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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血脈》第676章 不夠
  第676章 二十四(上)
  水,水屍鬼?
  泰爾斯難以置信地掃視下水道裡的怪物們——它們密密麻麻,形態各異,不斷地發出非人的嘶吼。

  “人類,你的肉是什麽味道?跟上一個同樣嗎?”長滿瘤子的蟲怪故意在他身周幾尺的地方左右遊蕩,不懷好意。

  泰爾斯咽了咽喉嚨。

  怎麽, 翡翠城碼頭的這些鬼怪傳說,居然還是真的?

  他們還真吃人?

  既然馬略斯剛剛的“安全繩”有效,那他們能找到這裡嗎?
  就算找到了,他們有辦法對付這群怪物嗎?
  不,指望他們太晚了,現在最重要的是……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在越發濃烈的下水道惡臭中,看向視線盡頭的希萊——她依舊孤零零地躺在巨怪的手上, 滿臉鮮血,生死不知。

  獄河之罪開始燃燒,下水道在他眼前亮如白晝。

  “謝謝。”

  在怪物們的嘶吼聲中,泰爾斯咬緊牙齒。

  “為什麽謝?為吃了你嗎?”蟲怪咯咯直笑,幾對蟲肢來回抽動。

  “謝謝美術設計,”泰爾斯膝蓋微彎,沉穩地道,“讓你們只是看上去惡心,至少沒有黑徑嚇人。”

  “什麽?”

  下一秒, 不等蟲怪反應過來,泰爾斯就怒吼著,離弦之箭般朝它撲了過去!

  跟以往一樣, 一次機會。

  蟲怪尖嘯一聲,但泰爾斯看準了時機一個翻滾,堪堪從它身邊掠過!

  嘩啦!

  怪物們的嘶吼聲中,大片大片的水花飛濺起來, 而滿身汙水的泰爾斯從地上掙起, 毫不停頓地向前!
  他左突右進, 連續穿過兩排怪物間的空隙,繼續向前。

  受驚之下,非人怪物們一片騷動,嘶吼聲不減反增。

  獄河之罪越燒越旺,怪物們在地獄感官裡呈現出的顏色很奇怪,有的地方是血肉的紅色,有的地方是冰冷的黑暗——咦?

  不等泰爾斯想清楚,一支觸手就如鞭子一樣從側面甩來!

  啪!
  千鈞一發間,泰爾斯一個前翻避開鞭子,水花在他身後騰起。

  但他沒有停頓,只是飛出一腳,狠狠踹在那個甩出觸手的球形怪物身上,後者痛吼著向後瑟縮。

  水屍鬼,也沒有想象中那麽難纏,對吧?
  泰爾斯信心稍增,他腳步不停,繼續向前突進!

  “他怎麽敢,人類!”

  蟲怪氣急敗壞的尖吼傳來:

  “逮住他, 吃了他!逮住他, 吃了他!”

  下水道被不同的嘶吼聲充斥,又一個怪物的前肢如鐮刀般砸下, 但地獄感官讓泰爾斯看準了時間,他在水花中不退反進,並腿收臂,從鐮刀肢的空隙裡滑出!
  終於,在突破這個鐮刀肢怪物之後,泰爾斯眼前只剩下那個抓住了希萊、面貌醜陋的怪物,後者嗚嗚怪叫著,似要轉身逃跑。

  靠近她,更靠近她!

  泰爾斯怒吼著加快腳步!

  下一秒,醜陋的巨怪突然回身,巨大的手臂凌厲橫掃!
  果然,不出所料。

  獄河之罪在體內劈啪爆響,泰爾斯咬緊牙關騰空一躍!
  巨怪怒吼著砸空,它的手臂刮開汙水,激起兩人高的水花。

  但泰爾斯沒有停下,在獄河之罪的加持下,他在半空中揮出匕首,釘住怪物的手臂,借勢蕩上它的肩膀!

  如果,如果婭拉在這裡,她也會誇讚這一躍的時機和身法的吧?
  半空中,泰爾斯忍不住這麽想道。

  畢竟,這是那個地下街的酒保大姐姐,留在他心中最深刻的剪影。

  但是,可惜……

  下一秒,泰爾斯怒喝一聲,在下墜中一肘揮出,正中怪物的額頭!
  咚!
  怪物那醜陋的五官瞬間瑟縮了一下,一秒後,它搖搖晃晃地倒下。

  泰爾斯在它身前落地,一個翻滾卸掉衝力。

  很好——他向前一步,堪堪接住從巨怪手中滑落的少女。

  “希萊,你還好嗎?醒醒!”泰爾斯焦急地搖晃著一動不動的少女,忍不住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還好,還有呼吸,只是暈過去了。

  此刻的希萊滿臉鮮血,汙水遍身,而他們的身後,水屍鬼蟲怪的怒嚎震耳欲聾:
  “攔住他!”

  就在此時,泰爾斯感覺到身邊一震——倒下的巨怪呼哧呼哧地動了起來。

  該死,我就知道,傳說中的水屍鬼沒那麽容易乾掉。

  泰爾斯顧不得許多,他一手扶住希萊,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另一隻手則反握住JC匕首,瞅準了巨怪的脖頸。

  但就在這時,一隻戴著手套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希——懷婭娜?”

  泰爾斯又驚又喜,但他一低頭,在他懷裡悠悠醒轉的希萊就忍不住噗嗤一下,噴了他一臉汙水!
  該死。

  泰爾斯不得不舉起袖子抹眼睛,而希萊掙脫了他的懷抱,跪在水裡死命地咳嗽著,咳出不少汙水。

  “聽我說,我們不能停下,後面還有不少鬼知道是什麽的水屍鬼……”

  說話間,身邊的巨怪坐起身來,晃了晃腦袋。

  泰爾斯神情一凜,準備架著希萊就跑,但希萊卻不客氣地推開了他。

  “不,等等。”希萊虛弱地道。

  “什麽?為什麽?”

  泰爾斯登時愕然,但怪物慢慢清醒,它悠悠地舉起巨臂,向他們籠罩而來!

  操!
  泰爾斯下意識地拉住希萊的手,把她拽到自己身後,對著怪物舉起匕首。

  但就在這一瞬間,希萊猛地抬頭。

  “不!”

  希萊滿身髒汙,臉上的鮮血煞是嚇人,但她扒著泰爾斯的手臂,顫巍巍看向醜陋的巨怪,竭力發出聲音:

  “波波,不!”

  那一刻,怪物的手臂在半空中停了。

  什麽?
  怎麽回事?

  泰爾斯站在希萊身前,緊張地望著怪物。

  只見眼前的怪物歪過腦袋,湊近了他們,小小的眼睛在醜陋的臉上一眨一眨。

  “嗚嗚?”

  怪物嘟囔著泰爾斯聽不懂的話。

  “是的,波波,”希萊又咳嗽了一聲,喘息不止,“我沒事,沒事。”

  “嗚嗚!”

  下一秒,怪物放下巨臂,歡快地踏起腳。

  “你,你認識這東西?”泰爾斯皺起眉頭,卻不敢放下匕首。

  “他不是‘東西’,放下武器。”希萊呼出一口氣,一陣搖晃,泰爾斯連忙拉住她。

  就在此時。

  “大家夥!”

  蟲怪那尖利的男聲響了起來,它帶著一大幫怪物從後殺到:“殺了他,吃了他!”

  還不等泰爾斯皺眉,希萊就歎了口氣,她把半個身子靠在泰爾斯手臂上,踉蹌著繞到巨怪身前:
  “還有你,沃尼亞克!”

  她聲嘶力竭地大喊:

  “打錯人了!”

  希萊的女聲在下水道的一片怪物嘶吼聲裡尤為清脆,一時間,怪物們發出的噪音小了。

  “停下,停下,所有人停下!”

  半人半蟲的怪物高聲呼喝,讓同類們讓開,而它踏著水聲,出現在他們面前。

  情況不明,泰爾斯緊張地護住身後的少女。

  唰!
  一支火把被點亮,刺得泰爾斯連忙眯眼。

  “二十四?”

  火光的照耀下,蟲怪的臉依舊滿是難看惡心的瘤子,但它的聲音充滿了疑惑:
  “你,你沒事?”

  “可不是麽,”希萊沒好氣地道,抹了抹臉上的血,“你們就這麽歡迎我的?”

  這怎麽回事?

  二十四?
  泰爾斯看看希萊,又看看蟲怪,一頭霧水。

  名為沃尼亞克的蟲怪舉著火把,警惕地看著泰爾斯,最終,在希萊的嚴厲注視下,它歎了一口氣,開始不情願地“蛻皮”——確切地說,是把滿是甲殼和尖刺以及蟲肢的皮套脫掉,露出正常人的身軀。

  泰爾斯張大了嘴巴。

  他的身後,方才受了泰爾斯一肘子的巨怪抖了抖雙手,把手臂從一對假巨臂裡抽了出來,但他的面孔卻依舊扭曲歪斜——恐怕是天生的。

  越來越多的火把被點亮,照亮下水道:沃尼亞克身後的怪物們也在一片騷動中開始動彈“蛻皮”,他們扒下不同的怪物面具和頭套,除下皮囊,扔掉假肢,露出一個個人影。

  泰爾斯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剛剛地獄感官所看見的,其實是一個個包裹在皮囊裡的,有血有肉的人。

  去他媽的水屍鬼。

  “嗐,”泰爾斯無奈地吐出一口氣,放下匕首,“搞了半天,原來是人嚇人。”

  虧他還以為自己武藝進步了,能在滿是水屍鬼的下水道險地裡騰挪閃躍,殺得七進七出——咦?

  泰爾斯驚異地眨眨眼,看著沃尼亞克除去了怪物外皮,露出真身:
  他看上去年紀不大,可右肩上頂出來的瘤子卻有足足兩三個腦袋那麽大,像是一個塞在身體裡的球,非但把他的身形擠得七歪八斜鼓鼓囊囊,更把腦袋拱到左側,將右肩和右臂拉高一尺,整個人走起路來一高一低,不協調也不規則,更糟的是,流膿的瘤子還延伸到沃尼亞克的臉上,讓半邊臉看上去腫脹不堪。

  說實話,甚至比方才半人半蟲的形象還要令人……

  泰爾斯下意識地皺起眉頭。

  身形怪異的沃尼亞克似乎極為敏感,他發覺泰爾斯在盯著他,猛地投來視線:

  “怎麽?沒見過怪物?”

  沃尼亞克惡狠狠地道,他說話時兩肩一高一低,脖頸旁的刺眼大瘤子一上一下地抽動著,讓人不適。

  泰爾斯露出尷尬的笑容,他低聲對希萊道:“這裡究竟是……”

  “啊,原來是你這個小禍害,二十四!”

  還不等泰爾斯說完,一個矮小的身影就吃力地拖著一堆軟塌塌的皮套,涉水來到他們面前。

  泰爾斯不得不低頭才能看清這個身影——這是個短手短腳的男人,頂多只有三尺高,可腦袋卻大得不同尋常,面孔足足有四十歲,是個,嗯,侏儒?
  “你怎麽回來了!聚會日還沒到呢!”

  矮得出奇的男人抬起頭來,露出一張飽經滄桑的臉。

  “豪瑟大叔,”希萊虛弱地道,“就不興我提前回來看看?”

  一邊的沃尼亞克哼了一聲,臉上和肩膀上的瘤子一陣亂顫。

  矮小的豪瑟大叔踮起腳,眯眼看了希萊一眼,又看了泰爾斯一眼,這才嗯了一聲,轉過身吱呀吱呀地往回走,揮舞起小短手:
  “回去回去,不是入侵,是自己人回來了,散了散了,不吃飯呐?”

  下水道裡傳來一大片松了口氣的聲音,脫下皮套的人們紛紛回頭,交頭接耳四散而去。

  豪瑟大叔拍了拍那個面目醜陋,眼睛小得出奇的“巨怪”,把他趕起身來:

  “對,波波,你也回去,回去,回去吃飯,沒你事了,對,你這個笨笨的大個子……”

  “嗚嗚嗚!”

  “好吧好吧,你這個可愛的大個子……”

  “嗚嗚!”

  泰爾斯驚疑不定地看著那些拖著皮套往回走的“怪物”:他們之中,有的人面貌醜陋,有的人缺胳膊少腿,有的人身形奇特……

  這是……

  “對了,斯裡曼尼呢?”

  希萊反應過來,連忙問道:
  “沃尼亞克,跟我們一起下來的那個男人呢?”

  沃尼亞克斜著身子,聳了聳唯一能自由活動的左肩,舉起火把讓出空檔:
  他的身後,斯裡曼尼直挺挺地躺在一邊的牆角下,雙目緊閉,早被嚇暈過去了。

  ————

  幾分鍾後,泰爾斯和希萊圍著火堆,坐在一個廢棄已久的大蓄水池邊上,汙水在他們幾米遠外的低地靜靜流淌,頭頂的井口投下幾束光。

  “我能怎麽辦?”

  沃尼亞克坐在他們對面,揮舞著雙手,肩上的瘤子簡直像另一個腦袋:
  “緊急出口突然開了,你被波波抱回來,滿臉鮮血昏迷不醒,然後兩個人來了,第二個還拿著武器,換了誰都得以為你在外面惹了事兒被追殺……你說,二十四,我能怎麽辦?”

  “也許你可以友好點,而不是直接開始嚇人。”

  希萊換了一套稍微乾淨些的衣服,頭上纏著繃帶,她舉著一個與其說是杯子不如說是鐵盒子的容器,喝著裡頭味道奇怪的藥水:

  “我太久沒回來了,轉彎的時候踩空,撞到頭暈過去了,嘶啊,疼!”

  希萊摸著頭上的傷口,表情痛苦。

  泰爾斯坐在她身旁,皺眉地看著自己“杯子”裡的藥水。

  “嘿,把人嚇走的主意可是你想出來的!”沃尼亞克抗議道。

  泰爾斯心情忐忑地左右張望:

  這是個廢棄已久的下水道,條件簡陋,面積卻不小,裡頭住著各種,各種,額……

  “今天茶杯裡的幻影顯示的是‘歸來’,我就知道有事要發生,哈哈,”另一邊,一個矮小的侏儒婦人從一個破爛的桶裡舀了一杓難聞的藥水,走向縮在牆角,醒來後更加驚恐的斯裡曼尼,“繼續喝,除非你想得病或感染死掉!要知道,剛剛那些是下水道的汙水!”

  “謝謝你,迦達瑪大娘。”

  希萊歎了口氣,毫不猶豫地喝掉難聞的藥水。

  “無論如何,二十四回來了,這就是最好的事情,正好,跟我們一塊兒吃午飯吧!”火堆邊,一個攪著鍋子的姑娘接過話頭,她的聲音甜美清亮,一頭長發烏黑油亮。

  “謝謝你,多蘿西,我等不及了。”希萊微笑回話,聲音格外溫柔。

  泰爾斯不由得望了希萊一眼,這是他第一次聽見對方用這麽好的態度說話。

  但不知道為什麽,另外那個叫多蘿西的姑娘一直拿後腦杓對著他們——咦?

  泰爾斯一驚,這才發現:

  這姑娘的臉上,從額頭到眼周,從鼻子到下巴,都長滿了密密麻麻的毛發。

  所以從遠處看去,才會覺得像是後腦杓。

  多蘿西感受到泰爾斯在盯著她,頓時一顫,她猛地捂臉扭頭,躲避他的視線。

  “嘿,眼睛往哪兒看!”一邊的沃尼亞克怒道,泰爾斯連忙低下頭。

  “沒關系的,多蘿西,他是我的朋友,”希萊一邊安慰多蘿西,一邊責怪地望向泰爾斯,“他不懂事兒。”

  “朋友?”

  沃尼亞克沒好氣地道,對泰爾斯敵意滿滿:“我們沒有朋友!”

  “噢,別傻了,你這個小瘤子,”迦達瑪大娘放下比她還高的杓子,回過頭來,“你當然有朋友,整個坑道裡都是!”

  “嗚嗚!”更外圍的波波——面目奇特,長相罕見,智力卻如小孩的巨人——呼哧呼哧地點頭。

  整個坑道。

  泰爾斯轉過頭:這個廢棄下水道裡,每個角落和洞窟都住著一些人,嗯,“奇特”的人。此刻到了飯點,他們來回忙碌,在火光間影影綽綽。

  “不一樣!你,我,二十四,多蘿西,波波,還有豪瑟大叔,我們都一樣,屬於這裡,”沃尼亞克不爽地指著泰爾斯,“但是他,他不是我們的一員!”

  我們的一員……

  泰爾斯皺起眉頭。

  “哦,他當然是我們的一員!不信你看。”

  希萊抬起頭,回身打了泰爾斯的後腦一下。

  “嗷!”

  泰爾斯嘶聲痛呼:“你幹什麽?”

  可希萊非但沒有停手,還接二連三打了好幾下。

  “嗷!啊!唉喲!”

  泰爾斯忍無可忍,他挪出三步遠,回過頭捂著腦袋,憤怒地盯著希萊。

  “看到了?”

  希萊看向沃尼亞克和多蘿西,聳聳肩:

  “這是懷亞,他小時候摔壞了頭,是個腦殘。”

  所有人都聞言一愣,幾秒鍾後,沃尼亞克氣憤地扭頭,多蘿西則咯咯笑了出來。

  “我真為你高興,小六!”

  迦達瑪大娘揮了揮杓子,哈哈大笑:
  “你終於有男朋友了!”

  “嗚嗚!”

  火堆旁奇特的坑道居民們來回起哄,唯有沃尼亞克依舊不甘心。

  面對他們的眼神,泰爾斯無比尷尬。

  “他不是我男朋友。”希萊無精打采地道。

  “真的?但他剛剛救你的樣子,可帥了!”迦達瑪大娘眨眨眼睛。

  “對,故事書裡都是這麽寫的!”多蘿西接著道。

  “那他呢?”

  豪瑟大叔抱著一堆貨物從另一個洞口出現,他來到一張明顯是工作台的桌子旁邊,站上墊腳凳,向著躲在角落裡強顏歡笑的斯裡曼尼示意。

  “好吧,他是個乘客,上面來的,”希萊歎了口氣,“逃難的。”

  話音落下,泰爾斯感覺到,大家看向斯裡曼尼的目光馬上變得警惕,充滿了排斥與敵意。

  這個瞬間,他才突然意識到,方才後腦杓挨的那幾下,是希萊為他做出了擔保。

  “好吧,斯裡曼尼是個辯護師。”

  希萊道:
  “他有錢。”

  斯裡曼尼看著這麽多奇特的目光,不得不在恐懼與緊張中露出微笑。

  “一個小時兩個銅子,過夜二十個,包吃的話費用另計,”沃尼亞克拉下臉來,“別看了,你不是第一個來這兒逃難的人!”

  斯裡曼尼愣了一下,直到旁邊的波波怒哼一聲:
  “嗚!”

  斯裡曼尼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好吧好吧,我給,我給就是了,該死……”

  但他掏錢的動作停了下來。

  “額,我,我,我的錢都在……”斯裡曼尼尷尬地指了指頭頂。

  在一眾居民不善的目光下,泰爾斯歎了口氣,掏出懷亞——真懷亞——給他的錢袋,扒拉出一把錢幣,遞給沃尼亞克。

  大家的目光這才緩和下來,多蘿西和迦達瑪大娘開始給大家遞碗分食物——盡管只是一些普通的燕麥粥和燉菜。

  “謝,謝謝,這是個下水道?這裡到底是什麽地方?還有,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斯裡曼尼不再如之前那樣緊張,但也許是境遇使然,也許是環境太髒,他依舊很不自在。

  “這地方是我們的家,”迦達瑪大娘拖著鍋子,把一杓子粥扣進他的破碗裡,再細細地在鍋裡扒拉幾下,把下一杓小心翼翼地放進希萊的碗裡,“實在不行,你就理解為:我們的幫派、”

  “霸王幫!”沃尼亞克舉著碗,無比自豪。

  “下水道幫!”在一邊挑揀著舊貨的豪瑟大叔諷刺道。

  “殘暴幫!”沃尼亞克不服氣道。

  “嚇人幫!”迦達瑪大娘哈哈直笑。

  “超級恐怖幫?”沃尼亞克猶豫著,又提出一個建議。

  “嗚嗚!”另一邊的波波回應道。

  “地下怪物幫!”沃尼亞克還想再掙扎一下。

  “助人為樂幫!”頭髮長滿臉孔的多蘿西柔柔地道。

  “好吧,”沃尼亞克歎了口氣,放棄爭吵,他碰了碰肩膀上的瘤子,“吵了十幾年,我們還是連幫派名都沒達成一致。”

  “只有你一個人在吵,”豪瑟大叔吃力地打開一把破洞的舊雨傘,開始拆卸傘骨,“坑道裡,大家都在忙生活,根本沒人在乎這個。”

  “我們當然要在乎!”沃尼亞卡爭辯道,“血瓶幫和兄弟會的招牌是怎麽打響的?對,從一個威風凜凜的名字開始!”

  泰爾斯沉默著,看著他們的來回拌嘴,卻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

  仿佛他回到了乞兒們的第六屋。

  也許屋外處處險惡,但只要進到屋裡,躲進自己人的窩裡……

  “所以,翡翠城裡水屍鬼的傳說,是你們?”泰爾斯突然道。

  “反了,”豪瑟大叔搖搖頭,“是我們利用了水屍鬼的傳說,把無關的外人嚇走,遠離危險——二十四的主意。”

  泰爾斯湊到希萊耳邊,悄聲道:“為什麽他們叫你二十四?”

  希萊眼睛一亮,舉起左手,上面的六根手指來回彈動。

  “噢。”泰爾斯恍然大悟。

  但下一刻他就意識到:不知從何時起,希萊把手套脫了下來。

  凱文迪爾大小姐就這樣,亮著十二指,捧著自己的破碗,姿態輕松,神態自如地坐著,坐在肮髒難聞的廢棄下水道裡,圍在火爐邊,跟多蘿西,跟沃尼亞克,跟波波他們一來一回,吵鬧打趣。

  沒有金碧輝煌,沒有錦衣玉食,沒有萬人矚目。

  但她,希萊·凱文迪爾,或者,二十四,坐在他們——面容奇特智力有虧的大個子,長滿瘤子的年輕人,侏儒夫婦,滿臉毛發的姑娘,也許還有更多——中間,卻笑得那麽開心。

  那麽自在。

  好像這裡才是她的家,她的堡壘,她的空明宮。

  那一瞬間,眼前人們那殘缺不堪的面孔身軀,突然變得順眼許多。

  泰爾斯突然明白了,希萊是怎麽跟這裡扯上關系的了。

  對比之下,他,泰爾斯·璨星有這樣的地方嗎?
  閔迪思廳?

  星湖堡?
  泰爾斯這麽想著,漸漸出了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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