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慧的聲音清晰傳來，帶著絕望重複道：“你為什麽選擇她？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你們之間根本不適合。”

  “如果你可以為了她再婚，我們為什麽不——”

  “顧曉慧，你瘋了？”周向南壓低聲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你該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

  “不，我不知道！”顧曉慧反駁，“當初我和你說過，我在乎的是你這個人，不是外人眼裡前途無量的未來，只要你和我商量，我家人那邊我會去說服……但你偏偏不告而別，我爸爸安排我上島，我出不去，給你寄信也不回……”

  “等我再得知你的信息，你竟然再婚了。”

  周向南閉了閉眼，最後隻說出一句：“曉慧，你知道的，我一直將首長視作我的父親，你是我的妹妹，我不能對不起首長。”

  “首長首長，你已經不是軍人了，幹嘛還要聽他的話！”顧曉慧怒不可遏，“他只會用紀律用規矩要求家人和他的兵，我們根本喘不過氣。”

  白柳聽著顧曉慧和周向南刻意壓低、卻依然清晰的聲音，滿腦子都是好奇和驚歎，緊緊地扶著門，不敢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這兩人，不會認為他們禮拜天都不在家吧。

  那萬萬不能出去看熱鬧。

  宋嘉應扯著她往後一點，用氣聲說：“關門。”

  他指了指門上的小開關，開門容易被人發現，到時會尷尬，但開著透氣的小門無人在意。

  白柳點頭，兩人輕輕、輕輕地將門關上。

  “啪嗒~”

  宋嘉應控制聲音，落鎖的同時將門上小洞打開。

  而外面的對話，恰好遮住聲音。

  “曉慧，你冷靜！”

  “不，我冷靜不了，也不想冷靜！”顧曉慧難過到想哭，卻依然理智尚存，“如果她不好，我可以笑你罵你，偏偏她將你照顧得面面俱到，對孩子們也很好……我、我該祝福你，對吧？”

  白柳和宋嘉應透過小門，看不到兩人的表情，卻聽得清楚兩人的語氣。

  顧曉慧不算壞，但確是為了周向南而來。

  至於周向南——

  “曉慧，你別這樣，你那麽好，值得更好的人。”周向南語重心長，“無論如何，在我心裡你都是我的妹妹，最好的妹妹。”

  “首長都是為了你好，他希望你過得更好，有更好的前程。”

  顧曉慧哽咽道：“好，前程，難道你的犧牲就能無視嗎？如果不是因為他，你不用轉業，你未來也是——”

  “曉慧，首長都是為了我們好。”周向南阻止她埋怨父親，“我在部隊沒有根基，當初我是首長的勤務兵，才承蒙首長照顧有了提升……轉業的工作很好，為人民服務，我在哪裡都可以。”

  他說得情真意切，顧曉慧越發為他感到不值。

  “你值得更好的一切……”

  屋裡的白柳和宋嘉應雙雙無語，平日裡心高氣傲的顧曉慧，在周向南面前竟然是這副模樣。

  滿腦子都是情情愛愛，與何勝男和田雨不同，甚至有點類似於陳滿月……周向南真行，身邊的女人都愛他。

  準確來說，何勝男和田雨想嫁給周向南是為了生活，陳滿月是因為仰慕姐夫加上移情作用，顧曉慧就是純純的喜歡周向南這個人。
    怪不得周向南口中的首長、顧曉慧的父親非要拆散兩人，按照顧曉慧這副不顧一切的模樣，怕是要將所有奉獻給周向南。

  白柳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可怕，都要起雞皮疙瘩了。

  也不知道周向南找來到底要說什麽，如果按照一般事態發展，兩人互訴衷腸，之後就該進入屋裡……她不太想看到這樣的情況發生。

  “曉慧，以後你就把我當成哥哥，田雨是你的嫂子，”周向南安慰道，“我們還是一家人，我們都希望你能更好。”

  他說得體面，而顧曉慧也不是卑躬屈膝之人。

  哪怕顧曉慧很愛周向南，但她有首長之女的驕傲，做不出違背道德和倫理的事。

  “好，我是你的妹妹……”顧曉慧擦了擦眼淚，“你以後就是我的哥哥，之前因為我爸爸……你的前程受到影響，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幫忙的事情，都要告訴我好嗎？”

  “這不合適——”

  “沒什麽不合適的！”她打斷周向南即將說出的話，“這是我們欠你的，再說你是我哥哥，我們就該互相幫助！”

  周向南實在耐不住顧曉慧的“勸說”，最後勉強答應：“好，有難處我一定和你說。”

  “太好了，”顧曉慧欣喜若狂，“你以後好好的，我才能放心。”

  “放心吧，我現在很好……”

  後面周向南的話都是常規家常話，白柳和宋嘉應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一言難盡的表情。

  周向南分明是以退為進，顧曉慧挺聰明的人，在情情愛愛面前就像被漿糊堵住了腦子——她超愛。

  縱然兩人見過很多人，聽過很多事，都比不上今天來的讓人震撼。

  顧曉慧好好的一個姑娘，怎麽就像中邪呢？
  難道真是她之前說的那樣，家中父親管的太嚴，讓她在勤務兵周向南身上找到溫暖？

  啊呸，顧父為顧曉慧提供優渥的家庭條件和地位，這些都是顧父努力工作創造，退一步講父母與子女難免有代溝……很多事不能只聽一面之詞，更可能是顧曉慧不懂事。

  首長的女兒她不稀罕當，莫非想當十幾歲嫁人還要冠夫姓的村婦？

  真可笑。

  人要知足，享受多少福利就要承擔多少責任。

  顧曉慧如果足夠理智，就該讓自己強大起來，情愛之事不可強求。

  當然，周向南怕是算好了顧曉慧的心思，才來這一套哥哥妹妹之說。

  顧曉慧的父輩勢力在軍方，有地位有資源，哪怕她能承襲一兩分，對於周向南來說都夠了。

  他不敢娶顧曉慧怕得罪顧家，既想要臉面好看又想要顧家提攜，真是打的好算盤。

  男人，果然最愛自己。

  她瞪了宋嘉應一眼，宋嘉應瞬間站直。

  宋嘉應：？？？他嚴重懷疑被遷怒了
  白柳轉頭不語。

  她隨手準備關上門上的小洞，忽然一道響亮的聲音在樓道響起：
  “你們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