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瓦洛蘭》144 俱傷
自南部三省開放之後,艾歐尼亞變得窘迫了,因為貧窮。雖然表面上一切沒有什麽變化,但新興的經濟體系必將予以舊世界重擊,甚至是破壞性的摧毀。
原本讓北方人自給自足的生活資源在無形中被南方人所掠奪,富有,建立在剝削之上。
許多人南下淘金,後來他們便成了徹頭徹尾的南方人——貧富差異愈大,剝削也就愈大。
艾歐尼亞只能讓一部分人富有,那些後知後覺的淘金者往往失敗而歸。
瑟蘭琳卡猶記得自己小時候,那時在費舍村裡,生活很困苦。
父母曾告訴她在他們的小時候,費舍也曾有過一段繁榮的時光,但那都是過去式了,費舍的光輝早已不再。
匱乏的資源僅夠養活一部分人,多出來的那部分——大多都是孩子。
會被送往均衡教派。
是的,那個時候‘拜入均衡’是一種潮流,若不是收徒有年齡限制,恐怕整個費舍村都想並入均衡。
只有極少數的人是因為‘出人頭地’而拜入均衡的,大多數人拜入均衡的目的很簡單——有一口飯吃。
均衡誠然是一條活路,但也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既入均衡門,便是均衡人。
此門生人進,死人出。
瑟蘭琳卡的故事就如昨夜池染在均衡大門前看到的那個例子——斯考特與他母親的故事。
過去的均衡教派裡,這樣的事情更多,多得數不勝數。
為此教派甚至加派了看守大門的衛士,因為每天都會有想要出門的孩子,每天都會有想要進門的父母。
這個古老的教派從來沒有如此鼎盛過——每年想要入門的教徒幾乎可以從山腳排到山頂。
這個古老的教派從來沒有如此衰弱過——每年想要出門的教徒幾乎可以從山頂排到山腳。
門徒浩瀚,然其中傑出者寥寥。
被第四次符文戰爭所傷的元氣正在慢慢恢復,但均衡在無形中失去了對這些‘元氣’的掌控。
大時代的潮流中,改變一切的往往不是劇變,而是漸變。
這些緩慢堆積的漸變,終有一天會成為劇變。
大概在十五年前,那時瑟蘭琳卡還在經樓裡,她是一個修經人。
那天夜裡,山門大敞——然後這事就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經樓昏暗的燭光中,他們聽到了因古雷布那一頭父母的呼喚聲,放下手中的古卷,熄滅燭火,走出擁擠的經樓,走出紅黃二色的古舊山門——大批的修經人叛逃。
這對均衡教派而言就如戰場上的逃兵一般,是不可容忍的。
‘奉均衡之命,誅逆亂之徒’
暗影之拳的職責就在於此,那是一場,大屠殺!
費舍村像雄鷹羽翼下的雅雀——但在觸犯雄鷹的禁忌後,那羽翼便不在庇護它。
無數的家破人亡,無數的妻離子散。
瑟蘭琳卡不知道有多少人活了下來,也不知道他們在哪兒。
她只知道,自那天之後,自己就成為了血荊聖堂的一員,成為了‘瑟蘭琳卡’。
是的,瑟蘭琳卡不是一個名字,它和‘暗影之拳’一樣,是個稱號。
——
秘奧義丶幻櫻殺繚亂。
瑟蘭琳卡很清楚面對這一招會是怎樣的結局——片刻的交鋒讓她明白了,眼前這個暗影之拳,已經不一樣了。
她很強,比過去更強。
瑟蘭琳卡無法在她的絕殺之下留得性命。
是以她舉起了手,怒目圓睜,牙眥欲裂。
狠狠的,將手中的女孩兒摔向地面!
這不能叫做卑鄙,戰鬥本該如此沒有道義。
如果你要殺我,那麽你的女兒也將一同殉葬。
“啊!”
阿卡麗在驟降的狂風中尖叫,想要抓住什麽,卻根本抓不住。
只需一刹的時間,當她的身體接觸地面的那一刻,血花將綻放,生命將凋零。
緹娜卡當然不會讓那一幕發生,銀月般的鐮刃已經斬到了瑟蘭琳卡面前,卻兀然變招收鐮,她穩住減速的身形,彎腰抄手。
將自己的女兒,抱回懷裡。
阿卡麗仍舊在驚呼,她在母親的懷裡手舞足蹈——數息的時間,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媽媽!”
她欣喜的大喊,然而母親卻沒有回答。
因為她正面臨殺機。
為了接住阿卡麗,她必須分心,必須減速,必須露出破綻。
對面的那個女人雖然弱於她,可仍舊是一個‘暗影之拳’。
在緹娜卡變招的一刹,瑟蘭琳卡抄起了地上的忍鐮,縱步,欺身。
她一頭撞進了緹娜卡的近身范圍,而後翻身,上撩。
散華。
兩個暗影之拳之間的戰鬥,必將是秒殺與被秒殺。
強者會秒殺弱者。
可若是強者有了顧忌,就將是弱者秒殺強者。
散華並沒有撩向緹娜卡,而是撩向了她手中的孩子。
瑟蘭琳卡非常清楚,此刻的緹娜卡有足夠的速度避開散華,然後還擊。
她無法接下緹娜卡的任何還擊。
但若是鐮鋒的目標是那孩子,就完全不一樣了,緹娜卡根本不需要閃避,她只需直接還以顏色,瑟蘭琳卡將瞬間斃命於此——若是她忽視女兒的性命的話。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她只能避。
面對一個暗影之拳,避既是避無可避。
“纏。”
在她退後的一刻,瑟蘭琳卡吐出了一個字。
火燒原荒蕪的大地仿佛一下子有了生機,緹娜卡的腳下幼芽破土而出,轉瞬間成長為荊刺藤蔓。
瑟蘭琳卡先是‘瑟蘭琳卡’,而後才是‘暗影之拳’。
來自血荊聖堂的秘術本不該在這場戰鬥中產生任何效果,可銀月之鐮的猶豫讓它有了用武之地。
腳腕被纏住,緹娜卡只需一秒的時間就能掙脫。
可瑟蘭琳卡半秒之內就會腰斬她手中的孩子。
有了顧忌,暗影之鋒便不再是無懈可擊。
緹娜卡在一瞬間的功夫裡遲疑了,她不知怎麽做。
有了顧忌,暗影之鋒才是真正無所畏懼。
緹娜卡在一瞬間的功夫裡明白了,她應該怎麽做。
松鐮。
進身。
探手。
空空如也的五指當然擋不住金鐵之器。
咻!~
手指被削斷的聲音像是皮鞭抽中硬革。
血,飛了起來。
但那個女人的臉上甚至沒有疼痛的皺眉。
斷掌穿過了忍鐮,抓住了握鐮者的領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