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台人力車拉著四個人，到達了胡同口。

  畢鐵剛最先下車，扶了一把畢晟讓他跳下來，對後面也跟著下車的劉雅芳喊道：

  “門牌號是161號，就這兩溜（附近），你對照著看看是哪個大門？”

  說完後，他掏棉襖兜付錢。

  可等他付完錢看到兩台車都要蹬走了時，轉過身一瞧，那幾個人隻往前走了沒幾步，居然不找大門就那麽杵在那了。

  “怎地啦？”

  畢晟回頭瞅他爹，往後退了一步沒吱聲，舉起戴手悶子的一隻手指了指，牆角處的小鐵牌上寫的正是信上的地址。

  劉雅芳用著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小聲問道：

  “這不就是161號嗎？是吧？咱沒找錯吧？可……

  這對勁兒嗎？咱家鐵林能買得起這麽大的院子嗎？你聽他說過？”

  這？這麽大的院子，還是在京都大首都。

  她看到楚亦鋒回了趟家後，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兒，再想到自個兒出去一趟卻幹了一架，進了趟派出所。

  “姐，我，我沒別的意思。真的。楚大哥那人吧，我覺得……”

  陳翠柳耳朵被凍的通紅，她愣是從下火車開始就沒戴帽子，怕把髮型壓亂。

  畢月瞄了眼旁邊兒床的大叔，往畢成的方向探了探身子，小聲唏噓道：

  還是後面騎車攆上來的孫大爺提醒道：“打面的，那個速度快。應該沒大事兒了。”

  畢成不知道該不該打擊他姐，停頓了幾秒才說：

  “啥？”畢鐵剛瞬間瞪大眼睛：“誰怎地啦？”

  “找誰啊？”

  畢成裝傻充愣，看著楚亦鋒回身關上病房門，正琢磨著怎麽能回答呢，只聽“哐”的一聲……

  那表情，看的畢成肋叉子疼。

  ……

  冬日的陽光，傾斜地投映在門板上。給人的感覺就是讓人有點兒不敢上前。

  隔著一家正好也打開了大門，親眼目睹畢月乾架的孫大爺。

  此刻她腳步是怯生生地，眼睛是驚愕瞪大的。

  你笑笑姐可是我同學，你管她叫姐，跟咱們是一輩兒的。她跟我屬於好的能換衣服穿的關系。

  畢成那眼睛剛抹完藥水，形象可比畢月慘多了，轉過頭回道：“嗯？”

  ……

  可這回來了，到醫院了，她是碰哪哪疼，怎麽著都跟不對勁似的了。

  畢月拐回話題，但是沒了之前的八卦勁兒了：“小叔說他要過年回家跟咱爹娘說呢。”

  161號獨門獨院靜悄悄的，毫無反應，倒是把旁邊兒的一家高門大院的門敲開了。

  畢月捂著脖子斜靠在床頭，控制不住疼的直哎呦。

  沒指望的時候，能跟頭活驢似的往死裡折騰。

  “哎呦，大成。”

  “啊。是小畢的哥哥？你們這是不知道家裡人都在醫院呢吧？人民醫院，你們家孩子住院了，都在那呢！”

  發現這胡同裡，家家都是大高門緊閉的狀態。

  “你覺得我什麽？”

  冷不丁出現的人，讓畢月愣了一瞬。

  “啥？！誰家孩子？”劉雅芳心一揪。

  還有，人也真是很奇怪。

  “人民醫院，人民醫院。俺家的倆娃，俺家的……”

  正站在病房門口，一派從容的楚亦鋒，瞬間被外面的人推門撞的，連連向前踉蹌了幾步。

  那要真是鐵林哥買的，到時候等她進了門，這家不就是她的了？

  “你誰啊？”

  “我是他親哥哥，我叫畢鐵剛。從東北來的。這，對勁兒吧？這家是姓畢吧？”

  畢成一點兒沒意外道：“我知道。你都能和楚大哥那個啥，笑笑姐和咱小叔也不奇怪了。沒什麽不可能。”

  一有指望了，用她大弟的話就是完蛋玩應了。

  ……

  “可咱家和楚家比，差門第、還差錢兒。比差輩兒還邪乎。再說又沒血緣。”

  嚇的躺在病床上的畢成，本能地伸出胳膊想接住楚亦鋒。

  他抬著自行車跨過門檻，聽到動靜側頭細瞅了瞅，上下認真掃了幾眼畢鐵剛等人，接話道：

  不知怎麽的，氣不打一處來。

  熟鐵打製的兩個門拔，畢鐵剛摘下手套扣響門環。

  三角兜子在陳翠柳身上背著呢，連著畢鐵剛在內，幾個人一時之間都往大街上跑。

  畢月呲牙閉眼忍著疼，不忍直視醫生給自個兒換藥。

  她望著面前體面的不得了的獨門獨院，心口是控制不住的激動、猛跳。

  而從火車上下來就顯得畏畏縮縮的劉雅芳，居然領先跑，愣是跑過了常年翻山的畢晟。

  “扣扣扣！扣扣扣！”

  “哪個啥？我和楚亦鋒又沒差輩兒！

  聽聽那評價，原來她和楚亦鋒湊到一起，連她弟弟都不看好。

  “我是說梁笑笑，你笑笑姐！”

  畢晟及時刹住了腳步，瞪著眼睛直勾勾地杵在門口看向畢月。

  她淚眼模糊，腦袋是懵的，心裡是慌張的，嘴上控制不住喃喃自語道：

  楚亦鋒穿著軍大衣，一手提著個皮包，推門而入，眼睛盯著畢月，卻挑了挑眉問畢成道：

  啪嗒一聲，劉雅芳肩膀上的三角兜子掉在了地上。

  畢鐵鋼慌慌張張地點了點頭，早就忘了要跟孫大爺說聲謝謝啥的，隻記得見到四個軲轆的就伸手攔車。

  畢成……

  在劉雅芳的心裡，就是這房子搬回她們東北趙家屯，蓋起來也得老錢啦。如果真是，她覺得她還是小瞧小叔子了。

  畢月被噎的夠嗆，反應過來挺不服氣道：

  在火車上受傷，別說治療，就是處置一下消消毒都不行時，她就跟沒了痛覺似的。

  畢鐵剛強裝淡定，插腰往後走了幾步，仰頭左右都瞅了瞅。

  真成了，咱們得叫小嬸兒，這關系上的轉變，你就不別扭？你這什麽反應？”

  紅漆對兒門，門上方還雕飾著雕樓精致的磚花團，就連門框與兩側磚牆的交角處，都是如意形狀的花飾。

  “你能想象得到笑笑當咱小嬸嗎？你說小叔一點兒沒瞞我，昨個兒車上跟我一說完吧，我就算是有心理準備，也有點兒不知道該怎說了。”

  “大娘，這家是不是姓畢？我找畢鐵林。”

  孩子？就她家孩子擱這呢！

  她覺得自個兒真是嬌氣了。

  劉雅芳一把推開前面擋路的畢晟，看了看這張病床，看了看那張病床。

  淚眼模糊的劉雅芳“嗷”地一聲哭出了聲：

  “你倆怎跟這呢？啊？”

  畢鐵剛眼圈兒紅了，但他更生氣，有事找老大，對著畢月劈頭蓋臉問道：“怎回事兒？怎啥都不跟家說？！”

  畢月畢成楚亦鋒，仨人同時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