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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血脈》第529章 私人空間
  第529章 王國年少
  夜晚的訓練場中,泰爾斯疾步向前,武器出手,劍刃縱橫!
  兩聲脆響。

  一前一後,懸掛空中的兩個擺錘,被他靈活地挑開。

  泰爾斯趁機欺上, 穿過擺錘蕩開的空檔,練習劍直刺正前方的人!

  咚。

  他的鈍劍頂上對方手中的厚木盾牌,發出一聲悶響。

  從觸感上看,成效不錯。

  但他沒有時間了。

  在頭盔的狹窄視野中,泰爾斯咬緊牙齒,原路撤步, 急速後退!

  他要毫發無損地,退回出發點。

  繩索擺動的咯吱聲響起。

  離少年最近的擺錘回蕩而來, 越來越近。

  泰爾斯神經緊繃, 只能加快小腿蹬地的力度,在倒退中竭力維持岌岌可危的平衡。

  體內的獄河之罪感覺到了緊張,它們躁動起來,但泰爾斯不管不顧。

  呼!
  擺錘堪堪掠過他的肩膀,沒有擊中他。

  泰爾斯松了一口氣。

  很好,接下來只剩最後……

  “鐺!”

  不等他想完,泰爾斯就覺一陣耳膜劇痛!

  他的頭盔被第二個擺錘擊中,嗡嗡作響。

  我勒個去……

  泰爾斯無比難受地矮下身子,扔掉長劍,三下五除二地把脖子從頭盔裡拔出來,死命揉著自己耳鳴難消,疼痛難忍的左耳。

  正前方,為泰爾斯陪練的壯年衛士——三十歲左右的先鋒官符拉騰, 總是在王子出醜的時候死命憋笑——放下盾牌,看向在場的長官。

  “步伐要穩。”

  馬略斯走上前來,拍了拍在符拉騰盾牌上的石灰白點, 看著來回擺蕩中糾結到一起, 難分彼此的兩個擺錘, 若有所思。

  “力道要狠,刺劍要準,動作要正。”

  “最關鍵的是,不能被回蕩的擺錘擊中。”

  “五者裡但凡有一點做不到位,練習就不算數。”

  馬略斯毫無同情心地把目光從飽受耳鳴折磨的王子身上收回,敲了敲符拉騰的盾牌,又向著一邊的護衛官孔穆托示意了一下。

  “重來。”

  孔穆托走下場中,用一面全新的盾牌換走符拉騰手中滿布石灰點的厚盾。

  泰爾斯好容易理順了痛苦不堪的左耳,懊惱起身:

  “我不明白。”

  “為什麽這訓練這麽刻板:一定要直上直下,不能揮劍格擋,不能弓身翻滾……就為了,跟兩個回蕩的擺錘比速度?”

  泰爾斯不忿地看著眼前像秋千般,來回蕩漾的金屬擺錘。

  謝天謝地——或者,政治正確地說,感謝落日——不久之前,他武藝課上的靜態站樁和對抗訓練都告一段落了。

  但取而代之的是劍靶練習。

  泰爾斯看向連在可自由推動的輪架上,懸空垂下的擺錘。

  這幾天, 從擺錘訓練, 到穿環訓練,閃避訓練,突刺訓練……

  光是靶子就不下七八種,每一種訓練內部還有難度不同的多重選擇,花樣繁多。

  當然,泰爾斯被揍的花樣也日日翻新:被回擺的擺錘掄得頭盔變形,被越轉越快的轉輪打得口吐白沫,被漫天雨落的沙袋砸得渾身塵土,被不按順序喊出的靶位晃得頭暈眼花……

  說句他死也不承認的話……

  他有些想念死人臉了。

  尼寇萊的訓練,是在無盡的挫折中毀滅你的自信。

  馬略斯的訓練,則是在枯燥的重複裡消磨你的耐性。

  訓練場中,習以為常的衛隊諸人們彼此相覷,場邊看管器械的後勤官皮洛加知機地遞上水杯,為泰爾斯爭取一些休息時間。

  隨著時日漸增,哪怕日理(上)萬機(課),年少的星湖公爵也開始慢慢熟悉他二十幾人的星湖衛隊。

  在先鋒官隊伍中,不曉得是家世淵源還是性格使然,嘉倫·哥洛佛隱隱是領頭人,而“僵屍”本人性格內斂,辦事牢靠,毫無怨言(與D.D反差巨大),也深得馬略斯的信任,守望人把許多事項都委於他手,而在哥洛佛的帶領下,泰爾斯公爵手下的八位先鋒官們個個雷厲風行,性格鮮明,與泰爾斯交過手的左手劍客佐內維德,包括現在給他陪練的符拉騰就在其中。

  六人的護衛官隊伍與泰爾斯的距離最近,出乎預料的是,插科打諢又玩世不恭的丹尼·多伊爾居然在裡面混得風生水起(“誰還不想跟有錢的土豪做朋友呢。”——馬略斯用餐時不經意間的話),大有狐朋狗友們團結一心,為了王子不惜欺男霸女的勢頭,曾經與泰爾斯比過劍,從警戒官升上衛隊的孔穆托也是其中一員。

  刑罰翼和後勤翼攏共六人,率領前者的格雷·帕特森是個吹毛求疵的禿頂小老頭(“嘿嘿,你知道那家夥的外號為啥叫‘園丁’?因為啊,有一次他在草叢裡抓到了一個跟女仆偷情的家夥,然後——哎呦喂帕特森長官,你居然在這裡啊,我那個,尿急先走了,嘿嘿!”——在三十秒後就轉角遇到帕特森的多伊爾)。

  統籌後勤的德沃德·史陀則和顏悅色,時常笑眯眯地問泰爾斯是否滿意夥食和用度(“你是得有多傻,才相信負責記帳管錢的家夥們會是好人?”——使勁咬著麵包的多伊爾)。

  掌旗翼的雨果·富比則神情陰翳,偏偏神出鬼沒,走路沒聲(“大概是早些年就掛了吧,只剩下鬼魂飄蕩在空中,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滿臉享受地剔著牙齒的多伊爾),這位掌旗官隻跟馬略斯作交接,甚少直接參與衛隊事務。

  而(據泰爾斯惡意揣測)“打誰都是五五開”的親衛隊長,衛隊守望人,尊敬的王語嫣——咳咳——托蒙德·馬略斯勳爵,則帶著他直屬的三名屬下,以及以上五翼的領頭人們,把成分複雜、初來乍到的星湖衛隊安排得井井有條,工作順遂,特別是在宴會即將到來的時候,不得不說,還是有那麽一套的。

  “劍靶練習不意味著你可以投機取巧,虛應故事。”

  馬略斯不以為忤地看著皮洛加——本該侍奉王子左右的D.D還沒結束他的後廚刑期——將水杯遞給泰爾斯:
  “過去六年裡,你從北地人那兒學到的,是見招拆招的拚命技藝,危機反應。”

  “這也許催生了你的終結之力……”

  “但那也意味著以血換血,險中求勝,意味著殺紅了眼也要向前,砍折了刃也要咬牙,意味著不留退路,不分輕重,一半賭運氣,一半押瘋狂。”

  守望人的眼神微凝:

  “現實中,這種情況只會發生在以弱擊強,勝算極小的時候,是以背水一戰,不成功便成仁。”

  泰爾斯把水杯還給皮洛加,舒緩著酸痛的肌肉。

  “但更多的時候,你會手握不少的籌碼,卻面臨複雜的敵人,以及更多的掣肘,牽一發則動全身,有選擇卻難抉擇。”

  馬略斯眯起眼睛:
  “這種時候,你需要的就不僅僅是拚命一刻的舍身意志,而是在日常訓練裡培養累積起來的動作、習慣、專注、冷靜、敏銳、果敢。”

  “這就是您今天在此的意義。”

  好吧,泰爾斯承認,至少在嘴皮子上,馬略斯還是可以完虐隕星者的,聽這一套套的……

  至於其他的麽。

  “戰鬥是早有準備的精心籌算,必須考慮方方面面,把每一個因素計入考量,準備萬全,而非得過且過,走哪算哪,”馬略斯悠然道:
  “這是衛隊的前任守望人留下的見解,他技藝高超,曾經也負責守衛閔迪思廳。”

  泰爾斯的思維略一停頓。

  這一次,王子轉過頭,帶著複雜的心情,重新打量起閔迪思廳佔地廣袤卻精致獨特的庭院。

  微風拂過,在不滅燈的照耀下,夜晚的閔迪思廳更像一處旅遊景勝,而非嚴肅拘謹的王家庭園。

  前任守望人。

  守衛閔迪思廳。

  “你的前任。”

  泰爾斯回過頭:

  “你認識他?”

  出乎意料,馬略斯眼神深遠,若有所思:
  “是的。”

  “我認識他。”

  在泰爾斯略顯驚訝的表情前,馬略斯悠然補充道:
  “從歷史記錄裡。”

  一秒後。

  泰爾斯吐出一口氣,翻了個白眼。

  你認識個錘子。

  “當然,我知道,劍靶練習枯燥無聊,遠不如真人對抗有趣。”

  馬略斯接過泰爾斯的水袋:
  “就像您已經領教過的,國內三大流派的武藝:技擊,新潮,攻防。”

  守望人轉過頭,瞥向輪班來給王子做陪練的皮洛加和孔穆托。

  兩者齊齊色變。

  馬略斯對年長的後勤官和矮壯的護衛官揮揮手,笑了笑:

  “這夠消化一陣子的了。”

  皮洛加和孔穆托這才舒了一口氣,重新擺出笑容,向王子禮貌頷首。

  “但他們只能算風格獨特,遠遠不是當今武藝的主流。”

  “這樣吧,等您第一階段的劍靶練習什麽時候合格了。”

  馬略斯回過頭:

  “我們就回到對抗訓練,我們的小夥子裡有的是人才,能為您展示、傳授星辰國內乃至整個西陸的流派中,跳出地域差別,佔統治地位的兩大武藝主流。”

  泰爾斯眼神一動:
  “統治地位?兩大主流?”

  “是的,”馬略斯的話充滿著外婆講故事般的誘惑力:

  “從帝國時代發源,彼此相爭千年,途中歷經無數,見證萬千風雲,一路流傳至今的兩大主流。”

  泰爾斯追問道:

  “而那是?”

  馬略斯沒有再回答,只是晃了晃腦袋,向擺錘另一側的符拉騰示意了一下。

  後者歪了歪嘴角,默默舉起盾牌,回到擺錘之後。

  泰爾斯歎了一口氣,認命地站起身來,戴上頭盔。

  月光和燈火的照耀下,訓練場上再次響起腳步與揮劍聲。

  終於,在泰爾斯不知道過了多久,擊中多少次盾牌,挨過多少記擺錘之後,馬略斯溫言出聲:

  “嗯,這幾次的動作不錯,挺合格。”

  謝天謝——咳,感謝落日。

  泰爾斯吐出一口氣,長劍拄地。

  直到……

  “那就再來二十次吧。”

  馬略斯滿面春風。

  泰爾斯耷拉下來的小臉再度一緊:
  “什麽?”

  “可是步伐、力道、精確、動作,包括該死的擺錘……我五項都做得很好了啊!”

  少年不忿地抗議。

  “是的,殿下你五項都做得很標準,所以,為了保持這樣的好狀態……”

  馬略斯笑眯眯道:
  “我們再鞏固一下。”

  泰爾斯覺得這一夜好漫長。

  終於,在二十個標準擺錘刺擊訓練(其中包括無數倍於它、越到後來越多的、不計入總數的失敗動作)後,泰爾斯累癱在地上,只有喘氣的份兒。

  “我聽說,‘怒海驚濤’,是生死一線的隨機應變。”

  泰爾斯依舊躺著不動,只是吃力地把頭掂起來,爭取岔開話題,避免下一次的‘鞏固’:
  “而這就是你為我找到的最佳訓練法?把我累死?”

  “真的有實戰意義嗎?”

  馬略斯輕哼一聲,示意其他人開始收拾。

  “如果真要論實戰意義,殿下,你認為,身為星湖公爵和第二王子。”

  “你又有多少機會親上戰場,直面敵人?”

  身為星湖公爵和第二王子。

  親上戰場,直面敵人的機會……

  坐在地上的泰爾斯歪頭望天,蹙眉回憶了一下:
  好像……

  還挺多的誒。

  在滿臉生無可戀的泰爾斯面前,馬略斯語帶諷刺:
  “所以,照你的說法,怎麽不去學如何吹最刺耳的哨子,喊最響亮的‘救命’,然後等其他人在最危急最需要的時刻,來替你殺人,為你救駕?”

  泰爾斯在地上扯了扯嘴角。

  我也想啊。

  想得美啊。

  “同千年前親自帶兵,衝鋒在前的古貴族不同,今天,武藝課的存在不是要你成為以一當十的勇士,或親身上陣的先鋒。”

  “那是其他人的工作。”

  馬略斯瞥了他一眼:
  “我們的工作。”

  守望人的態度嚴肅起來:

  “在王室乃至大多數高等貴族內部,這堂課只是要你知道,且感同身受:在以往,你祖先身邊那些視死如歸的戰士們,在日後,你屬下那些奮不顧身的勇士們……”

  “在他們前赴後繼地為你們而戰,替你們去死的時候……”

  “你要知道,他們經歷過什麽,又將面對些什麽。”

  “為了不致忘卻。”

  躺在地上的泰爾斯呼出一口氣,想起過去的一幕幕血腥:樺樹林、斷龍要塞、龍霄城、刃牙營地……

  泰爾斯歎息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知道得比你……比很多人都多。”

  馬略斯走到他身旁,倒著出現在泰爾斯的視野裡,擋住天上的星辰:

  “我無意質疑您。”

  “可還不止這樣。”

  守望人幽幽道:

  “所有人,包括我們王室衛隊在內,都發下過這樣的誓言,也秉持著這樣的信念:若危機來臨,戰鬥將發,我們必將犧牲所有,護衛主人左右。”

  “但只有一個人不能這麽想。”他的語氣突然嚴厲起來。

  泰爾斯表情一動。

  “你。”

  馬略斯語氣淡然,像是毫不在意:

  “你必須時刻設想著,準備著:當我們不能履職,乃至不在身側的時候,你該怎麽辦?”

  不能履職,乃至不在身側……

  不知為何,泰爾斯的眼前突然出現了白骨之牢下的幽深黑牢。

  少年閉上眼睛,複又睜開。

  “你是說,當連我最親近、最信任的衛隊,都背叛我,棄主而去的時候?”

  有那麽一瞬間,訓練場上的空氣仿佛靜止了,在場輪班的衛隊們齊齊一愣。

  馬略斯安靜了一秒。

  “我沒那麽說。”

  但泰爾斯沒有理會他。

  “那你會嗎?”

  公爵直勾勾地望著頭頂的親衛隊長:
  “也許是因為一個更好、更高的理由……”

  “背叛我?”

  一旁的符拉騰下意識地看了馬略斯一眼。

  這話不好接。

  但馬略斯只是定定地看著王子,數秒不曾言語。

  也許是入秋了,也許是夜晚的訓練場溫度不高,躺在地上的泰爾斯隻覺背後微涼。

  “您該去洗澡了。”

  馬略斯的聲音依舊淡漠自如:

  “早些休息。”

  “畢竟,十五小時後,您的歡迎宴會就要開始了。”

  “希望今夜能幫您減輕緊張。”

  是啊,歡迎宴會。

  該死的宴會。

  泰爾斯歎了一口氣,後腦杓重新砸回地上。

  輪值的衛隊們開始收拾行裝。

  遠處,一個無精打采的身影一瘸一拐地接近,另一個健壯的身影則跟在他後面。

  “你們這就結束了?”

  一臉疲憊的多伊爾來到馬略斯的面前,後面跟著的是照例面無表情的哥洛佛:

  “至少給我個親近王子的機會哇,不然明天我老爹……”

  馬略斯看也不看他,只是徑直往前走:

  “怎麽樣了?”

  多伊爾麻木沮喪地望著馬略斯:
  “放心吧,這幾天我在後廚,在倉庫,在閔迪思廳各個堆灰幾百年的鬧鬼房間裡,跟在史陀身後,目不轉睛,須臾不離,還跟一票女仆——咳咳——仆人們打好了關系,理清了狀況……”

  “明天的宴會上,至少沒人能給王子和他的貴賓們下毒——當然,催情藥就不曉得咯。”

  馬略斯輕笑一聲,沒理會多伊爾的委婉抱怨。

  “已經和警戒廳、王室常備軍,包括複興宮的衛隊同僚們協調完畢,人員和崗位的安排沒有問題,哪怕在陛下離場之後,”多伊爾身後的哥洛佛冷冷道:
  “沒人能威脅到他,遑論暗殺。”

  馬略斯沉默了一會兒。

  “下毒?暗殺?”

  守望人回過身,望向遠處躺在地上看星星的泰爾斯,目光凝固:
  “那是我最不擔心的事情。”

  ————

  今天是10月30日,正是紀念人類史上首次擊敗獸人的“逐聖日”。

  據說在這個傳統的節日裡,從晶碧島到魔鬼海,從歎息山到焰海地,整個世界全民歡慶。

  泰爾斯還記得這是乞兒們口中的“肥羊日”——這一天裡,滿大街的市民們鬧哄哄地歡慶遊行,渾然不顧錢包的位置所在,最可愛了。

  可惜,對於王子泰爾斯而言,今天不再是“肥羊日”,而是他該死的歸國歡迎宴會。

  從小到大,泰爾斯隻參加過一次宴會。

  而那次的經驗顯然無法參考——堂堂星湖公爵大人,總不能擼起袖子掄起酒杯,對閔迪思廳的一眾來賓們怒吼“吃!喝!打!草!為所欲為!”吧?

  但不得不說,直到第二天下午,身為宴會的主人,泰爾斯站在星辰三王像下迎接一眾賓客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份工作有多難。

  “瞧瞧您,好個男子漢。”

  眼前的帕特森子爵面貌蒼老,身體只有更蒼老,由兩位子侄扶著來參加宴會的他目光渾濁,卻身份重要,屬於泰爾斯需要親自迎接的那一類貴賓——他統治著弗德堡地區,是中央領重要的東部要衝,本人更是王室的直屬封臣。

  位列璨星七侍。

  在所有重量級貴賓中,他是第一個、且提前到場的人,這讓正在休息室裡接受化妝整裝,背誦宴會流程與各色禮儀的泰爾斯一陣手忙腳亂,不得不打亂安排,趕緊出來迎接。

  只見帕特森子爵顫巍巍地、卻不客氣地推開扶他的兩位子侄,向前傾身,牢牢把住泰爾斯的手臂。

  “我還記得……十八年前,我坐在群星之廳裡……看著你父親,加冕為王。”

  “現在……”年老的子爵喘息起來。

  哥洛佛和多伊爾緊張地站在王子左右,膝蓋微彎,身體前傾,似乎隨時準備飛身撲出。

  但泰爾斯覺得這不是為了保護他,而是害怕這位連說話都費勁的耄耋老人倒地猝死。

  《王子開宴,辣手無情,談笑間,老臣灰飛煙滅》——這種新聞最好還是少一點。

  泰爾斯維持著微笑,按照姬妮教授的標準王室禮儀,保持風度又不失親和地,輕握這位老子爵有如雞皮覆蓋的手掌,隨時注意對方的平衡,還溫言詢問他的健康(子爵有些耳背,他的子侄不得不在他耳邊大聲重複了好幾遍王子的話)。

  就像一個標準的星湖公爵該做的那樣。

  “我的身體自己知曉,殿下,蹦躂不了幾年。”

  “但是無所謂,”那一瞬間,帕特森子爵渾濁的眼裡閃過一絲光亮:
  “因為……歲月如梭,而星辰依舊。”

  泰爾斯感到手掌一緊,只見帕特森子爵俯下身子,費了很大的力氣,把下巴重重抵上王子的手套:

  “王國年少。”

  雞皮鶴發的他呼哧急喘,咬牙道:

  “正當其時。”

   還有一章,凌晨應該能改完發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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