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真的？”趙奎發的語氣裡帶著激動，還有一絲驚詫。

  周向東點頭，興奮道：“我剛才在值班室接到電話也嚇了一跳。”

  “那我去準備一下，我，”趙奎發下意識整理衣冠，自己不放心，還問身邊的白柳，“柳兒，快給大舅看看，衣服上乾淨吧，有沒有褶子……”

  白柳看了看，順手撫平趙奎發的衣領：“沒問題大舅，你現在就是去參加人代會都行。”

  她離得近，聽得也比較清楚，自然聽到了縣長要下來考察的消息。

  這可是大事，不亞於讓趙奎發參加人代會。

  “這孩子，”趙奎發下意識地嘮叨，但一琢磨，有點道理啊。

  桌子上除了宋嘉應和白柳都是村裡數得上的人，大家看出些門道，什麽叫去參加人代會都行？

  難道是有重要的人物下來？
  趙奎發覺得衣服沒問題就要往外走，那周秀才肯定不能讓他這麽走。

  周秀才剛才聽得不太真切，畢竟年紀大了耳朵背，但他好奇。

  “老哥你這是……先吃飯啊，”周秀才一把握住趙奎發的手，轉頭對大兒子周向東說，“你這不懂事，你現在來幹啥？”

  周向東有點為難，而且他也有點小心思，只是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剛才接到周向東電話的時候，和他說的縣長下來不要聲張，也不要怠慢。

  “不怪向東，”趙奎發想著、解釋一句，“有領導下來，大中午的，我去給人家準備飯吃。”

  他不解釋一句不合適，人家這邊請他過來，突然離開好像有意見，農村人在這種事情上比較講究。

  周向東趁機插話：“不然就在這裡吃吧，我們今天買的食材也多，大娘來不及做，不如讓領導過來吃個便飯。”

  他一開始就是這個打算，縣長在他們周家吃飯，說出去有面子，而且在縣長面前露臉，以後的好事也惦記著他們啊。

  趙奎發看了他一眼。

  周向東加了一句：“剛才打電話說車已經下來，也許馬上就到，總不能讓領導一直等著。”

  他故意沒說電話裡交代不要聲張的話，說這些有屁用。

  既然通知你領導要過來，就是告訴你小心點，不要讓人領導看到不好的地方，他們有些話就不能當真。

  趙奎發果然不動了，他覺得今天還真就沒有其他辦法。

  老婆子和兒媳們都在周家的席面上吃飯，現在做飯已經來不及了。

  趙奎發沒再猶豫，立即坐下跟周秀才說了問題的嚴重性。

  白柳看著周秀才的眼神越來越亮，心想別說正好辦席，就是沒有辦席，遇到領導下來的機會周秀才都要爭取。

  不過隨便吧，跟她有什麽關系。

  趙奎發和周秀才兩個老狐狸一合計，立即決定讓領導過來吃飯。

  除了方便之外，趙奎發也想給周向南一個不大不小的機會，他希望周向南能起來，以後拉村裡人一把。

  不過肯定要讓大家再等等，好在還沒有開席。

  “向東，快去把向南叫過來，你和後廚說先不要上菜。”周秀才不好直接說是縣長過來，只能讓大家別急。

  趙奎發想想這麽做也對，伸手不打笑臉人，領導看到大家樂樂呵呵吃席，更是展現了他們向陽村的精神面貌。

  這比提前迎接和準備都好。

  周向南被叫過來的時候臉上都帶著笑意，這可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他不過是為了表現出周家的面子才擺席，竟然還能碰到縣長下來。

  所謂縣官不如現管，縣長在永寧縣這個地界上有絕對的話語權。
    白柳和宋嘉應仿佛是局外人，兩人能理解大家的喜悅和激動，但他們並無觸動。

  在京城有太多領導了，他們已經離開永寧縣發展，對縣長的到來沒有太大情緒上的波動。

  宋嘉應摸了摸嘴角，嘀咕：“我有點影響村容，不然我先走吧。”

  周向南聽到聲音立即回頭：“沒你們不行。”他聲音變低，“老人見到當官的害怕，等下就指望你們陪領導說話。”

  白柳：……

  她不覺得這是什麽好差事，陪領導談話，不僅要有問有答，還要展現出高情商和好脾氣，她覺得她不行。

  “我昨天磕碰得有點嚴重，根本坐不住。”宋嘉應沒忘老婆，又道，“白柳回去給我抹藥。”

  他們是一分鍾都不想在這裡停留。

  可是周向南也是真的不讓他們離開，幾人拉扯間外面忽然傳來鬧哄哄的聲音。

  “有小汽車來了！”

  “是領導來了吧，好幾輛車呢！”

  趙奎發立即往外走，差點同手同腳，嘴裡嘀咕著：“咱縣裡就一輛小汽車，還是輛破車，怎麽來了好幾個車，不會是來了好幾個領導吧。”

  周向南想想也是，皺眉看周向東：“大哥，你沒聽錯吧？”

  是縣長來？不是市長來？

  周向東急眼：“那不能錯，我聽的是縣長。”

  周向南覺得有點奇怪，但禮數不能少，甚至更應該鄭重，當即就往外走。

  白柳和宋嘉應瞅準機會也從旁邊的門離開，他們不想攀高枝，隻想圖個清淨。

  擺席的地方是老周家和周向南家，院子不夠就直接擺在巷子裡，農村人沒有那麽多講究。

  大家都忙著去巷口看小汽車、迎接領導，兩人很順利從縫隙中竄回家。

  “剛才離開的時候媽看到我了，但沒說話。”白柳回家的第一想法是想笑，她剛才要是晚幾步就要被老太太抓回去了。

  誰懂啊，她都三十多了。

  像她這麽“淡泊名利”的人不多了。

  宋嘉應長舒一口氣：“頂著一張青紫的臉真奇怪。”

  他不是愛面子，主要是要臉。

  他們說是去吃席，結果走了一趟還沒有吃到飯，頓時面面相覷。

  “你去做飯吧。”兩人異口同聲道。

  白柳/宋嘉應：……閉嘴了，謝謝

  白柳想了想有點餓，起身去廚房看：“周向南送過來的臘貨做煲仔飯怎麽樣，我們這邊好像沒有砂鍋——我怎麽聽見有人叫我？”

  “白柳，宋嘉應！”

  這一聲聽得很清楚，白柳和宋嘉應同時回頭。

  “有人叫我們？還要去陪坐？”白柳聽著一聲比一聲高的呼喚，越發不理解，“我們有那麽重要嗎？”

  沒他們不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