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芳姐，我……”

  劉雅芳眼睜睜地看著畢月踹大門離開，臉上東一道西一道的，滿是乾涸的淚痕，心裡更是被畢月說的亂糟糟的，哪有心思管陳翠柳是怎想的。

  “我，我真是才來。聽到你們連喊再吵吵的，尋思勸架，啥也沒聽著，真的。怎的了這是？”

  劉雅芳無力地揮了揮手：“你回吧。”

  她微馱著背進了屋，關上了屋門，呆站在門口。

  為閨女怒其不爭就是不分手而感到心堵。

  那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嗎？不聽老人言啊！

  婆婆大姑姐要是心眼子往偏了使，那就夠受罪的了。更不用說楚家，那是掐半拉眼珠子瞧不上大妮兒。

  趁著年輕，沒處幾天呢，甭管那小楚人怎樣，就衝他那個姐姐那副死樣子也得趕緊拉倒。

  再趁著年輕扒拉著挑個好對象，大學生，出去上大道上劃拉劃拉也沒有幾個，那找啥樣的不是扒拉著挑？

  乾哈去了你說你哭著往外跑？

  劉雅芳望著屋門，有點兒後悔後怕，嘴中喃喃道：

  楚鴻天就跟扶著老佛爺似的，半頭白發攙扶著一頭銀發的老太太，邊扶著邊向愛說“實話”的親娘打聽：

  老太太伸出乾癟的手遞了過去，讓楚鴻天扶著下樓，沒吭聲。

  梁吟秋無奈透頂。

  楚亦清被她父親氣的不行。

  楚鴻天沉著一張臉問道：“誰是畢月？”

  楚鴻天手裡拿著文件夾，站在二樓拐角處，一身軍裝的他，再加上臉色異常難看，上位者的威嚴顯露無疑。

  你知道個屁，我啥不知道？

  找一般條件的工人，進了人家門，那都得被供起來。

  “問你們話呢，都啞巴了？”

  她圖什麽啊？進門就挨罵。

  楚鴻天再次抬腕看時間，簡明扼要表態：

  挨個檢查了一遍，皮鞋衣服褲子的，都鋪散在了床上，腳邊兒還放著淌血水的大骨棒。

  他怎麽這時候在家？等看到她父親那張國字臉正怒視她呢……

  “你不同意好使，你跟我說。你把你同意的領小鋒面前，讓他同意也行。啥啥都不管用，不同意就單過。成家立業，你當母親的不要犯糊塗，門第觀念，我娘還在樓下坐著呢。”

  一個月演八場大戲，哭戲是一場接一場的。

  而此時，“楚家那大泥坑子”，也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劉雅芳用衣服袖子擦了擦眼角，這特麽都快要給她哭懵圈兒了。

  “娘，小鋒有對象了？我都不知道，你怎知道的？你見過？”

  那算卦的都說了，那是命，非得擰巴著掙命，不往好槽子趕，就作吧，欠削的玩應。

  你嚇唬我可丁殼了，以前喝藥自殺，現在更能耐，不孝的玩應，打你還跟我支吧。

  不用你跟我使厲害能耐，我非得給你攪合黃了，楚家那大泥坑子，寧可我跳下去，也不能讓你跳！

  “我不同意。跟小鋒不般配，跟亦清有過節，進了門，家裡會亂。”

  完了，楚亦清臉上有慌亂的神色一閃而過。

  瞧瞧，哭的腦袋不好使，剛才她還差點兒被閨女給嚇唬住。

  楚鴻天馬上回眸彎腰：“娘，您怎出來了？不是要睡覺？”

  賤皮子，都被罵成這樣了，不趕緊哪來的去哪，還好信兒等結果呢。該，還是被罵的輕。

  唉，那眼前這一根筋就得問，人家買東西關你倆屁事兒？

  這家夥，剛才擱百貨大樓花錢就跟乾架似的，不讓她講價，人家要一分，那個死孩崽子眼睛都不眨就給人家，還不讓她挑挑。

  楚鴻天聽的直擰眉，什麽亂七八糟的，又住院又罵架的，就聽明白畢月是給小慈當家教跟他兒子認識的。

  劉雅芳拿出她那件駝色羊絨大衣，眼淚劈裡啪啦的一邊兒往下落，一邊兒在淚眼朦朧中仔細的一點兒一點兒扒砸衣服線的地方，就怕哪塊是壞的。

  心話了，我得多大的心啊，樓下這麽熱鬧，我還睡覺？

  不行，說破大天也不行，必須得給她攪合黃嘍！

  總不能說，你閨女去罵人，結果碰到厲害茬子了，倆人對罵，弟弟沒幫姐姐，亦清記仇，今天又碰到了，買東西……

  楚鴻天抬手看了看手表，衝梁吟秋道：“你跟我上樓。”

  打小就偏心眼，她父親心都偏的沒個邊兒了，比她奶奶還嚴重。

  “建安又要往上走一步了，年根底他忙，你就得撐起來。少回來氣你媽，別啥事兒都瞎摻和！”

  劉雅芳捂著心臟的位置，心肝肉痛各種表情齊飛，彎腰拾起幾個裝衣服的袋子。

  “畢月是小鋒的對象。”

  至於八百多塊錢……

  重新邁步子踏上台階時，回頭衝楚亦清斥道：

  竟嘮小孩兒話，想啥事兒就尋思眼麽前兒那一塊，要沒她掌舵，她家大妮兒好好的一副牌就得爛在手裡！

  心疼膽疼的想著：要是哪件有毛病，她得趕緊回去退了，豁出來乾架也得退成錢，反正那倆楚家人也走了，丟人也不丟畢月的臉。

  還整個願意怎地怎地？特奶奶個腿兒的。

  她倒要看看，這回梁吟秋還怎麽往下演。

  梁吟秋直接敞開天窗說亮話：

  誰買東西不挑挑？這麽貴。

  找兩家差不多條件的，人家也能高看你一眼，啥事兒都把你當個人物似的問問，那才叫日子。

  妮兒啊，娘還能害了你不成？

  跟眼前這一根筋的也說不明白啊。

  梁吟秋後脊一僵，發愣地站了起來，望向二樓。

  老太太抬眼皮，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眼圈帶淚的大孫女。

  真能耐，你怎不上天呢？真是娘娘不當要作著喊著當丫鬟！

  “畢月住院，亦清去幹嘛去了？”

  楚亦清眼睛瞪大，側過頭看她爸。

  楚老太太安穩地坐在沙發對面的紅木椅子上，擺了擺手，意思是別問她，她啥啥不道。她隻負責說剛才那一句。

  梁吟秋羞怒打斷：“我那是時代造成的，家庭成分和性情秉性能一樣嗎？”

  楚鴻天戴好軍帽，鼻子裡哼了一聲：

  “我就知道一樣，自己的路自己走去，好賴都別瞎摻和。歷史不能倒退。

  你不要一邊兒瞧不上我娘，一邊兒跟我娘一樣。

  他自個兒拿主意，定下來盡快結婚，對人家女方要負責，成家立業，少一樣都不是合格的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