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則上來說不行，可原則本就是用來破除的。

  只是這個忙老師不想幫，或者說幫不了，婉拒了哈。

  “你想去京大附中，不如先去附中問一下入學要求，這一兩年回城的老師和家屬比較多，辦法時時在變。你如果附近有房，按照道理進入京大附中問題不大。”

  老師給她提出建議，接下來怎麽做就看她自己的想法了。多年奇怪的氛圍不免讓人情變得淡薄，熱心的人已經少了許多。

  白柳轉頭道謝，帶糖豆離開。

  她突然問起京大附中的入學要求，其實並不是臨時起意，這個念頭之前就有，昨天晚上之後更是到達頂峰。

  道理她都懂，包括昨天和湯明輝提及給糖豆辦理入學，都是她為自己找後手。

  京城的水深，盡管之前她已經打聽過糖豆入學的要求，但如果可以進入更好的學校，為什麽不試試呢？
  她明知呂平婉的能量大，卻不能聽之信之，這樣會讓她產生一定的依賴心理。

  “媽媽？”糖豆扯了扯她的衣服，輕聲道，“媽媽，我上中學會不會有點麻煩，遠一點也可以，我會騎自行車。”

  糖豆將剛才的事情都放在心上。

  白柳失笑：“沒事，上學不會有太大麻煩，京城這麽大怎麽會沒有你上學的地方，我們只是找一個更好的去。”

  人往高處走的道理不會變，她需要時間找人情關系。

  糖豆點點頭：“好吧，媽媽你不要太累，我們還可以找呂奶奶。”

  白柳忽然停下腳步，略帶詫異看著糖豆：“糖豆，媽媽發現你和呂奶奶很熟悉，會不會太不見外？”

  早上她就憋著想說，在她的字典裡一直都是自己只能靠自己，而糖豆卻坦然接受呂平婉的饋贈，甚至會指揮湯明輝做事。

  難道說資本家血統的影響嗎？
  糖豆笑嘻嘻道：“媽媽怎麽現在才問這個問題呀，我以為你早就想問了呢。”

  白柳挑眉，這小孩想做什麽？
  “媽媽，我忽然想明白了。”糖豆眼神中帶著一絲堅定，“呂奶奶在我們離開廣省前特意和我說過，她給我的東西是她願意，如果拒絕她會生氣。”

  “我們為什麽要呂奶奶生氣呢？我們有需要就要提，過分的見外會讓關系變得僵硬。”

  糖豆的解釋很有趣，白柳大約明白每個人的思維邏輯不同，糖豆很有一種既來之則安之的坦然和豁達。

  在她看來很重要的事情，也許只是呂平婉的一句話和一個示意就能辦到的。糖豆親眼看到呂平婉的權利，還有宋景雲在面對旁人時的不羈，怎麽可能不在她小小的內心中升起漣漪。

  呂平婉用的是最簡單的糖豆炮彈，但權利的崇高讓人迷戀，更讓人向往。

  糖豆很冷靜地站在局中，淡然看著前方。

  這是一個與她不同，充滿個性又聰明的孩子。

  白柳猛然意識到糖豆長大了，真是讓人欣慰又感到悵然，好在她對孩子沒有強烈的控制欲。

  母女倆正在說話，就聽到前面有人叫她們的名字，正是謝雪豔。

  “……白柳，”謝雪豔氣喘籲籲，“還得你回去，宿舍裡又吵吵起來了，葉曉琳不知道是不是借題發揮，非要趕蔡娟的孩子離開……”

  白柳和糖豆不明所以，但下意識跟著謝雪豔走去。
    路上的時候，謝雪豔終於說清最近宿舍裡發生的事，前段時間白柳回家，離開之前只看到蔡娟異常忙碌，沒想到蔡娟家裡也出了事。

  蔡娟有三個孩子，兩兒一女，大兒子今年十三，女兒今年十一，小兒子今年九歲。三個孩子年齡差距小，平時感情非常好。

  農村人養孩子比較糙，但吃飯穿衣樣樣都要錢，之前蔡娟是隊裡的婦女隊長，男人也是十裡八鄉有名的能乾人，夫妻不覺得有多少負擔。

  如今蔡娟到城裡上學，靠一個壯勞力養三個孩子，還要送三個孩子上學讀書，家裡生活過得去，但缺少做家務的人生活多有不方便。

  蔡娟說夫家不分家，她和男人都是各自家裡的老大，從小就樹立了照顧下面弟弟妹妹的觀念。

  如今她在外上學，學校給的補貼也幾乎都寄回家，隻為讓其他妯娌照看家裡孩子。

  但蔡娟放寒假的時候一回去，才知道照顧個屁。

  不僅沒有額外照顧，結果還分了家，他們被趕到家裡的老宅生活——所謂老宅，其實是幾間茅草屋。

  蔡娟看到輟學回家的女兒，當場就落淚了。

  即使後來得知女兒不是真輟學，只是家裡那陣子比較忙，沒有女人洗衣做飯多有不便，只能暫時休學。

  可對於蔡娟來說，就是他們欺負自己的女兒。

  蔡娟男人是個有擔當的男人，堅信自己有手有腳沒必要掙那點不值錢的祖產，他不想掙，可蔡娟就是不服氣。

  她在老家大鬧一場，隨後因為開學不得不離開。

  原本放暑假的時候蔡娟不打算回家，卻突然接到大兒子的電話，說父親不在家時爺爺奶奶和叔叔伯伯們要給妹妹訂婚，還將妹妹關了起來。

  蔡娟怎麽能坐得住，她想方設法回到老家，硬是救下女兒。

  “……她丈夫家重男輕女，蔡娟在外讀書，她男人聽說加入了什麽建築隊也不回家，兩個兒子不大，她只能帶著孩子來京城。”謝雪豔想起來都愁，“她們是上周過來的，蔡娟天天跑著想給她女兒找個住的地方。”

  可是她什麽都沒有，女兒能有更好的安排嗎？
  白柳聽著皺眉，直覺蔡娟家更是亂七八糟，以前對親友那麽好，竟然從來不為自己著想。

  真是聖人。

  有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葉曉琳是不是怕我也帶著糖豆住在宿舍，再加上心裡有氣，借題發揮？”她忽然明白了蔡娟的處境。

  謝雪豔搖頭：“也不是，她知道你在校外有住處，明白你不會帶孩子去宿舍。”

  懂了，那就是柿子撿軟的捏。

  說到底蔡娟帶十一二歲的女兒住在宿舍不像話，即使鬧大了也理虧。

  可蔡娟能怎麽辦。

  說話間三人走到他們的宿舍門口，門突然打開，一個人直衝衝地朝糖豆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