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受到他的靈魂強大而不穩定，恐怕不是修煉而來。”

  “不是修煉而來，那是？”張本初有些疑惑。

  “從三十年前開始，每隔幾年外界就會傳來屍王菌的消息，光是我聽過的，都不下七次，當初隻以為是鬼物作祟，如今看來，只怕不是。”

  張真人的話讓我悚然一驚，就連張本初也嚇了一跳：“爹你是說，那些屍王菌，全都是……全都和何志輝有關系？”

  張真人沒說話，卻等同於默認，聽到這話，我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七次屍王菌的消息，也就相當於七株。

  培育屍王菌條件極其苛刻，每成功培育一株屍王菌，至少也要用數萬人的性命來祭祀，七株屍王菌！豈不是說，在這三十年之中，因為屍王菌而喪生的起碼也有數十萬人！

  數十萬人在一個地方看起來特別多，分散到全國就顯得很少了，也許報紙上某個地方的一場瘟疫，就是一株屍王菌出世！

  想起在雲山鎮的那株屍王菌，對張真人的話我實在找不到任何反駁的地方。

  我驚駭的看著天空之上和太一祖師戰鬥的何志輝，我真的難以想象，為了報仇，他竟然做出如此瘋狂的事情。

  張本初也陷入了短暫的震驚之中，半晌反應過來，看著何志輝的身影，臉上流露出無限的悲痛：“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爺爺，可是這十條雷龍又是怎麽回事？他就算力量再強，也不可能召喚得了這麽多雷龍吧？”

  張瑤在震驚之余，問出了我心中的疑惑。

  “這是十方天地屠魔大陣，這十條雷龍，是他用陣法召喚出來的。”張真人說著，又咳嗽兩聲。

  “十方天地屠魔大陣？”張瑤顯然沒聽過這個名字，滿目疑惑，我也沒聽過這陣法，如此強大的陣法，也不知道是什麽人創出來的。

  “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施展得出十方天地屠魔大陣！”張本初應該是知道這個大陣名字的，顯得特別震驚。

  “張天主，你知道這個大陣？”

  沒等張瑤開口，我已經迫不及待的問道。

  張本初看了我一眼：“十方天地屠魔大陣乃是我道家最強陣法。”

  我瞳孔微張，竟然是道家陣法，道家有如此厲害的陣法？

  “怎麽會……我為什麽沒聽說過？”張瑤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當然沒聽說過，就連我也只是聽說過而已，十方天地屠魔大陣歷來都是道門最高機密，只有掌教之人才能知曉。”

  張本初的話讓我恍然大悟，可是接下來他的話卻讓我的心一下子提起來。

  “要想學習施展十方天地屠魔大陣的方法，前提是必須學會道門最強的二十四道法，自道門建立以來，只有每一任掌教才有這個資格！”

  聽了這話，我神色劇變，這十方天地屠魔大陣竟然要先學會道家二十四道法才能使用，我頓時恍然，難怪……難怪何志輝逼著我把牛皮紙上的傳承寫給他了！
  我原本以為他只是覬覦上面那些強大的雷法，沒想到，這個陣法才是他的最終目的。

  豈不是說，今天這一切，其實是我造成的？
  想通了這一點，我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我這樣，算是助紂為虐麽？
  “怎麽可能呢，他怎麽會掌教才能學習道法？”張瑤顯得很不可思議。

  看到張瑤和張本初的疑惑的神情，我有些局促，不知道該不該把真相說出來，忽地，我又想到一個問題。

  “這個陣法既然只能由學習了道家傳承二十四道法的人才能施展出來，那張真人應該也能施展才對啊。”

  說這話的時候我有些驚喜，張真人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經是道門掌教，他學習道家傳承術法的時間這麽早，浸淫這麽多年，對陣法的領悟應該在何志輝之上才對，張真人要是施展這大陣，應該能對付何志輝！

  我的話剛說完，只見張真人臉上露出一抹無奈：
  “十方天地屠魔大陣乃是禁忌陣法，施展一次，至少也要耗費三十年壽命，四十年前，我已經施展過一次，如今，已是無能為力了！”

  “什麽！”

  我眉頭一皺，張瑤和張本初也面露無力之色。

  施展一次至少也要耗費三十年壽命，這消耗，未免也太大了！

  何志輝為了報仇，竟然不惜消耗自己的壽命！不過最讓我吃驚還是張真人，他竟然在四十年前就施展過一次。

  四十年前他四十來歲，加上消耗的三十年壽命，如今，豈不是一百一了？
  我有些驚駭的看著他，張真人的體態雖然蒼老，看起來也不過七十來歲而已，沒想到他的真實年齡竟然已經一百一，可能還不止一百一。

  很多人都以為修道之人肯定活得長久，其實不然，修道之人不止一個，修的道也不同，修長生道的自然活得久，而修塵緣道的人壽命和普通人一樣，特別厲害的人也只是比普通人活得久一點點而已。

  宋朝時期有名的道家宗師扶搖子陳摶和純陽子呂洞賓這兩個人也不過才活了一百多歲，由此可見修道之人長生不死的說法並不屬實。

  目前來說我認識的所有修道者，都修的是塵緣道，修煉傳說中長生道的人，目前我還不認識一個，甚至有沒有都還是未知。

  張真人竟然有一百多歲，實在是讓我很吃驚，不過也很惋惜，按照他的說法，如今是施展不出來十方天地屠魔大陣了。

  “張真人，四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知道你能不能說出來？”

  四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是一無所知，甚至都不關我的事，但是從我阻止何志輝殺張真人的時候就已經參與進來，對於四十年前的事情，我還是很好奇的。

  我想知道是什麽促使何志輝做出那麽瘋狂的事情也不惜報仇。

  我好奇的同樣也是張瑤好奇的，甚至有不少道門弟子都湊過來，想聽聽四十年前的道門秘辛。

  我擔心張真人不肯說，不過他一點沒有隱瞞的意思，歎了口氣之後，便緩緩道來。

  我之前一直不知道張真人，太一祖師和何志輝之間到底有什麽仇恨關系，不過聽完之後，我總算是明白過來。

  四十年前，太一祖師在龍虎山突然逝去，張真人匆忙接掌掌教之位，剛當上掌教就忙著處理太一祖師的後事。

  因為太一祖師的死有些蹊蹺，對於遺體的處理很多人有不同的意見，當初的何志輝才九歲，其實沒他什麽事，但那個時候，何志輝的父親是龍虎山的天主，無論實力和威望在當時都是非常高的。

  太一祖師死得蹊蹺，死前說了很多令人驚駭的話，那個時候有不少人擔心太一祖師死去的屍體會發生什麽變化。

  何志輝父親提議火化之後運回鈞天放入升仙觀，這個提議得到很多人的讚同。

  但是，作為太一祖師僅剩的親傳弟子，張真人不願意看到太一祖師被火化，況且，他知道恩師在生前特意為自己打造了一座墓，他想秉承太一祖師的遺願，將他葬在墓中，當時就嚴詞拒絕。

  何志輝父親和張真人各自都有一批支持者，兩人各執己見，誰也不肯相讓，鬧得不歡而散。

  原本該早早處理的太一祖師屍體就這樣耽擱下來，結果沒想到幾天之後的一個夜晚，天狼嘯月，太一祖師突然蘇醒過來。

  龍虎山是何家的地盤，龍虎山弟子中有一大半都是何家族人，太一祖師蘇醒，化為天凶，大開殺戒，首當其衝的便是何家族人。

  何志輝父親竭力抵抗，卻不敵太一祖師，慘被殺害，張真人聽見動靜，帶著救援人馬趕來的時候，何家滿門已被屠戮殆盡，整個龍虎山血流成河。

  張真人這個時候才後悔不跌，卻也悔之晚矣，當即帶領人馬和太一祖師大戰，太一祖師的實力之強，根本無人能敵，好在張真人在做掌教之前已經被太一祖師破例傳授過二十四道法，知道十方天地屠魔大陣。

  張真人展開大陣，以消耗三十七年壽命為條件，召喚出了十二條雷龍，最終將太一祖師鎮壓，然後封印到那座墓葬中。

  何志輝是在道門的人鎮壓太一祖師之後，搜索龍虎山山門廢墟的時候找到的，整個龍虎山只剩下他一個人，那個時候他只有九歲，還是個小孩子，被垮塌的房梁打中昏迷了好幾天。

  張真人認識他是何天主的兒子，懷著對何天主的愧疚，不想給他唯一的兒子幼小的心靈留下這樣恐怖的回憶，所以將他的記憶封印，留在龍虎山當一個普通弟子。

  按照張真人所說，他根本就沒想過何志輝會破開記憶封印，更沒想到他會找自己報仇。

  這四十多年來，何志輝在龍虎山的表現是出類拔萃的，張真人並沒有任何乾預，相反，還給了很多幫助，何志輝在龍虎山的長老之位不費吹灰之力就競爭得到，也有張真人的關系。

  甚至，張真人還特意和龍虎山現任天主說過，下一任天主交由何志輝來當。

  當然，對於這些，何志輝是不知道的。

  “當初的何家慘禍實是因我而造成，我早該想到，沒這麽容易過去，他來找我報仇，實屬應該，我早該想到啊……”

  說到最後，張真人長長的歎了口氣，看得出來，對於四十年前的事情，他很是愧疚。

  聽完張真人的闡述，我皺了皺眉，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

  真要說來，屠滅何家滿門的是太一祖師，不關張真人的事，可是，張真人能脫得了乾系？如果不是他，或許太一祖師已然被火化。

  不過，我覺得這也不能怪他一個人，站在一個徒弟的角度，恐怕誰也不希望違背自己師父的遺願，張真人只是做了一個徒弟而已。

  “爺爺，事情都過去這麽多年，不用太介懷了。”見到張真人神情沮喪，張瑤安慰道。

  “如何不介懷，何家族人名被恩師所殺，實是因我而死，實是因我而死啊！”

  張真人說著，臉上露出一道慘然的笑容。

  我心神一動，接口道：“不然，張真人此言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