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香帶著蔡娟回來時，謝雪豔也跟著一起過來。

  最近還在假期，蔡娟卻要把握時間掙錢，她有一個夢想，她想有一套房子，最好能把兩個兒子也接過來。

  當母親的總是惦記自己的孩子，兒子不像女兒會被賣掉，但她依然忍不住擔心。

  如果她有白柳的底氣和能耐，她再也不想忍受這樣日夜焦慮的生活。

  “……你別只顧著掙錢，你還要好好上學，以後畢業能分配到留在京城的工作也好。”謝雪豔有點慶幸自己沒結婚才能如此灑脫。

  蔡娟的基礎比較差，平時學起來就吃力，她想要想白柳一樣有房有工作，還能遊刃有余地學習……其實有點難。

  道理蔡娟也懂，她歎息一聲：“走一步看一步吧，還有三年畢業，我擔心家裡的孩子。孩子他爹在外面建築隊，兩個小子要是被人教壞就麻煩了。”

  謝雪豔緊接著說：“那過來也不適合，孩子們過來就要安排上學，萬香讀書的事情你有想法沒？”

  蔡娟猶豫片刻，壓低聲音道：“我當然想讓萬香上學，女孩子讀書才有好人生，以後要是也能考上大學就好了。”

  “那你就想辦法，白柳家糖豆比萬香小一點，但糖豆上學早已經要上初中，你竟然都不急。”謝雪豔看著她愁眉苦臉，無奈道，“先進去吧，過去再說。”

  兩人轉過胡同口，猛然看到白柳家門口停著兩輛車，頓覺不對勁。

  萬香也不理解：“我出來的時候沒有車。”

  有車能理解，湯明輝有時過來會開著車，但今天門口的另一輛車很陌生。

  謝雪豔想了想，她還是決定進去，萬一白柳和糖豆遇到危險……

  兩人推開門，卻發現想象中劍拔弩張的場景並沒有發生，院子裡的場景頗為其樂融融。

  糖豆和一位衣著精致的貴夫人坐在一起，兩人拿著一本書在討論。

  而白柳在東廂房的客廳裡，旁邊還站著湯明輝，似乎正在擺飯菜。

  萬香看到呂平婉的一刻就停下腳步，無它，她膽子比較小，有點害怕這位看上去很嚴肅又過於乾淨的老奶奶？
  她不知道該不該稱呼對方為奶奶，但剛剛確實聽到糖豆叫奶奶。

  萬香用自以為很低的聲音問蔡娟和謝雪豔：“這是糖豆的奶奶嗎？”

  謝雪豔多少聽到過白柳說起糖豆的事，幾乎從未聽她說起過婆婆，偶有一次說起，直言從未見過婆婆，且婆婆也不喜歡他們一家。

  她覺得呂平婉不是白柳口中的婆婆，但情景又很像。

  蔡娟卻說道：“應該是糖豆的奶奶，長得有點像，尤其眼睛很像。還有卷發，都是自然卷。”

  幾人說話的聲音落在糖豆耳朵裡，立即引得糖豆咯咯笑。

  “蔡阿姨和謝阿姨快過來吃飯，萬香姐姐要不要喝汽水，是可樂呢……”糖豆立即承擔起小主人的任務開始招待客人。

  白柳也招呼大家入座，原本三個人的晚餐變成了六個人。

  她本意不太想一起吃飯，但總不能趕走呂平婉，呂平婉又說不要緊，那就一起吃吧。

  她都不知道該如何為他們互相介紹，隻說是糖豆的奶奶。

  姨奶奶也是奶奶，而且爺爺是親的。

  蔡娟在生產大隊時與長輩接觸比較多，為了緩解緊張的氣氛，隨口道：“阿姨和糖豆長得真像，都說女兒長得像爸爸，兒子像媽媽，糖豆爸爸肯定也像阿姨吧。”
    白柳瞬間傻眼了，她都不知道該看呂平婉糟糕的臉色，還是說話化解此時的尷尬。

  不能說蔡娟說話有問題，外人也不知道她家錯綜複雜的關系。

  可是——

  呂平婉並沒有預想中生氣，只是笑容淡了些：“是嗎？”

  白柳知道宋嘉應與呂平婉並沒有見過面，甚至宋嘉應都沒有見過呂平婉，至於呂平婉是否觀察過宋嘉應不好說。

  蔡娟這麽一說，她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宋嘉應的臉，下意識看向呂平婉。

  你別說，你真別說，宋嘉應和呂平婉談不上很像，但確實有些相似的面容。

  尤其那雙眼睛最像，而氣質和臉型等更像宋景雲。

  大約因為呂平婉是宋嘉應的二姨，終究是打斷骨頭連著筋。

  但對於呂平婉來說，這根筋也意味著背叛和恥辱。

  背刺自己的人是自己的姐妹，呂平婉甚至能諒解宋景雲，但凡換一個女人可能她都不至於那麽生氣……偏偏是一起長大的姐妹。

  白柳閉了閉眼，毀滅吧，將心比心她都想毀滅世界。

  蔡娟不明白呂平婉的反問，糖豆則對著謝雪豔眨眨眼。

  謝雪豔略感疑惑，卻迅速解圍：“是啊，有很多長得像的人，不瞞你說，我覺得我和您長得也很像，我也是您素未謀面的女兒呢。”

  一番話下來，徹底逗笑在場幾人。

  白柳和謝雪豔是好朋友的原因之一，就是謝雪豔很樂觀，和她在一起仿佛總有很多樂趣。

  明明自己才是出生被拋棄的人，卻依然能樂觀看待生活，就像現在，謝雪豔用自嘲的方式輕松緩解氣氛。

  呂平婉沒有深究，不知者不為過，她不至於為難幾個小姑娘。

  “我可能比你們父母的年紀大一些，我都六十二歲啦……”呂平婉隨意說起家常話。

  蔡娟和謝雪豔也漸漸放開，白柳終於松一口氣。

  她現在看呂平婉就像看婆婆，總是有些緊張和尷尬，可惡的宋嘉應，他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萬香上學的事情你有想法嗎？”她終於想起正事，鄭重地看向蔡娟，“我對附近小學了解不多，你不去了解一下嗎？”

  蔡娟猶豫後點頭：“我先去問問，我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有住處，如果有住宿的學校就好了。”

  白柳覺得這個思路是對的，她想了想：“你或許可以問問輔導員和學校生活處，我們學校可能沒有類似例子，但其他學校萬一有呢？”

  她認為蔡娟帶著萬香上學不是孤例，有需求就必須有解決辦法。

  蔡娟看到希望，沒吃完飯就拉著謝雪豔離開，現在終於知道急了。

  白柳看著糖豆和萬香不知道嘀嘀咕咕什麽，張張嘴想和呂平婉吐槽。

  話沒出口，就聽到電話鈴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