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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酒店》第九章 畫屍工
  整天抱著骨壇過夜的龍婆,是真心幫我嗎?我覺得不是,吃了她的那碗“骨粉水”後,一個晚上都在拉肚子,沒治好我體內的“屍爐”,我可能就虛脫而死了。

  “拿兩瓶水。”

  凌晨兩點,畫家大叔走出來,黑眼圈很重,估計今夜又通宵畫畫。

  我遞去兩瓶水,畫家大叔突然捉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很陰冷,還帶著一股血味。

  “張叔,你這是……”我緊張問。

  “幾個小時前,你是不是喝了什麽?”張子安沉著臉問。

  “龍婆給我調了一碗水,說可以治我的病。”我模棱兩可回話。

  “胡鬧!那是一碗龍婆湯,喝下去,必死無疑。”張子安的話,嚇得我身體一顫,他繼續說道,“孟婆湯聽過吧?民間還有一些藥方,不過這孟婆湯更惡毒,雖說不會失去記憶,可會讓你的五髒六腑僵硬化,大腦一旦硬化,立刻變成她的聽話傀儡,任她驅使……”

  “張叔,不會吧?”我感覺全身從頭冷到腳。

  “你自己看。”

  張子安掏出一把小刀,在我掌心割了一刀,三秒鍾後才有血滲出。

  及其粘稠的血,看著太不正常了。

  “連血都快凝固了,你說會不會?”張子安關切道,“在這間酒店,不能相信任何人。”

  “鄭觀緹和龍婆,為什麽要害我啊?”我自問跟她們無冤無仇啊。

  “這間酒店叫什麽?”張子安反問。

  呃……

  我有點茫然,隨後趕緊跑出大門,抬頭一看,上邊四個觸目驚心的大字,在夜色下極為醒目——黃泉酒店!
  難怪在後山墳地時,龍婆嘴裡神神叨叨“黃泉”、“陰路”、“驛站”等等。

  “酒店最禁忌的地方是哪?”張子安又問。

  “二樓,三樓。”我回道。

  “這就對了了,她們兩個想上樓,可是缺少引路者,你就是她們的先鋒兵!所以……她們兩個……都想讓你做個聽話的傀儡。”張子安一針見血說道。

  可是。

  我能相信他的話嗎?

  “張叔,上邊究竟有什麽?”我問。

  “不清楚,有人說上面是黃泉路一條岔路口,鋪滿了屍骸。”

  “有人說上面是一條陰路,飄滿了陰靈。”

  “也有人說上面有一棟棟鬼屋,爬滿了死物。”

  “還有人說只要上去,就能看到陰間一角,所以很多人打破腦袋都想上去。”

  ……

  既然是那麽恐怖的陰間,那麽恐怖的黃泉岔路,他們還想上去瞧一瞧,一個個腦子有病嗎?
  張子安側身說話時,我注意他滄桑臉上發出一抹不易察覺的陰笑。

  幾分鍾後,我跟著張子安進入109房。

  三面牆壁,此時兩面牆壁掛滿一張張畫,清一色無頭的女人,窗外有風吹入,硬紙張發出“喋喋”怪音,畫裡的無頭女人,有幾個瞬間,仿佛動了?
  對於我的問話,張子安隻說這是一種藝術,別無其他。

  “我以前是個畫屍工。”

  看到我滿臉驚訝與不可置信,張子安解釋說道;畫屍工是一個很獨特的流派,人數不多,在人手最鼎盛的時候也不過只有七八個人,但是畫屍工在圈子裡的地位絕對不比其他職業低。

  甚至高於米婆、陰陽師、風水師、堪輿師!

  傳說中畫屍工擅長作畫,手裡有封魂筆,也有成魄布。凡是被他們畫過的東西,全都會在現實世界中死去。

  據說是因為他們做的畫實在是太逼真了,以至於活人身體裡的靈魂會認為自己的身體是假的,而畫中的身體才是真的。

  所以靈魂會飄飄蕩蕩,離開人體,然後鑽進畫卷裡面,再也無法離開。

  以至於圈子裡都傳說,最厲害的畫屍工只要看你一眼,就能根據你的相貌和身材,畫出一個讓你靈魂盡失的畫來。最主要的是,你哪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靈魂到底是為什麽離開。

  “這是我的封魂筆和成魄布,可禁錮靈魂。”張子安亮出兩樣東西,所謂的封魂筆居然是他一直用的那杆畫筆,成魂布是在畫架後抽出來的,髒兮兮的,和一塊擦桌布沒什麽區別。

  “張叔,你打算怎麽幫我?”我說。

  “在你身上畫符,染料浸體,抽離你體內的有害物質。”張子安讓我站好,然後背對研製筆料,成魂布覆在我脊背,說那樣我的靈魂不會離體,接著開始在我身前畫符,說是“符”,其實更像是一種壁畫;
  歪歪斜斜的壁畫,粗細不一,有的如又黑又細的指甲,像雞爪子一般難看。

  不過我自身都沒有什麽反應,張子安一直問話,確定我的意志是否還清醒。

  “沒有啊!”

  “就筆料涼絲絲的,沒其他感覺了。”

  半個小時後,似乎見我身體沒有異樣,張子安歎了口氣讓我離開,走出房門,沒想到一身紅色睡袍的鄭觀緹,居然在前台等著。

  “你……你不是喝醉了嗎?”我雙手在發抖,既然鄭觀緹離開103,今晚攙扶她回來的紅毛青年,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小帥哥,你怎麽一身髒兮兮的?”鄭觀緹每次看我,絕美的容顏上,都流離媚笑。

  “沒……沒事……我去洗個澡就好!”

  “敢讓畫屍工在你身上亂塗亂畫,你是嫌命長啊!他不是救你,而是要抽離你的靈魂,他是在害你。”鄭觀緹似笑非笑說話。

  “真的?”我不得不信。

  因為張子安替我“解煞”時,一個勁問我話,確定我的狀態。

  “剛才要不是我去109門口站了站,你已經死半個小時了!”鄭觀緹臉上浮現戲虐笑容。

  “你……你那麽好心?”我不信。

  一離開黃泉酒店,我渾身就會冒“屍油”,原因是鄭觀緹對我動了手腳。

  “放屁!我們是純潔友誼的男女閨蜜,我愛你都來不及,怎麽會害你呢!”鄭觀緹伸出膚如凝脂的小手,在我臉上輕輕撫摸,“我可不想你死,那個穿壽衣的老東西的話,你也相信,你腦子真是秀逗了。”

  “我體內那顆上吊死人的眼球,這麽回事?”我問。

  “胡說八道,根本沒有的事。”

  “我全身冒屍油呢?”

  “與我無關,是這座黃泉酒店的詛咒,你收了錢,就表示簽訂了死亡契約,一旦離開,自然要遭殃。”

  我腦袋頓時亂了,嗡嗡嗡發響,究竟誰的話是對的?

  “幫我處理那具屍體,我給你解釋。”鄭觀緹輕輕仰頭望著我。

  “呃……好!”

  從休息室找了個紙箱,進入103房間,紅毛青年確實死了,死狀慘烈,像是一把凳子被無情折疊,腰椎斷裂,腦袋壓在大腿間,被鄭觀緹當垃圾般遺棄門後角落。

  紅毛青年一對眼球外凸,瞳孔充血,此外臉部肌肉僵硬,臨死前應該看到了什麽恐怖東西。

  我將屍體塞入紙箱,然後捧著箱子跟隨鄭觀緹往外離開酒店。

  “鄭美女,畫屍工很厲害嗎?”我問。

  “他不是畫屍工,一個變態的畫家而已。”鄭觀緹不屑說道。

  “變態畫家?”

  鄭觀緹解釋道;畫家畫的東西,都是無頭女孩,為什麽,那些都是被他害死過的人,沒有頭顱,說明他將人的腦袋全都割下了。

  他的染料帶著血腥味,都是用人血混合而成的東西。

  “他房間裡掛了兩面牆壁的畫,死了那麽人?”我倒吸一口冷氣。

  “幾個是有的,多了不會,他就是個心裡變態的膽小鬼。”鄭觀緹依舊是鄙視神色。

  “他來黃泉酒店幹嘛?”我又問。

  “來找死唄,就他那點實力,不夠別人塞牙縫的。”鄭觀緹轉移話題道,“黃泉酒店很詭異,活人進來,一旦違反規矩,體內就會衍生一口“屍爐”,離開的話,屍爐燃燒,活人會因流屍油而亡……”

  “你……你能救我嗎?”我試探問。

  “看你表現咯!”鄭觀緹賣起關子。

  我們兩個已經走到後邊亂墳地,今晚沒有風,黑壓壓的荒嶺,偶爾有烏鴉在周圍慘叫,遠處有光,閃滅不定,像是漂浮在墳頭的鬼火。

  “挖坑吧!”鄭觀緹丟過來一把小鏟子。

  看了看周圍一個個隱沒在黑暗中的墳包,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拿起鏟子,“你現在可以說一說,你們為什麽來黃泉酒店了吧?”

  鄭觀緹靠在一顆光禿禿的樹乾旁,她的眼睛突然赤紅,熠熠發光,好像一對在叢林遊蕩的野獸瞳孔,“黃泉酒店……很詭異……有人說是黃泉路的一條岔口……又說是路上的驛站……總而言之……這裡機遇很多……我們是來找各自的機遇。”

  她越說越激動,幽暗夜色映襯中,能看到她的臉已經開始因激動而扭曲。

  死物,還要什麽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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