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要加入你們球隊！”

  成嶽以為唐宋沒聽清楚，加重語氣說了一遍。說完後他自己先笑了：“別人都說我健忘，沒想到你毛病也不少，年紀輕輕的耳朵就不行了。”

  唐宋有點無奈，他哪裡是沒聽清楚，他是聽得太清楚以至於懷疑自己聽錯了。

  “蓉城六牛不要你，還可以去其他球隊試訓嘛。實在不行還有乙級球隊，你非要找我們皇家機械廠幹嘛？”

  “因為……”成嶽扭捏了起來：“我沒時間了……去試訓的時候以為肯定會被蓉城六牛簽下，明年就能跟著蓉城六牛踢球，所以我早早的就把風放了出去。現在出了這件事，如果再去找其他球隊，也不知什麽時候能簽約。一來二去的，明年我這球踢不上，別人會怎麽看我？”

  飽含委屈的聲音，即使性子如唐宋般清冷，也忍不住想笑。但唐宋還是打算拒絕他，畢竟，他一直認為皇家機械廠寧缺毋濫，其他球隊不要的球員，皇家機械廠能要嗎？
  “可皇家機械廠並不是職業球隊啊……”唐宋有點不高興又有點酸溜溜的說。

  好吧，這才是唐宋拒絕成嶽的主要原因。這家夥將去職業球隊當成一件大事吹噓，現在被別人退貨，被迫加入皇家機械廠卻要如此鬼鬼祟祟，太不把皇家機械廠當盤菜了！

  一個不尊重皇家機械廠的球員，唐宋怎麽會要？就算成嶽哭著求他也不行！
  “沒關系沒關系。”成嶽不停的擺手：“你應該知道我在大家眼中的印象吧？到時候我就說自己走錯地方了，本來要去職業球隊的，卻到了你們球隊。或者說我……哈哈，反正到時候別人絕不會疑心我是被蓉城六牛所拒絕。”

  唐宋驚了。別人都說他臉皮厚，可是比起成嶽來算什麽？走錯地方？這種借口誰會信？而且走錯地方才到的皇家機械廠……還是看不起皇家機械廠啊！這個成嶽絕對不能要！

  “這樣不好吧？這可是你一輩子最重要的決定，皇家機械廠現在可不比以往。有了讚助後，所有球員都要和球隊簽訂職業合同，到時候你想走可沒那麽容易。”唐宋拒絕成嶽的理由顯得很小氣，所以他沒好直接說出來，而是做出一副為成嶽考慮的樣子。

  “我不會走！”成嶽很堅定的說：“能踢的時候，我就為皇家機械廠效力，退役了我就在皇家機械廠當教練，退休了就給皇家機械廠當名宿。不僅是我，我兒子以後也在皇家機械廠踢球。這麽給你說吧，我成嶽願世世代代為……”

  “停！停！停！”唐宋聽得冷汗直流，從現在到退休，這家夥是賴上皇家機械廠了吧！這子子孫孫無窮匱，以後皇家機械廠還不得成他成家的家族企業？

  野心如此巨大，更加不能要！

  “成嶽，不管你怎麽說，反正我們球隊是絕對不會……”

  “我聽說皇家機械廠現在只有十七個人？”成嶽突然打斷唐宋。

  唐宋愣了一下，雖然不知道成嶽說這個是什麽意思，但他只能點頭，有些事他沒法說謊。

  “我還聽說你們後衛線存在很大的問題？”成嶽又說。

  唐宋再次點頭。並不是說安吉和陳益川這個組合不能用，但皇家機械廠此時就他們兩個能力達標的中衛，萬一兩人中如唐宋在海口一樣拉肚子的話，皇家機械廠還真沒人能頂上。

  等唐宋點了兩次頭後，成嶽笑著說：“今天的比賽你看了吧？我說我是一名出色的中衛，你不會否認吧？”

  唐宋還是只能點頭。成嶽正面防守的能力，的確是皇家機械廠後衛線所缺的，當對手逐漸強大，方小強無法分身兼顧時，成嶽就可以……

  “歡迎你成嶽同志！你就是我們一直尋找的冠軍拚圖！”唐宋還是低估了自己，論臉皮厚的程度，沒人比得過他。剛才還數次在內心拒絕，轉眼間他的手已經不受控制的熱情的握住了成嶽。

  “哪裡哪裡，我兒時的夢想就是加入皇家……不對，我的夢想就是為皇家機械廠效力。”成嶽的臉上也笑得很和諧，仿佛他們之前根本就沒有相互交鋒，而是從一開始彼此仰慕對方。

  “那麽，你什麽時候可以來球隊報道？”唐宋問。

  “只要球隊需要，我隨時可以過來。”成嶽說。

  “隨時都可以？明年上半學期，你們不是還要踢八強賽嗎？”

  成嶽的表情突然凝重：“雖然我比較大條，但我從未忘記想要的是什麽。這是我的電話號碼，記得聯系我。”

  成嶽的確不像是臨時起意，他從兜裡掏出的那張寫著號碼的紙條皺巴巴的，全是深思熟慮的痕跡。

  不得已，唐宋只能接過紙條，說：“皇家機械廠是一支講究民主的球隊，是否要你加入，還得進行全員投票。不過你放心，我會努力說服他們的。”

  說完，唐宋故作為難的揣好紙條，離開了一中的球場。

  唐宋走後，成嶽的嘴角微微的揚了起來。臨原市並不只有皇家機械廠一支球隊，可以讓他立刻有球可踢也不是非皇家機械廠不可。但……

  有足協杯正賽資格的只有皇家機械廠，明年有可能遇見蓉城六牛的也只有皇家機械廠。

  成嶽並不是個記仇的人，但他也不是個任人欺負的人。蓉城六牛用他無法接受的方式拒絕了他，這筆帳一定得好好的算一算。

  回到車上時，唐宋緊閉著嘴一言不發。

  王大壯和林雨曈對此擔心不已，輪番勸他：“唐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成嶽敢提前挑釁你，咱們也不怕他。要是以後真的兩軍對壘，咱們球隊還能主動認輸了不成？”

  聽到兩人這麽說，唐宋心裡更苦了。哪裡還有兩軍對壘啊，成嶽那家夥都已經打入城堡內部了！

  唐宋對成嶽說要民主投票，那就是一種托詞。實際上他比誰都了解，以皇家機械廠的現狀，成嶽加入已經成了鐵板釘釘的事實。

  “哎，以後再說吧……”唐宋長歎。明明要拒絕的球員，卻逼得唐宋只能接納，這讓唐宋感到十分失敗，以至於他不想將這件事提前告訴別人。

  唐宋的反應讓王大壯心裡猛地一驚。這麽多比賽踢下來，唐宋什麽時候露出過如此悲觀的表情？
  要說唐宋怕成嶽，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唐宋擔心的一定是未來那些可以輕松吸收成嶽這種青年才俊的球隊。一支甲級球隊就能擁有成嶽這種級別的年輕球員，那些更強大的球隊呢？他們在足協杯上就算不出主力，也能派出堪稱豪華的陣容啊！
  唐宋擔心的，肯定是皇家機械廠還不足以應對這些威脅。

  “都怪我不爭氣！”王大壯開始內疚，“如果我實力再強一點，唐宋就不會愁眉苦臉了。”

  王大壯的內疚不無道理。從今天簡亦凡和田泉的表現來看，跟隨皇家機械廠踢了快三個月球的王大壯還遠遠達不到標準。對上成嶽這種對手，簡亦凡和田泉都毫無辦法，他王大壯又能有什麽貢獻？
  而如果連成嶽都贏不了，面對那些比成嶽更強的對手呢？

  聽到王大壯長籲短歎，林雨曈噗呲一笑，小聲的嘀咕到：“這家夥倒挺會給自己找不痛快的。”

  唐宋對成嶽一事避而不談，林雨曈的心理活動並沒有王大壯那麽豐富。她只是有點好奇唐宋到底隱瞞了什麽，不過她知道逼問不出結果，乾脆就不放在心上。

  回到學校後沒過多久，就迎來了放學時間。唐宋連忙衝出教室，到車棚取出車就往四廠宿舍區狂奔。

  對此刻的他來說，再沒有比見陸霄更大的事了。

  走出教室便看到唐宋匆忙的背影，簡亦凡突然感到一陣羨慕。

  匆忙，代表著一種充實，而這正是他此時最缺的生活狀態。校隊止步於十六強，接下來的一個學期他都將沒球可踢。如果只是沒球可踢還好，作為校隊隊長，他還可以組織校隊訓練，安排一些熱身賽保持校隊的狀態。

  但現在，這些權利也即將被剝奪。

  回憶起三個月前第一次和唐宋見面的場景，那時的他作為校隊隊長，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在他面前的唐宋又是何等的卑微。而不過短短三個月後，兩人之間的關系竟已完全掉轉。

  帶領皇家機械廠殺入足協杯正賽的唐宋，當然是最受關注的球員。而他……失去校隊隊長的位置後，還有什麽值得驕傲？

  “哼，唐宋那小子終於淡定不起來了吧！”在身旁，田泉在冷哼，“看來成嶽果然給了他很大的壓力。”

  成嶽……此時聽到這個剛才戰勝過他們的名字，簡亦凡竟覺得無比的陌生。不說和唐宋比，就算和成嶽相比，簡亦凡也差得太多了。

  事態的發展本不該這樣的。作為七中的隊長，本有可能帶領七中踩過一中，將那座可以讓他閃耀臨原市的冠軍獎杯收入懷中。但當他順應田泉，將溫良丞趕出校隊後，一切就已經注定。

  “明年……我不想在校隊踢球了。”簡亦凡突然對田泉說。

  後者猛地瞪圓了眼睛：“你說什麽？簡亦凡，如果你放不下隊長的位子，我們可以和曹教練商量，我並不想……”

  “這和曹教練無關，也和隊長無關。”簡亦凡認真的對田泉說，“我只是想……靜靜……”

  “靜靜？”

  田泉差點開玩笑問靜靜是誰。不過他對簡亦凡的話並未放在心上，球隊剛敗給一中，簡亦凡有此泄氣的想法也很正常。反正到校隊下次正式比賽還有一學期時間，到時候簡亦凡肯定還是會回到校隊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