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

  白柳停下腳步，看著前面繼續往前走的兩人，一轉頭就去報案。

  開玩笑，她能這麽輕易相信陌生人嗎？
  一個謝雪豔就罷了，看起來確實像個熱心腸，但加上一位刻意在她眼前摔倒的老太太，兩人還一見如故，那就不對勁了。

  她相信這世上有好人，也有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可都湊在一起，那就未必是偶然。

  更何況，大媽是本地人，求助誰也求助不到她這個人生地不熟的人身上。

  遇到困難該找公安，今天她也要當一次熱心人。

  “公安同志，我是北省來報到的工農兵學院，這是我的介紹信。”白柳三言兩語交代清楚，“我遇到一位摔倒的大媽，就在前面。一位自稱是同是工農兵學員的人扶著她回家，我有點擔心，你們能否核實一下——”

  公安一看她的介紹信和身份證明，立即警覺。

  “我們和你過去，走！”

  白柳忽然消失在身後，謝雪豔嚇了一跳，她一個不留神，怎就把朋友弄丟了呢？

  “大媽，你快幫我看看，我朋友呢？”謝雪豔急得差點嚷嚷出來，“她一看就容易被欺負被騙，哎呀，早知道我就該讓她走在前面。”

  大媽也是臉色一白，她動動嘴唇想說啥，又不知道該說啥。

  “我、我的腿喲，閨女快先扶我一下，”大媽察覺出謝雪豔手微微松開，立即歪倒，“大媽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別急，我家就在前面幾步遠，到時候我讓你大爺他們一起幫你找人……”

  謝雪豔擔心白柳，又確實不能隨便扔下大媽，只能先送大媽回去。

  “那大媽可一定讓人幫我一起找我朋友，要是出事就不好了。”

  謝雪豔扶著大媽快步往前走，內心已經將白柳劃在自己朋友的范圍內。

  白柳不知道前面發生了啥，準確來說她只是聽謝雪豔介紹了名字，甚至未將自己的名字告訴對方，也沒想到謝雪豔已經認為她們是朋友。

  她此時跟在公安身邊，已經大概從公安們的對話中聽明白事情原委。

  怪不得公安痛快地信了她的話，一方面她有證明自己是大學生的介紹信，另一方面就是最近火車站附近人販子十分猖獗。

  任何時代都有好人和壞人，有人就是要掙喪盡良心的錢。

  最近，很多人全家只剩下孤兒寡母或者小孩子，這樣的人無依無靠。

  京城的高校比較多，最近恰逢工農兵學員到校，更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反正拐賣婦女嘛，工農兵女學員歲數再大也不是七老八十，能生就行！

  “同志你真是工農兵學員，好年輕啊——”小公安有點懷疑。

  旁邊另一位公安拍了小公安一下：“我們核實過介紹信，你別胡說。”

  白柳含笑不語，不像就不像，哪個女同志不喜歡被誇年輕呢。

  他們腳步再快，卻耽誤了一些時間，白柳只知道大概方向，卻無法確定究竟是哪一個院子。

  她在半路上慢慢回憶宋嘉應給她的地圖，附近大型家屬院幾乎沒有，卻有一個個大雜院，如果大媽真的是人販子，那……謝雪豔最好鬧起來，鬧出聲音才方便營救。

  想起謝雪豔又高又壯，比她還高出半頭，應該不會忍氣吞聲……吧？

  “啊——滾開呐！”

  短暫的一聲怒吼，周圍又馬上恢復安靜。
    “在前面第二個院子，快走！”之前說話的小公安迅速判斷位置，當即往前衝。

  白柳的記性不錯：“這是與我同行的女同志的聲音。”

  公安不再遲疑，二話不說進入大雜院……

  白柳沒有靠近，她與一位女公安站在大雜院外，順便打量外面的人。

  越是混亂的時候，越要提防有人下黑手以及趁機逃跑。

  “砰——”一聲槍響後，附近看熱鬧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而片刻後爆發出更高的議論聲，更多人向這裡聚集而來。

  “需要支援嗎？”白柳略微擔心。

  小地方的民風比京城更加野蠻，尤其在她小一些的時候，更有人私藏槍支，土槍一不小心就會走火。

  傷不傷得了敵人不知道，很多時候都會傷自己人，不知道這槍是誰開的。

  女公安也有些猶豫：“我是管戶籍的，我也不知道。”

  謔，敢情是湊數的人。

  白柳想說啥，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她、她也是個廢物呢。

  “出來了出來了，”女公安盯著門口，發現同事後長舒一口氣，“你快看，那個大個子是不是你的朋友？她好像——”

  白柳馬上看過去，難道謝雪豔受傷了？

  呃……

  大兄弟可以啊，這麽猛？

  只見謝雪豔臉上掛著不屑的笑容，只是微微腫起的半邊臉顯示出剛剛發生打鬥，且她挨了打。

  不過比起被公安們壓著的幾個人鼻青臉腫，謝雪豔的狀況已經好得不能再好。

  “嗨，我在這兒！”謝雪豔怕她沒有看到自己，跳起來招呼。

  可她個頭實在高，又比較壯，震得大雜院年久失修的門框都微微顫抖。

  白柳有一瞬間擔心門框掉下來，她下意識算了算自己的錢，如果是普通木頭她賠得起，但如果是黃花梨木甚至紫檀木，那就完了。

  “嘿，我還擔心你走丟了呢，這特娘的，竟然還能這麽騙人……”謝雪豔簡直痛心疾首，轉念一想，“我怕你被騙，結果我先受騙，幸好我耐打。”

  旁邊女公安聞言差點笑出聲：“多虧你的朋友，是她來報警，不然你今天……應該也沒事，我瞅著你比我同事還能打。”

  白柳一米七已經屬於女同志中的佼佼者，而謝雪豔比她還高半個頭。

  謝雪豔被誇得憨笑，短發都要炸起來：“我是運動員，力氣小都跑不動。”

  原來如此。

  “哎，他們說最近人販子多，我還想誰敢販賣我，真是失策了。”謝雪豔唉聲歎氣，她真不想承認自己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但——

  “沒事就好，”白柳看著時間不早，“所以你真的是京大的學生嗎，要不要一起去學校？”

  謝雪豔眼睛一亮：“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