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蠕動的街道，不停地掙脫，仿佛有什麽按住了它，讓它撞碎了兩側的建築群。比汽車都大的石塊從空中撒落下來，如隕石般轟擊著奔逃的人們。

  一個巨坑。

  竄升著熱氣的坑，在不遠處的街上出現。

  仿佛被挖出的地下泉，水奔湧而出，衝刷著商店的櫥窗玻璃，有的想上天，在日光下閃爍，化作漫天淚滴。

  以利亞跑過去，晃來晃來的城市，讓他每跑幾步，就停下穩住腳步。

  他看到在淅淅瀝瀝的水幕下，李黎英挺在那兒，附近的車輛和碎塊都滾落進巨坑，埋葬著一動不動的秀吉。

  “秀吉——”以利亞衝進巨坑，絆了幾跤，很快站起來，趴在了李黎的跟前，一把抱住秀吉。

  秀吉仍有點兒氣息，仿佛是夏日夜晚草地上的螢火蟲，弱小的光芒，很可能會被黑夜瞬間吞噬。

  以利亞轉過來，望著佇立不動的李黎。

  那雙純金瞳孔，寒冷，仿佛是太陽，在適當距離觀看，覺得溫暖火熱，可靠近，就會知道它的熱，比冷還冷。

  那麽一瞬，李黎的瞳孔色變回了棕黑。他眨了眨眼，看到以利亞和紋絲不動的秀吉。

  他的表情，說出他記得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可他沒有任何緊張的表情，沒有任何覺得不妥的表情，只是——安靜地走開了。

  以利亞望著李黎踏出巨坑，那仍然是他，只不過以利亞覺得他認可自己剛才的做法。

  李黎看到希芙沒事，又看看飄在空中的耶夢和正走過來的蔡之佑，他松了一口氣，看看自己的手，手指關節上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

  “你的英雄能力覺醒了嗎？李黎。”蔡之佑沉聲說道。他的表情很認真。

  李黎注意到他的肌肉依舊赤紅，風吹不散的熱蒸汽繚繞著他。

  “嗯——可我猜，它只有在某些時候能夠用出來。”李黎說道。

  以利亞用肩膀扛著秀吉，吃力地從巨坑走了出來。他望著他們。

  不，只有以利亞在關心秀吉的性命。

  他們不在乎。

  沒錯，對他們來說，秀吉只是敵人，一個打算殺死他們的敵人。

  “可秀吉，他是我們的朋友！”

  他們朝以利亞望了過去，以利亞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出來。

  以利亞疲憊地把秀吉輕輕地放下後，軟坐在了地上。

  他用手擦在雙頰的灰塵，更加襯托出了他天藍色雙眸的純淨。

  “你還好嗎？以利亞。”希芙走了過來。

  “希芙，我們到底怎麽了？”以利亞的金發擋住了他垂下的睫毛，“我們沒有絲毫猶豫……我們已經沒有任何情感了嗎？”

  “我們——是英雄，英雄？以利亞，我們在努力成為英雄。”希芙聲音溫柔了些，用雙手捧住他的手，“從秀吉他剛才的表現，我是說，我們必須阻止他。如果不阻止他，那些人怎麽辦？”她瞄了瞄附近的人們，他們有的攙扶彼此、有的在試圖從大廈救自己的朋友、還有的坐在角落擦拭淚涕。

  以利亞望過去，沉聲說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秀吉，他——”他沒再繼續說下去。

  希芙撩起他耳邊的金發，又用手抬起他的下巴，這才看到他的淚水在打轉。

  “當英雄，沒那麽簡單。”希芙將他擁入懷中，在他柔軟的金發間忍住了哭泣，“相信我，以利亞，相信我們。”

  “嗯。”以利亞感覺到了溫暖，生怕多說什麽會哭出來，就一句話也不說了。

  一陣腳步聲，停在了他們的後邊。

  “你們做得不錯。”

  李黎回頭一看，是高挑的星凰。

  星凰走過去，輕輕地用手撫過地上的秀吉，頓了頓，對他們說道：“他還活著……你們想找到靈妙女俠對嗎？我可以幫你們。”

  “你知道些什麽嗎？星凰。”希芙望過去。

  星凰看了看四周：“我知道靈妙女俠在什麽地方。”

  天際恍若一匹狂奔的白馬被染成了紅色，燃燒在無邊之海的海天一線。落日透過樹枝跳閃光芒，在凱撒都市西北邊的一座大廈，玻璃映著跳動的夕陽。

  紅光之下，大門被轟開，強壯的黑暗領主，布滿肌肉的黑色線條紋痕仿佛在蹦跳。他的利爪將衝上來的一隊持步槍的人斬倒在地。

  從黑暗領主的背後，湧現出幾團黑影，都有著遊走的猩紅雙眸。它們朝主樓梯上的幾個人湧去，瞬間撕碎他們。

  明亮的大理石大堂和樓梯上都躺滿屍體。

  黑暗領主朝上望去，前方的這條樓梯有兩個分支樓梯，在這地方的上邊還有玻璃欄杆的走道，一些人正在不斷地用繩索滑落下來。

  他們從四面八方奔向黑暗領主。

  金碧輝煌的房間裡，有幾個人坐在桌前，緊張不安地望著牆上的大屏幕。畫面上，慘叫的人們和幾乎沒動的黑暗領主，讓他們表情有些沉凝。

  “如果我沒猜錯，他是星主的手下。”一個男人說，“有人能回答我，他為什麽在這兒嗎？”

  他的聲音不大，可聽起來憤怒。

  “長生之泉。黑暗領主絕對是為了它來的，可到底是誰走漏了它的消息？”有人惶恐地說道。

  誰也不會想到，在這個房間的人都活了幾百年。

  “阻止他！”最先說話的那個人吼道，“殺死他。”

  “我們還是趕快逃走的好。”有人說道，“他可是星主的手下，我們阻擋不住他。”

  “那長生之泉怎麽辦？”另一個人說，“沒有它，我們就無法長生。”

  “你們——都瘋了嗎？”有人站起來，愣愣地看著他們，“再不走，你們都會被他殺死。”

  “沒有了長生之泉，我們終究會死。”

  大堂裡，黑暗領主跨過滿地屍體，用利爪輕輕地纏繞從上方垂下的一條繩子，嘴角翹了起來：“這個世界需要淨化，只有星主大人能夠做到。人類——不該存在。”

  他轉過去，看到樓梯堵滿了人，都將槍口對準著他。

  還有各種遠程武器在這一刻瞄準了他，仿佛是舞動在空中的紅線，每一條的點都在他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