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車外面已經黑了，不過隱約能看到公交車停在了一個院子裡，而車裡的乘客已經走完了。

  老大爺依舊笑眯眯的坐在我身邊，不過他拐杖放著的方向，正好把我攔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我正想問他想幹什麽，忽然聽到有人叫嚷了一聲：“老家夥你還不下車？”

  說話的人應該是司機，不過我沒看見司機在車裡，也不知道聲音是從哪發出的，我又好奇這是什麽地方，就趴在窗戶邊上仔細打量。

  誰知道我剛把眼睛貼在車窗上，忽然一個黑乎乎的人頭出現在我眼前，這人頭就像燒焦了一樣，臉上的皮膚手一撥，可能都會掉下一塊。我嚇的差點叫出來，要不是身邊的老爺子捂住了我的嘴，我可能真就叫了出來。

  不過這老爺子的手冰冰涼，又一種特殊的感覺，不過也不奇怪，我曾經接觸過祈木，大概也是這種感覺。

  我正想問那是誰，老爺子忙攔住我，然後趴在我耳邊低聲說：“車停了你就不要說話，否則我也救不了你，你只要不說話，他們就看不見你。”

  原來是看不見我的緣故，怪不得當時張飛大叫了一聲，瞬間就成了一堆白骨，竟然還有這一說，不過這老爺子怎麽能看到我？

  沒過多久，剛才那個司機就從後門上了車，他戴著一頂帽子，我看不到他的容貌，誰知道那司機好像知道我好奇他的長相一樣，竟然向我這邊走了過來。

  隨著他慢慢的靠近，我很快就認出這司機的身份，正是之前開出租的趙全，我不由想起之前有一次我坐出租車，趙全差點沒掐死我，於是連忙就想躲。

  忽然我又想到老爺子說過，只要我不說話，鬼就看不到我，於是就安然的坐在座位上，膽戰心驚的看著趙全一步步走來。

  趙全額頭深陷，臉上還有很多血跡，我不敢看他，又不敢再去看窗外，誰知道現在看窗戶外面，會不會在看到一隻鬼？

  老爺子見趙全走過來，客氣的點了點頭，笑著說：“小趙今天沒出去開出租？”

  趙全語氣也挺客氣，他說：“老爺子說那小子今天晚上會下來，你說他死了，我還能拿他怎麽樣。”

  聽趙全這樣說，我確定他的確看不到我，這才安心一些。不過他語氣裡的那小子，很有可能就是我，我心裡默念了一句，那小子怎麽了……那小子真他媽帥。

  老爺子又跟趙全攀談了一會，我大約聽明白，這裡應該是公交車的中轉站，趙全剛才去休息，大約還有二十多分鍾就能開車。

  我心想還有二十分鍾，意思是你還要在這跟大爺嘮二十分鍾的嗑？這樣一想，我覺得腦袋都要炸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大爺為了我著想，他跟趙全聊了一會，竟然睡著了。趙全聽著老爺子打呼嚕，愣了好一會，暗罵了一句：“都他媽這樣了，還不投胎？”

  說完話以後，趙全就慢悠悠的走到公交車前邊找了個位置坐下，我高懸的心這才平靜一些。

  沒過多久，老爺子忽然拍了拍我，低聲說：“這司機叫趙全，整個底下的人都知道他兒子被個騙子害死了，你說他多可憐……唉，對了，你去清水鋪有什麽事？”

  我心想還好您老不知道我就是趙全要找的那個騙子，只是趙全的兒子會死，也不能全怪我，況且現在陳媚兒已經被祈木吃了，也算報了仇，還想怎麽樣？
  簡單平複心情，我也能理解趙全，畢竟那是他親兒子，一手拉扯大，我心裡暗罵一聲，也不能回答老爺子，老爺子顯然也沒想回答我的話，他繼續自言自語的說：“林家最近好像出什麽事了，大爺、三爺、四爺出去現在還沒回來，二爺最近脾氣也不大好。”

  我心中苦笑，你們的大爺、三爺、四爺早就被我們乾掉了，不過要是讓他知道這些，肯定會第一個吃了我。

  趙全沒在身邊，又有老爺子的絮絮叨叨，二十分鍾很快就過去，公交車慢慢的開動起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路返回，車窗外邊很黑，也沒有亮燈，有點像荒郊野外，不過也不能確定。

  車開了以後，老大爺又拍了拍我，小聲問：“你叫什麽名字，有沒有女朋友，我有個孫女，今年大學才畢業。”

  我愣了一會，忙應道：“我叫……我叫朱大彪，您孫女大學畢業，就……她怎麽出事的？”

  老大爺白了我一眼，沉聲說：“她可沒出事，她活的好好的，我看你小夥子人老實才介紹給你的。”

  我訕笑一聲，低聲好奇問：“大爺您能看出來我是活人？”

  這個問題其實我憋了很久，因為老大爺說只要我不說話，其他鬼就看不見我，但是他卻能看到我。剛才因為車還沒開，我一直沒能問，現在我趕巧就問了一句。

  老大爺笑了，他說：“我也不瞞你，我早就看到你了，而且還知道你叫寧凡，咱倆見過面的。前一段時間在火葬場，你和另外一個戴眼鏡的小夥子，我們聊過……想起來沒。”

  我暗想著，我早就想起來了，只是我肯定不能這樣說，就故意裝著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原來是這樣，我就說大爺您怎麽那麽熟悉，原來咱們見過。”

  老大爺嘿嘿一笑，說：“你肯定是清水鋪找林二爺，說吧有什麽事，我還能跟你說說，是不是得罪林家了？”

  還沒等我回話，老爺子又說：“我看著二爺長大的，事不是很大，一般都能給你圓回來的。”

  車開出大概有二十分鍾左右，就聽到趙全喊了一聲：“老爺子，清水鋪快到了，準備下車吧。”

  老爺子看我一眼，小聲叮囑：“一定要記住，車停了以後千萬不要說話，讓他們發現你，我也救不了你。”

  車慢慢的停下，我緊緊跟在老爺子身後，慢慢的下了車。這裡應該是一條街，不過路上很安靜，一下車就看到一棟二層小樓，樓上掛著清水鋪三個大字。

  在這個招牌邊上，還有一個黑色的招牌，上面只有一個大大的林字，表示這是林家的底盤。

  老爺子給我介紹：“清水鋪這邊是林家的根本，之前是鬼大人的底盤，林家經過一番爭奪，才納入手底下的，這幾年已經很厲害了。”

  我不清楚在陰間是怎麽比勢力，總不會是比誰家的鈔票元寶多，畢竟上面那些一燒就是幾億幾億的，下面的錢這樣計算，應該會累死很多會計出納。

  沒等我問，老爺子就回答了我，他說：“在陰間最主要的還是實力，林家這幾年四兄弟都快達到黑鬼的境界，又有五千白骨鬼差，鬼大人雖然修為深不可測，但一時也奈何不了林家。”

  聽著老爺子說話，我們慢慢的走進清水鋪，說是清水鋪，裡面東西還挺豐富，店員櫃台一應俱全，不過所售商品，都是一些瓶裝物，看起來金燦燦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老爺子看我好奇，就解釋說：“這是活人的元陽，是鬼提升修為的必須品，大部分鬼不能吞噬，只能用元陽來提升修為，如果手傷，也需要元陽。”

  我聽老橋講過元陽，一般都是女鬼攝取男人的元陽，沒想到這玩意隻陰間還明碼標價了。

  老爺子的意思是，元陽這種東西，每一個人身上提取出來的，都有不同的品質，大概按照五行分為金、木、水、火、土五種屬性，不同的鬼需要不同的元陽。

  陰間的鬼半夜到陽間後吸食男人的元陽，如果是自己合適的屬性，就自己使用，如果不合適，可以拿來清水鋪寄售或者交換。

  我聽的一愣一愣的，心想這玩意還真有點意思，很像我以前看過的仙俠小說，不過區別在於那是仙，而這是鬼。

  大概繞著一樓走了一圈，老爺子就帶我上了二樓，二樓裝點雅致，有點像咖啡廳，老爺子解釋說：“林家四位老爺喜歡喝茶，所以就弄了這麽一間茶廳……你看，二爺就在那。”

  聽他這麽一說，我精神為之一震，連忙看向他指的方向。

  手指方向是一個靠近落地窗的一張圓桌，桌面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人穿著黑色西裝，臉部焦黑，大概就是被燒死的林家老二林作嶽，至於另外一個人，他身上罩著一件黑色長袍，正是我見過幾次面的陰官。

  那天晚上在南郊火葬場，我不知道他最後的結局，只聽江峰後來說，林家兩兄弟死了，至於這位陰官怎麽樣，他沒有說。

  現在在這樣的地方，再次遇見他，我手都開始在發抖，心中默念他可別看見我，讓他看見我，我肯定活不了了。

  就在我臨時抱佛腳的時候，忽然聽老爺子笑著說：“二爺，人我給您帶來了。”

  我當時就懵了，連忙看向老爺子，他一臉得意的看著我，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林作嶽點點頭，擺擺手，說：“行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