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芙的房間隻點了一個粉色蠟燭，小火苗照亮了白色窗簾上的花紋。

  她抱著自己坐在床和桌子之間，背靠著床。

  地上有打碎的台燈、有滿地撕成碎片的英團海報、有扔在冰淇淋上邊的Ruby製服。

  房間安靜，只聽到從窗戶傳進來的風吹葉子聲。

  她的SNS帳號好久沒更新了，也很久沒再拿起手機。僅僅走出房間，她也會想起以利亞。

  這幾天，希芙已經不再憤怒地扯碎東西，隻黯然地坐在那兒，有時候坐一天，直到趴桌子上睡著。

  以利亞不在了，希芙在心裡對自己說道，他已經離開這個世界，去了更好的地方。

  她已經明白了這一點，已經對自己坦誠相見，知道不會再見到以利亞了。

  可心——狂跳，然後，淚湧了出來。

  在她的床底下，她看到了靈妙女俠的金冕。它落了點兒灰塵，可依然有奪目的光澤。

  看著它，希芙愣住了。

  她就這麽看著它，任由淚滴落，沒有表情，沒有動作。

  僅僅看著它。紋絲不動地看著它。

  李黎從塔樓中心的廣場走過去。湛藍天空下，他看到光滑的白玉牆在光芒閃爍，靠在草地邊上的長椅，落著幾片花瓣。

  恩雅和宋摩西從另一道門走來。他們聊得開心，直到走近些，才發現李黎愣在一棵樹下。

  “啊，李黎。”恩雅笑著打招呼道。

  李黎轉過來，恰好，金粉兩色的光芒從樹冠照在了他的肩膀和黑發上。

  宋摩西一怔，而後笑著說：“李黎，我剛才正在想你會在哪兒呢。”

  “你找我嗎？”李黎說道。

  宋摩西和恩雅對視了幾秒鍾。

  “我們想跟你商量一下，李黎。”恩雅說，“有關希芙。”

  “希芙？”

  “嗯，”宋摩西輕輕地說，“我們在想……或許我們應該讓希芙振作起來，你不覺得嗎？李黎。”

  李黎朝著天空的雲朵望去：“以利亞是希芙的親人，不是血緣關系，卻比任何血緣關系都親密。他是我的朋友，希芙也是我的朋友。就算我也仍然忘不了他。”

  “我們必須幫助她振作起來，你難道不希望她能振作起來嗎？”恩雅往前走了一步，激動地說，“雖然這麽說，可能很過分……或許希芙，還有你，應該忘記過去，往前看了。”她的手按在胸口上，“我做到了，李黎，你們也能做到。”

  “我希望希芙能幸福。”李黎柔聲說，看著他們，“耶夢知道嗎？”

  “我們還沒去找她。”宋摩西說，“可我在遊戲之地看到她的時候，她表現得很冷靜，我猜——”

  “耶夢不輕易表露出她的情緒。無論以利亞的死，還是蔡之佑的失蹤，她的傷心或許不比希芙小。”李黎說著，坐在了長椅。

  “抱歉，我不知道。”宋摩西輕輕撣去幾片花瓣，也坐了過去。

  恩雅也坐在了他的一邊。“你知道嗎？你們去杜鵑學院來找我的時候，我可沒想到Ruby英雄學院會這麽陰沉。”她說，一笑置之，“可我喜歡這兒，你們應該知道，Ruby英雄學院拯救了我。”

  “你們——拯救了我。”她看著李黎。

  李黎回想起自己來Ruby的那天，頓了頓，嘴角翹起了幾秒鍾。“所以，我們怎麽做。你們有想法嗎？”他看著他們，說道。

  “我去勸說一下耶夢。”恩雅說，“如果能成功的話，我們再一起去幫助希芙。你們覺得呢？”

  “如果我們讓納爾西斯校長給我們一個任務，然後我們幾個會被獨立在一個地方，從而打開心扉，從和敵人生死拚殺裡尋找到往日的情感，會不會更好一些呢？”宋摩西陶醉地邊想象邊說道。

  李黎和恩雅愣住了。

  宋摩西看看李黎，又看看另一邊的恩雅，乾笑了笑：“不錯的想法？不？”

  “或許有用。”李黎沉思著說道。

  “不錯的辦法！”恩雅笑著拍了拍宋摩西的肩膀。

  “真的？你們不打算說‘你這家夥腦子秀逗了？’之類的話？”宋摩西木然地說道。

  “你說呢？”李黎微笑地看著他。

  恩雅也對宋摩西笑著。

  “在開玩笑？還是……”宋摩西被他們弄糊塗了。

  他們就這麽對他笑，不說話。

  宋摩西直立起來。“我說……有點兒奇怪啊，你們別再對我傻笑了。”他說道。

  李黎和恩雅相視，然後放聲大笑。

  一陣風吹來，空中花瓣飄飛。

  李黎佇立起來，讓剛才的笑聲散去，抿了抿唇：“耶夢，讓我去說好了。恩雅，宋摩西，謝謝你們。你們可以去希芙那邊，看看她的狀態，我已經幾個星期沒見到她們了，我不知道她們是否還好？”

  “嗯，我知道了。”恩雅說，“我們走，宋摩西。”

  宋摩西跟著恩雅離去的時候，他看了看李黎的背影，在光芒下仿佛黑色空隙，從天空和大地之間被扯出，宛如能夠吞噬光芒。

  他眨了眨睫毛，再看去，李黎已經從林蔭下走去了。

  李黎來到遊戲之地，走進去後，打開了格鬥遊戲。

  只有他一個人在，還有四周旋繞的遊戲音樂。

  這時，一個黑影從燈光下的牆一閃而過。遊戲之地寂靜了下來。有那麽一瞬，李黎隻追隨著剛才掠過的影子，直到對方輕輕落在另一側的街機前。

  投幣的清脆聲，哢啷一下。

  那邊也響起了遊戲人物激情澎湃的聲音。

  李黎莞爾一笑，沒有說話，也立刻挑選好了人物。

  此時此刻，遊戲之地裡，有這麽兩個人，安靜地看著各自兩邊的屏幕，誰也不說話，也不激動地敲打按鍵或者使勁轉搖杆，只有手指溫柔地按下去，仿佛誰也不打擾誰似的，卻在玩著一場遊戲對決。

  一方控制的遊戲人物沒有立刻攻擊，在那兒用遊戲裡的舞蹈動作，讓人物在那兒挑釁地蹦跳。

  另一方控制的遊戲人物也沒立即攻過去，走來走去，卻不靠近對手，看著對手跳舞。

  他們恍若在用遊戲表達心聲。

  過去的記憶，忘不了的記憶，還有此刻說不出來卻希望有人能聆聽的聲音，在這個遊戲裡輕盈起舞，繚繞成光影，成了遊戲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