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第一次知道，原來道歉還有那麽多花樣。

  受教了。

  “你是真的行，我們單位都有同事看到了李玉花道歉，她真是裡子和面子都丟光了。”謝雪豔笑得前仰後合。

  大家同是李玉花室友，白柳在宿舍的時間最少，要說被編排最多的其實不是她。

  而是謝雪豔和蔡娟。

  謝雪豔大齡未婚，平日又是一派男性化的行事風格，多次被李玉花明裡暗裡說不男不女，沒有女人味兒，難怪找不到對象。

  但李玉花無論說多少次，謝雪豔完全不在意的態度，才是最讓李玉花受挫的。

  可是謝雪豔也會生氣，生悶氣。

  至於蔡娟，被嘲笑的地方就更多了。

  “李玉花一直覺得自己最厲害、最能耐，笑我為孩子付出一切，還笑我養家幹了男人的活。”蔡娟也是一肚子怨氣，“我養家和她有關系嗎？我就是願意養家，女人為什麽不能承擔家庭重擔……”

  萬正華知道妻子受委屈了，苦笑道：“這事兒還是怨我，娟子你放心，上次宋兄弟給我指的路我正在做，等我掙上錢咱家就寬裕了。”

  蔡娟非常要強，在生產隊能當婦女隊長的都不是一般人，她還能來京大讀工農兵大學，而後留京工作、帶著孩子、男人也過來……簡直是女性表率。

  平心而論，白柳都覺得自己做不到蔡娟這點。

  在沒有房的時候，就敢帶著一家人來京城闖蕩，從頭開始，這太需要勇氣和膽量了。

  事實會證明蔡娟沒有走錯路。

  京城是首都，機會總會比其他地方多很多。

  這不，萬正華已經開始接一些居民房改造的工程，雖然是小打小鬧，但只要順利，就能接越來越多的活兒，工程行業大有可為。

  白柳笑眯眯地點頭：“是啊，李玉花的嘴巴有毒，她越是盼著大家不好，大家往往能越過越好。”

  她輕笑一聲：“她當時天天懷疑這個那個上工農兵大學是走捷徑，其實自己才是投機取巧的那個。”

  今天謝雪豔和蔡娟幾人，以聚會的名義來吃飯，實際是他們聽說白柳辭職，都想來問問她的想法。

  她們知道宋嘉應找到了親生父母，也知道宋家很有錢，但不希望白柳以後當家庭主婦。

  不好，太不好了。

  作為生長在新時代的女性，她們都知道女人不該依靠男人，尤其白柳很優秀，留在家也太可惜了。

  白柳終於想起還沒有和她們說過未來的打算，因此和她們解釋起這段時間看劇組拍戲的插曲。

  多的事情不好說，間或提及趙導，後面順勢說起李玉花搶了小姑子工農兵學員名額的舊事。

  誰不說一句李玉花可恨呢。

  “希望那個小姑娘願意申冤吧，一輩子的人生被毀了，總要對自己有個交代。”蔡娟覺得太可惜了。

  白柳點點頭：“趙梅已經去了，看她能不能帶回來吧。”

  女人很聽話也很心軟，即使所嫁的人不喜歡，但只要有了孩子，為了孩子也難以逃離。

  希望情況還沒有到無法改變的境地吧。

  察覺到氣氛太尷尬，再加上在場的都是女人，萬正華有些坐立難安。
    “宋嘉應宋兄弟什麽時候回來？”他忍不住問白柳。

  宋嘉應確實有點子人格魅力，萬正華和宋嘉應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且萬正華比宋嘉應年長，萬正華儼然是宋嘉應的小弟。

  倒不是因為宋家的原因，之前萬正華和宋嘉應走得近，雙方都不知道宋嘉應的身世。

  只是萬正華對宋嘉應這個人的“相信”。

  “昨晚宋嘉應來電話，他前天剛到滬城，他說盡快回來。但我估計，”白柳保守預測，“我猜最少也要一周才能回來。”

  宋家的破事可太多了，宋嘉應說隻想知道當年是誰調換自己，但只怕宋景章和呂樂婉都不知道是誰。

  大戶人家的醃臢事，不足為外人道也。

  她其他的事不太在意，唯獨擔心宋嘉應在滬城期間受到危險。

  如果宋嘉應知道白柳正在擔心自己，恐怕會嘟囔一句果然是心有靈犀，他也沒想到宋景章竟然這麽膽子大。

  竟然讓宋衛國和宋衛東直接來屋裡堵他，是覺得他還是當年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嗎？

  看來有時候該聽老頭的還是要聽。

  宋嘉應看著宋衛國和宋衛東臉上掛著不自在的笑容，頓時樂了。

  得咧，看來哥倆也是被強迫來的。

  “我們互相不待見，沒必要互相委屈，你們走吧。”宋嘉應指向門口，“再見不送。”

  宋衛東一生氣，直接道：“你以為我們想來？還不是因為——”

  “衛東，”宋衛國立即打斷，“老三啊，你看衛東還是小時候的脾氣，說話也衝，想當年我們兄弟幾個多好啊，這麽多年沒見面，我們都想你了……”

  宋衛國很驕傲也很清高，但畢竟人到中年，尤其這幾年宋景雲回國，宋景章的日子不好過。

  宋景章的一大家子都依附他生活，宋家兄弟姐妹終於意識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現在不是內鬥的時候，他們必須先對付外人。

  聽著宋衛國以冷硬的語調說著煽情的話，宋嘉應感覺很滑稽，回味起來甚至讓人覺得頭皮發麻和有點惡心。

  在宋衛國即將說不下去前，他終於叫停：“我出去的年頭不少，中間也改名換姓，不代表我傻了，以前你們聯手欺負我的日子我還記得，不用說這些。”

  難道以為幾句話就能讓他覺得回憶甜蜜嗎？

  他是什麽很賤的人嗎？

  宋衛國臉上的笑容差點裂開，要是以前他直接罵了，但現在不行。

  “至於嗎，小時候的小打小鬧多正常，誰家兄弟沒打過。”宋衛東按照提前排練好的話術，繼續道，“我們一起長大，現在世道好了，以後我們兄弟姐妹同心協力，一定能重振我們宋家昔日的榮光。”

  唔，宋嘉應覺得自己還是小看了宋景章。

  時至今日，還想著他帶著宋衛國、宋衛東吃香喝辣，是不是下一步就打算讓他竊取宋景雲的財產，然後分給他們？
  好大的臉啊。

  “這個事，”宋嘉應開口，宋衛東和宋衛國立即驚喜地看過來。

  他笑問：“是誰給你們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