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最好能做到。”女牛仔停頓了一下，仿佛還有什麽話說。

  李黎看到她轉過去，不知道在想什麽，他此刻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覺得她的話還沒說完。

  “你聽起來只能讓它出來一次。”李黎說道。

  “沒錯，我只能做一次。”女牛仔說，手放在槍套上，望著沙塵彌漫的蹄鐵小鎮，“因為想讓吞馬怪出來，就必須將我獻給它。”

  “獻給它？”李黎怔住了。

  “讓它吃了我。”女牛仔黯然道。

  “我不會讓吞馬怪吃了你。”蔡之佑很快地說，“我會自己找到它。”

  “你找不到它的，只有這一個辦法，讓我引它出來。”女牛仔挺起肩膀，可聲音聽起來有些小，“如果你們能消滅吞馬怪，我會保護蹄鐵小鎮——這麽做。”

  蔡之佑已經離開了，仿佛根本沒聽到她在剛才說的話，大步往前走去。“我不會讓它吃了你。”他大聲說道。

  李黎愣在那兒的時候，紅安娜笑著挽起他的手，說道：“我猜你們要在蹄鐵小鎮睡上一夜，正巧，我知道一個好地方。”

  紅安娜的笑可不是那種讓人覺得清爽的笑，有點兒冷，可不是那種冷笑，是那種你知道她在有了鬼點子。

  “蔡之佑是你的朋友對嗎？”女牛仔對李黎說，“當我讓吞馬怪出來的時候，我希望他在這兒，或許……勝算能大一些。”

  “我明白蔡之佑的心情，因為我也不想讓你被吞馬怪吃下去。”李黎輕輕拍開正在往上遊走的紅安娜的手，對女牛仔說，“跟我講講你準備怎麽做，可能還有機會讓你不被吞馬怪吞進去。”

  女牛仔指著不遠處的空地：“將我綁在那兒，拿著我的槍，朝地上開幾槍，然後，你們躲起來，別讓吞馬怪察覺到你們的氣息。”

  李黎思考了幾秒鍾，看看那邊的空地，說道：“必須綁緊嗎？”

  “吞馬怪會在出來之前看到地上的東西，如果繩子沒綁緊，它就會立刻發現。”女牛仔說，“有你們在，它會更加小心。我們不能冒險。”

  “這麽說……我們還有機會救你出來。”

  “只有幾秒鍾的時間，吞馬怪會用漩渦立刻將我吞進去。”

  “幾秒鍾也說明我們還有機會。”李黎看著她，翹起嘴角，“我不會讓吞馬怪吃了你，我會盡全力做到。”

  女牛仔似乎還有什麽話說，可她眨了眨眸子，隻望了望天際線的日暮。“讓蔡之佑過來，李黎，我希望你們都能在這兒。”她有些疲倦地說道。

  蔡之佑在蹄鐵小鎮被柵欄堵住的馬場附近，望著有人將吃完草的馬群趕進屋去。地上只剩馬糞、還有剛才在馬鬃上飛來飛去的昆蟲。

  李黎與紅安娜剛走過來，就聞到一股乾草和悶熱的氣息。

  “讓我跟他聊一會兒。”李黎說道。

  紅安娜放開了他的手，看到他走到蔡之佑的邊上。

  蔡之佑知道李黎走過來了，可他沒有一點兒反應，望著寬闊的馬場，天邊的紅日逐漸落下，已經有星星浮現在了夜空。

  他之前在意女牛仔的反應，李黎覺得他或許不是那麽自私。他仍然那麽衝動，似乎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可他——也關心別人。

  “她希望我們都能在那裡。”李黎說道。

  “哼，”蔡之佑說，“這麽說——你打算犧牲她。”

  “不，我不會那麽做。我覺得我們還有機會救下她。”李黎說，“盡管只有幾秒鍾。”

  “你的聲音聽起來不像你能救下她，李黎。”蔡之佑轉過來，正視著他。

  李黎也看著他，看到蔡之佑咬著下唇，紅發恍若也直立起來，表情有憤怒、也有傷心。

  “沒錯……我沒有把握能救下她。”李黎說，“可我會盡全力去救她。”

  “你知道嗎？李黎，你此刻對我的保證沒有任何意義，救出她，你必須這麽做。”蔡之佑提高了聲音。

  “我知道！蔡之佑……我知道。”李黎說完，緊攥起了雙拳，“我們都知道，我們現在在談論一條性命，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堅強勇敢的為了保護蹄鐵小鎮不惜犧牲自己的女人。我怎麽可能會輕描淡寫地就任她去死呢？”

  蔡之佑不說話了。他似乎冷靜了下來，雙手放進兜裡，抬起目光，望著已經出現紫色星鬥的天空。

  “李黎……”他此刻的聲音很輕很柔。

  李黎猛地望著他。

  可蔡之佑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看過來的表情沒有了剛才的戾氣，多少有些柔和，就像放下了心牆。

  當李黎朝紅安娜走過去的時候，蔡之佑也跟了過來。他們一起來到了女牛仔之前指的小鎮空地。那地方發生過槍戰，絞刑架也在這兒放過。有泥濘的腳印、女人的手套、孩子用稻草自製的玩具，它們都在泥濘的地上。

  女牛仔坐在一座房屋門前，手上拎著槍，在夜色下閃著光芒。她看到他們出現，就站起來，拿過去槍。

  “拿著，對準地上開槍。”女牛仔說道。

  李黎讓紅安娜拿槍，他必須在那幾秒鍾救下女牛仔，否則她就會被吞馬怪吞下去。

  他有些緊張不安地張望。

  蔡之佑走過來，就站在李黎的一側，拿起了繩子。

  “綁緊我。”女牛仔說道。

  蔡之佑將她綁緊起來，讓她坐在了地上，在那兒之前，他將自己的Ruby製服放在地上，不讓泥土碰到她。

  女牛仔掙扎了幾下，確認繩子綁得很緊，才放下肩膀，不再用力。“現在，開槍。”她說道。

  紅安娜橫起手臂，又往下一傾斜，讓槍對準著地上。

  “等等。”李黎說道。他又對蔡之佑繼續說道：“聽著，我的力量必須在我看到目標，知道怎麽做的時候才能用出來，我需要你給我爭取一秒鍾。”

  “嗯。”蔡之佑的肌肉赤紅起來。

  “好了嗎？”紅安娜問道。

  李黎吸了一口氣，“嗯，開槍。”他表情認真地說道。

  紅安娜朝地上開了幾槍，槍聲響徹小鎮。

  李黎直直地望著地上，被綁緊的女牛仔有些蒼白地繃起繩子。

  他們躲進四周房屋的暗影下，只有女牛仔一個人坐在空地上。李黎感覺到一股熱氣襲來，蔡之佑正在他的一邊繚繞水蒸氣。

  只有紅安娜悠閑地欣賞著女牛仔的槍，說道：“你們不好奇為什麽只有她才能引出吞馬怪嗎？”

  李黎和蔡之佑朝紅安娜望過去。

  “怎麽了？”紅安娜說道。

  李黎頓了頓，朝空地上的女牛仔看去：“她沒有說過。我……也沒問過。”他又看著紅安娜，“你知道嗎？”

  紅安娜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