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同學們依舊如往常般吃吃喝喝，在班裡吃早飯，聊天。這看似在正常不過了，但是我們班有規定——不能在班裡吃早飯。班主任給出的原因是，吃早飯會影響其他同學的學習。這個論斷幾乎是沒有一個同學認同，因為至今我仍沒看見有哪一個同學能像我一樣蹲在班外頭吃早飯的。

  班主任要是往常早上來班，都從後門進，一般都會氣憤地把包扔在桌子上，大聲說道：“誰又不自覺了？這個味兒！”班主任要求我們吃早飯必須要去外頭吃。有些同學就擠在門口吃。按照班主任的推論，早飯有味兒，因為我們的早飯大都是雞蛋灌餅之類的，地溝油的味兒都比較大。有味兒就會影響其他同學，有些同學一聞味兒就想吃，有些同學一聞味兒就想吐，所以班裡是萬萬不能吃早飯的。可同學們擠在班門口，味兒還會飄進班裡來，而且是擠在一塊，特別像是農民工集體吃早飯的樣子。

  今天班主任來的算是比較早的，她一反常態，從前門大步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剛從冬天走過的紅暈，一手挎著包，一手捋了一下頭髮，在講台前站定，把包放在了講台上，綠色大衣一脫，紅色圍巾一摘，放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都幾點了，誰還沒來呀？”班主任慧眼一掃，“是不是又是孫仕偉呀！一天個不是這事兒，就是那事兒，怎麽就他特殊！”班主任一拍桌子，“都是你們給慣的！”

  “怎麽又是我們慣的了？”楊波總喜歡在這個時候開口，然後被班主任岔回來。

  班主任大眼睛看著楊波，“你說你們怎麽慣他了！都是一個宿舍的，瞅著他快晚了，不知道提醒一下嗎？”

  這時候，走讀生也陸陸續續地進了班，瞅見班主任正在發脾氣，小心地走到位子上做好。朱雨婷回到座位上輕聲問同桌張蓉婉：“老師又怎麽了？”蓉婉說：“我也剛來呀！”

  等班裡人都來的差不多了，也該上英語早自習了，英語老師抱著書在門口等著，班主任氣憤地說：“今天是不是英語早讀啊？今天先不上了，事兒沒說完，什麽課都不上。”英語老師笑著走了，留下一句話，“你瞅你們總惹班主任生氣。”

  班主任繼續說道：“你瞅你們，把英語老師氣走了吧？一天個能不能長點兒心。瞅你們這一天一天的，老師是不是都欠呀！活該管你們是吧！要說老師就是上帝派下來的菩薩，救苦救難來啦！”同學們在底下偷笑，上帝根本不認識菩薩，上帝認識聖母，菩薩認識佛祖，上帝向往西方極樂，菩薩來自大唐東土。她們倆根本不在一條郵政特快專線上。

  聽見我們的笑聲，班主任也有些笑意了，“可不是嘛，一月領那麽三千多塊錢，一件衣服都買不起。我昨天去那華冠一瞅，哪件衣服不是四五千。我跟你們說，老師管你是說明沒放棄你，要是放棄你了，上課看課外書也不管你，玩手機也不管你，那樣能行嗎？”班主任口氣明顯發生了變化，“其實哪個老師看見你看在課上看課外書都不會不管你，沒收了算是輕的，要是我，哢一下我就給你撕了，再扔你腦袋上，然後你還得給我掃了。”

  同學們小聲嘀咕了兩句。

  “要我說，能不能不看那個小說！要看就去圖書館，反正在班裡是不讓你看。”班主任的語氣有些小得意了，“課外書是你小時候看的，不知道現在什麽時候嘛，快高三了，不知道好好學嗎？成天就抱著那個手機，聊著那個QQ，有志氣不拿行不行？誰拿著手機誰不得刷新個空間啊！我拿著手機還得老看那個說說呢。瞅瞅誰發個什麽了。”

  “老師還挺潮！”楊波有插上嘴了。

  班主任繼續說道：“你們別說看不上那個大學，你們要是有本事，考上大學了你們不上，這叫有本事。聽見了嗎？”

  坐下無聲。楊波大聲說：“聽見了。”

  班主任瞥了正接近昏睡狀態中的趙暢一眼，“趙暢你呢？能不能好好聽會課，好好學會兒習？”

  趙暢腦袋轉了幾圈，“能。”

  班主任問：“能幹啥？”

  趙暢一本正經地說：“能好好學習。”

  班主任又問杜權，“你能不能不睡覺了？”杜權是個睡神，躺著睡坐著睡趴著睡站著睡，總之是無所不能睡，老師剛叫醒了他，轉眼間又著了。

  杜權坐正了說：“不睡了。”

  班主任大概掃了一眼下面的同學，厲聲說：“你們昨天晚自習又是怎麽回事啊？”

  住宿生心裡都是七上八下的，生怕第一個點到自己。有的故作輕松，有的眉頭緊皺，有的乾著自己的事兒，給人以“這事兒跟我沒關系”的感覺。

  班主任可不傻，做事一向是有規律可循，先把人說自首了，“說話就是說話了，鬧了就說鬧了，敢做不敢當啊？就是說話了又能怎地，還能讓你從樓上跳下去呀？昨天我看新聞，說是一個小學生跳樓了，黑板上寫著某某老師讓我跳樓了。前些日子網上還說一個學生拿刀把老師給砍了。我晚上就想，哪天誰在給我砍了。我是不是對你們太狠了？”

  楊波高興了，“您剛知道您對我們狠呀！”

  班主任一看有人自投羅網，厲聲問：“楊波，昨天說話的是不是有你？”

  楊波還不知道中計，還樂呵地說：“您怎麽一有壞事就想我呀！”

  班主任知道楊波一向就這樣（注意，楊波的外號叫腦殘波），立刻把戰略目光放到女生身上，“張添悅，你是不是說話著呀？”

  張添悅開始裝傻充愣，和高曉宇的那種愣法兒不一樣，“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