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國裡，薛冷帶領著小隊包括薛佳穎開著三輛越野車，順著海邊的公路直奔北方而去。

  不遠處，在薛佳穎的視線裡浮現出一座海島小城。

  她坐在第一輛越野車的後座上，現在薛冷剛坐到她的一邊，之前的時間裡都是他在開車。

  此刻，另有一個人將手放在了方向盤上。

  “你怎麽不說話？”薛冷用手扯了一下皮手套，將它們輕輕放進了車座的口袋上。

  “那個希芙……”薛佳穎望著明媚的海天一線，落日光芒照得她仿佛鍍了金，“你之前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她。”

  “因為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看你見她的表現，我可不覺得你這麽認為。”薛佳穎側過來，手腕托著自己的下巴。

  她看著現在就坐在她邊上的薛冷，充滿著貴族氣質，舉手投足間都宛如是國王手下最有勇有謀的優雅大臣。

  “給我講講你和她的過去。我想聽。”她望著他在光芒間眨動的睫毛。

  薛冷背靠車座，手肘放在拉下玻璃的車窗上：“那確實發生在很久以前——那時候，我、希芙、以利亞還有其他的幾個孤兒考慮到生存就組成了一個小小的家，睡在一座簡陋的倉庫裡，用各種方法取得食物，因此也招惹過很多人。”

  他陷入了回憶，望著越野車的前車窗，看著路上從車輪下一閃而過的砂礫。“我們到處搜集可以用的物品，放進倉庫，然後讓希芙幾個女孩裝飾這個小小的家，而我和其他男孩子會出去尋找食物。當時雖然艱苦，可我們過得也算開心，我們有彼此。那座擋不下風的倉庫雖小，可我們卻有一個很大的家庭。”

  “那麽後來呢？”

  “後來……孤兒院發現了我們，他們讓人來帶我們去那裡。”薛冷抿了抿唇，“我們試著逃出孤兒院，可你不會想象得到那座孤兒院的安全設施有多複雜。”

  “我不明白……孤兒院應該比你們在倉庫要更好不是嗎？至少那裡的房間也擋風啊。”

  “我們算是野孩子，所以孤兒院這種用規則束縛你不能做這個不能做那個的地方，不太適合我們。”薛冷輕輕展開雙肩，朝已經浮現星辰的天空望去，“再說，孤兒院有一種令人窒息的感覺，我只能回憶到那裡的灰暗……幸運的是，我們之中有人被一個城市的家庭選中，我當時替他感到高興，覺得他可以不必再待在這種地方了。”

  “那麽你呢，我猜也有家庭挑選了你對嗎？”

  “是的，一個屠夫，憨厚。他的妻子是縣城老師，年紀比他大，離過一次婚，可我能看得出來他們很愛彼此。現在，我想如果我當時跟他們走的話，我或許會過上另一種生活，少了些刺激，可安穩。”

  “那你當時為什麽不選擇跟他們走呢？”

  “那時候，希芙和以利亞還有幾個年齡比較小的孩子還跟著我，我一直保護著他們，所以我想如果我先離開孤兒院的話，就沒人保護他們了，所以我選擇繼續在孤兒院和他們一起。”薛冷嘴角翹了起來，不是那種高興的感覺，複雜，可情緒正面，“再之後，希芙和以利亞分別被兩個家庭選中，我知道他們關系很親密，過了不久，我就聽說他們一起離家出走，再之後，我就沒有聽到過他們的消息了。”

  “那麽你呢？薛冷，你一直在孤兒院嗎？”薛佳穎的手攥緊了，沉著聲音，“你一直都在照看著別人，卻忘了自己——你呢？薛冷，你離開孤兒院了嗎？還是被一個家庭選中了呢？告訴我，我想知道。”

  薛冷放在車窗上的手肘拿了下來，打開掌心，看著上邊的一條紫色細痕：“希芙和以利亞離開後，一場戰爭發生在了江國邊陲，一股敵國軍隊恰好經過孤兒院，他們和趕來的江國軍隊的戰鬥讓那片地方寸草不生，坦克碾碎了孤兒院的木牌，也讓孤兒院成了一座碎磚瓦礫。我逃了出來，過了一段時間後，我被萬魂王的部下發現，也從那時候我加入了萬魂王的麾下。”

  薛冷說完，就安靜了下來。

  薛佳穎的手攥著車窗，不停在用指甲劃著它：“希芙和以利亞不知道你有多關心他們，他們不知道你為他們付出過什麽，現在，他們是大英雄，不感激就算了，在潛艇的時候，希芙卻拋去往日感情，冷酷地攻擊我們。要我說——她不值得你這麽做。”

  薛冷仍然不說話。

  “如果希芙阻止你的話，你會攻擊她……對嗎？”薛佳穎朝他看了過去。

  “我知道我在做什麽。”

  “不，你不知道！”薛佳穎提高了聲音，眸裡盈淚，“告訴我，你會攻擊她，你會毫不留情地將她打倒在地——說，薛冷，說出來！”

  “啊……你們還好嗎？”正在開車的人坐在前車座上，試著往後邊撇去。

  “說——薛冷。”薛佳穎直視著薛冷的雙目。

  “我是你的隊長，薛佳穎，你是在讓我服從你嗎？”薛冷沉聲。

  “我隻想讓你活下去，不會因為希芙而死！”薛佳穎跺了跺腳，“希芙早已經忘了你們當時的感情，薛冷，你也應該忘記！萬魂王如果知道你為了希芙不顧任務，他會殺了你，他會殺了我，會殺了我們隊伍的所有人！你真的要為了希芙這麽一個人，而讓我們陪你去送死嗎？”

  “夠了！”薛冷一拳打在前車座上，這輛越野車立刻停了下來。後邊的越野車也停了下來。

  薛冷打開車門，走出越野車，又坐在了前車座上，“我來開車。”

  “啊……好的，隊長。”剛才開車的人下車，坐到了後車座上。

  轟轟的馬達聲，讓這輛越野車都顫抖起來。

  薛冷一踩油門，越野車用比剛才更快的速度飛馳而去。

  薛佳穎和剛才那個開車的人猛地背貼在車後座上，一陣搖晃，她不得不用手攥住拉下玻璃的車窗。

  “回答我，笨薛冷！”

  然而，馬達聲徹底壓過了薛佳穎此刻在後座吼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