  暗裔被驅逐，而光裔中所有成年者都被抹殺，淨土之地成為了白紙一張。

  主導這一切的芬妮成為了絕對的權威，進而她的孩子，那個新王也成了真正的統治者，這個時候建立新的秩序易如反掌，芬妮說什麽就是什麽。

  被袒護的光裔雖然一時跌到了深淵，可他們得到了最好的成長環境，總有一天會恢復往日盛況，甚至更進一步，因為這一次……沒有名為暗裔的對手。

  那些新生的暗裔，想必會得到不公正的待遇，被壓製，被蔑視，甚至是被驅逐。

  一切，仿佛都可以解釋了。

  池染腦中破碎的線索又一次連接了起來，參照黑廟裡修的描述，他隱約猜到了均衡教派是從何而來。

  為什麽均衡的教義與它的行事方式如此怪異，明明說著所謂的均衡，可卻又相對的處於極端之中。

  為什麽均衡以驅逐暗影為己任，可所謂的暗影從來就沒有實際上的象征，甚至於三忍中有人還是以暗影之力著稱於世。

  為什麽均衡會如此熱衷於仲裁，對於挑撥內亂和叛道者如此的殘忍無情。

  其實這解釋很簡單，通過修的講述已經可以猜測，而芬妮……只不過是一錘定音。

  “所以，頭頂上那個均衡教派，其實就是光裔的遺民……不，是均衡教派中某一部分人，是光裔的遺民，對吧？”

  “你很聰明。”芬妮點頭道：“對，在那之後的很多年，我將淨土之地中的帝國遺民轉上了地面，這便是最初的均衡教派，新生的光裔成為了教派的中堅力量，其中翹楚被冠名為均衡三忍，而真正的統治力量，其名為議事長老，是不屬於光裔也不屬於暗裔的第三類族人。”

  一切還真如斯克利普所說的那樣，以非光非暗的第三類族人來統治光暗，不同的是芬妮拋棄了暗裔而隻選擇了光裔。

  繞開了血脈中天生的矛盾，純粹以發展壯大為目標，事實上她也做到了，均衡教派盛極一時，到現在也算是瓦洛蘭翹楚，可是……

  “那麽暗裔怎麽辦呢？光暗的力量流淌與你們的血脈中，雖然你驅逐了所有暗裔，可他們仍舊會在你們之中不斷的誕生吧？你一時消弭的光裔與暗裔之間的仇恨，可血脈中的排斥依舊存在，他們總有一天會重新站到對立面上去，盡管你可以一再壓抑暗裔，但這終究只是權宜之計，隨著時間的流淌，百年千年過去，你死了，你的繼承者死了，總有一天，光與暗的內亂會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