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瓦洛蘭》108 死灰中的余燼(四)
村尾已經到了,遠遠的看去,池染能看到堆積如山的物資,以及那些搬運物資的‘小人’。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這一幕看起來怎麽也不像是受到三原教襲擊的樣子吧?
他拍了拍胯下的海姆格:“乾得不錯,沒你我可能就趕不上了。”
“只要三原教還沒有動手,我不管是帶著阿卡麗回山上還是去找緹娜卡都可以,選擇的余地很大……恩?你怎麽不走了?”
就在他兀自喃喃自語時,海姆格突然停了下來——雖然已經看到了村尾,可實際上還有一段距離。
“你怎麽不走了?”
池染拍了拍海姆格,而後者腦門上的那朵小花轉了轉,海姆格回頭看了池染一眼,然後……
它一個翻身把池染甩了下來。
池染猝不及防摔了一鼻子灰,他跳了起來:
“我沒叫你停下啊……”
巨獾盤腳坐在原地,一對黑漆漆的眼珠子看著池染,就是不動。
“算了……”池染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朝著村尾走去:“反正也到了,我自己……喂!你幹什麽!”
海姆格長長的尾巴一卷,把池染纏了起來,扔回原位。
他再次摔了一鼻子灰……
“你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眼看就要到了,海姆格卻不讓自己過去,池染急了眼,他指著村尾的方向大聲嚷嚷:
“我!……”
隻來得及說出一個‘我’字,海姆格的尾巴再次卷了過來,這一次不是簡簡單單的纏回來,而是乾脆把他整個兒人都裹了起來——就像木乃伊那樣。
海姆格把自己‘木乃伊’狀的尾巴拖回身邊,它想人那樣抱著手,額,應該說是‘抱著爪子’,端端正正的坐著。
池染在尾巴裡掙扎,可面對一隻成年掠樹妖這實在是無用,約莫五六分鍾,他乾脆停了下來——他不傻,海姆格如此阻攔自己,想必有什麽原因吧?
又過了幾分鍾,海姆格松開了他,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海姆格的面前站著一個人——塔雷辛。
他看上去有點兒狼狽,渾身的大汗,本就破舊的皮甲更破了。
池染皺了皺眉:“你怎麽這麽快?那個什麽格爾維斯的問題解決了?”
塔雷辛聳了聳肩,滿臉的無所謂:
“對付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屁孩兒,這已經算慢的了。”
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池染指著村子的方向問道:
“它不讓我過去,這是怎麽回事兒?”
“它是在救你的命,小跟班。”
塔雷辛看著村子的方向,眉頭皺得很深:
“看來我們是得談談你究竟遇到什麽麻煩了。”
“啊?”
“我聞到了蟲子的味道。”
塔雷辛嗅了嗅鼻子,繼續道:“還有路上那幾個獸靈教的哨探,是你們乾的把?”
接著他撿起地上的一枚石子,輕輕的朝前拋了出去,那石子飛了約莫十來米,然後……
道旁竄出一張‘大嘴’,一口就把石子吞了下去,它慢慢縮了回去——那是一株植物,長得就像捕蠅草,只是體積大了幾十倍。
塔雷辛轉過身來,攤開手:“看到了吧?”
“三原教歷來躲著均衡教派,今天竟然在因古雷布腳下布了這麽一張天羅地網,說吧……這究竟怎麽回事?”
池染愣愣的看著那株巨型‘捕蠅草’,嚇出了一身冷汗,然後他陷入了沉默。
如今是得解釋解釋,可要怎麽說呢?目前看來塔雷辛的確是善意的,可這事情牽扯到黑廟和《暗影密卷》,稍不注意,就會捅出天大的簍子。
“這個埋伏,是為了圍殺暗影之拳。”
“這事兒你該告訴藏,而不是我。”
“我不能告訴均衡教派的人。”
“哦?”塔雷辛挑了挑眉毛:“說說看。”
“因為我是偷聽到的——在經樓裡,有一堆已經無人可以辨識的古籍,那上面記載了暮光之眼的《空我經》,我發現以後就一直在偷學……”
“等等……”塔雷辛打斷了池染的講述:“你不是說無人可以辨識麽,為什麽你會知道上面記載的是《空我經》?還偷學?”
池染看了塔雷辛一眼,緩緩道:“那些古籍是用第二紀元之前的古代文字書寫的,我……”
“你說你能看懂第二紀元之前的古代文字!?”
塔雷辛再次打斷了池染的話,這一次他的聲調拔高了很多,還透著股無法掩飾的驚訝。
“漢娜教我的啊。”
池染茫然的看著塔雷辛:“你們這些探險家,不是應該精通這個麽?”
塔雷辛沉默了,不知為何,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低沉,他揮了揮手:
“繼續說。”
池染繼續道:“我發現《空我經》後,就一直在晚上的時候跑進去偷學,昨天晚上,我聽到了三原教的密談,是一個奸細和血荊聖堂的高層人物,內容是關於圍殺暗影之拳。”
池染說的當然是經過編造的謊言,但這個謊言裡摻了不少真的東西。
“可這跟你有什麽關系?就算暗影之拳死了,也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影響吧?若是因為插手這件事,暴露了你偷學《空我經》的事情,這才是大問題吧?”
“因為……”池染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開口:“因為阿卡麗。”
“阿卡麗又是誰?”
“暗影之拳的女兒,我和她關系很不錯,所以……”
“等等……”
塔雷辛第三次打斷了池染的話,但這一次他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凝神看著池染,看了好一會兒。
“小跟班,其實你剛才說的這些,漏洞百出。”
塔雷辛的臉色很嚴肅:“而且……你真的知道這裡面的風險嗎?先不說偷學空我經的事情,就單單論這場為暗影之拳布下的殺局,以你的水平,這麽大刺刺的一個人衝進來,可能到最後連全屍都沒有,你知道嗎?”
池染臉上僵住了——雖然一直以來,他的腦子裡沒有想那些更多的東西,但這其中的危險,他當然知道。
均衡教派是什麽存在?暗影之拳又是什麽存在?
三原教敢犯如此之大不諱,以這樣一種極端的方式挑戰均衡,根本就是抱著魚死網破的決心了。
“我知道。”
他的臉色很平淡,輕輕的點了點頭。
塔雷辛搖著頭:“那我就更不能相信你了。”
“我只是覺得……”池染看著塔雷辛,目光裡毫無波瀾,也無畏懼:“我現在做的這件事,和你受漢娜之托千裡迢迢來看我一眼,是一樣的道理。”
“這事很危險,但它於我而言很簡單。”
少年的語氣雲淡風輕。
怕死?老子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活得難受。
——
塔雷辛臉上有一絲笑意。
他看著那個遠去的少年,腦子裡突然想起了許多年前千裡馳援巨神峰的那一夜——雖然佩斯林幾乎全員到齊,可最後出手的也只有漢娜一人。
“果然是你的孩子啊。”
他低低的感歎了一聲,搖了搖頭,然後年臉上僅有的那絲笑意也消失了:
“第二紀元之前的古代文字?”
“連史上最偉大的探險家佩斯林本人都看不懂的東西,漢娜怎麽可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