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桂蘭將信將疑，她內心並不看好服裝市場。

  “現在你可能不知道，南方的衣服已經賣到了我們東北，無論是剛剛建成的百貨中心，還是街邊的地攤，到處都是賣來自南方的衣服。”向桂蘭歎息一聲，“你和我去百貨商場，我仔細想過，我們根本無法和南方的貨競爭。”

  “真不知道人家的成本怎麽就能那麽低。”

  白柳知道啊，白柳當然知道南方的效率有多高。

  南方聚集了大量來自各地的流動人口，其中相當一部分是盲流。

  但鑽到工廠裡，公安局也是睜隻眼閉一隻眼，一切都是為了經濟發展。

  所謂法不責眾，下面為了經濟發展速度，當然鉚足勁兒地乾。別說是衣服等紡織品，就是樓房，都能一天蓋一層。

  東北的社會現狀與經濟發展前線的南方完全不同，東北這些年是工業和農業重地，有大量的工人，享受著得天獨厚的福利。

  太安逸的生活會誕生懶惰心理，工人們下班就回家，對於加班和福利非常在意。

  工作效率上不去，還可能產生各種各樣的問題，自然比不過南方。

  “我聽說我們紅星紡織廠作為一個試點，有表率作用。”白柳說著露出笑容，“難道你就不想看看我們的極限嗎？南方的改革轟轟烈烈，如果我們不能產生絕對的效益，我們東北的出路在哪裡？”

  “說得更遠一點，向大姐，不破不立。你可以穩住目前的局面，甚至可以為紅星紡織廠爭取指標，但沒有，你不就希望紅星紡織廠成為出頭鳥嗎？”

  白柳直指最關鍵的問題。

  向桂蘭的公婆和丈夫，都是有背景的特殊人士，他們一句話就能干涉很多事，但向桂蘭還是走上另一條試探的道路。

  說明她不想偏安一隅，比起嘗試之後失敗，向桂蘭依然對未來充滿希望，甚至期待有一天會重新實現祖輩的榮光。

  向桂蘭的眼神漸漸堅定起來，她反問白柳：“做衣服，我該朝著什麽方向？”

  白柳立即侃侃而談。

  “牛仔褲你知道嗎？”她想起偶然發現的布料，“牛仔褲耐磨，顏色也是藍色為主，比較容易被人接受。我知道宣傳上可能有些麻煩，但你可以大力宣傳我紅星的品牌。另外還有旅遊鞋，但是紅星目前的業務沒必要這麽寬。”

  “除此之外，你還可以做專門的服裝。我之前在跟組拍戲的時候，看到劇組人員用假領子，因為假領子的成本低……”

  電視劇源於現實生活，卻高於現實生活。電視劇的一些潮流引導作用，會讓更多人對電視劇產生強烈的興趣，而後就是效仿和跟風。

  之前白柳的想法，是向服裝企業拉投資，進而降低電視劇的成本。

  但反過來想，為什麽不能為企業和一些產品定製電視劇呢？
  白柳的想法帶給向桂蘭巨大衝擊，但作為經商人家的後代，向桂蘭敏銳發現白柳的方案非常有可行性。

  “唯一的缺點，可能是前期投資太大。”向桂蘭說出目前的難處，“我迫切想要改製的原因之一，是我們縣的發展速度非常快，很多人的工資已經不能完全養家糊口。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未來勢必要提高工資，可是收入卻不夠。”

  難道要向桂蘭搭錢嗎？
  向桂蘭苦笑道：“我沒有太多錢，另外我們承包公家的單位，還要繳納承包費，另外要負責職工的安置問題。”

  不得不說向桂蘭膽子大。

  但白柳對服裝行業前景依然看好，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重要的是她認為無論到什麽時候，沒有人能離開衣食住行。

  “投資我可以投資，”她沉默片刻，忽然道，“具體經驗我不干涉，但我們一定要拿出完整的方案。”

  她在來之前沒有想過自己投資，但仔細想想投資未必不可。
    如果成功了，她以後就能多一份零花錢。如果失敗了，那也不是不行，她可以找其他項目，大不了以後專門做拍戲需要的道具。

  人嘛，活人不能被尿憋死。

  向桂蘭驚訝於白柳說投資，但轉念一想，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白柳背後有宋家，即使白柳不願意麻煩宋家，還有白家三個兄弟。

  白柳從紅星紡織廠出來之後，小風一吹，瞬間清醒過來。

  她這獻計獻策，當有出錢，一轉眼竟然成了半個老板。

  誰不說一句唏噓呢。

  “柳兒，上車！”

  白柳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向聲音來處看去，她三哥？
  “三哥，你哪兒來的車？”她上午回家的時候沒有看到啊。

  白楊嘿嘿一笑，示意白柳上車再說。

  白柳坐穩後，白楊才道：“我這車，是周向南送過來的。”

  “我看他的意思，可能是投桃報李，提到好幾次你和嘉應，就便宜了我們。”

  白柳瞬間心裡有數。

  宋嘉應想要為科研人員建房子，他的想法是與周向南合作，其中劃出一部分專門供科研人員居住。

  當然具體項目還由萬正華去監工，但對於周向南來說，這是他在京城的第一個項目。

  有宋家罩著，意味著周向南的建築事業可以在京城順利展開。

  區區一輛車算不上什麽，周向南沒有給白柳和宋嘉應送，就是知道從他們並不需要，反而送給白家，也是為了讓白柳看到他的感激意思。

  論人情練達，周向南向來是第一等人物。

  “挺好，但是你拿到手就敢開車，我說三哥，你早就琢磨了吧？”

  白楊笑得臉上都能看到皺紋：“男人誰不想摸方向盤，大哥和二哥也有開車的想法啊，我們打算會開車以後，看能不能買一輛車……不過周向南這個車我們也給了錢。”

  白柳隨後道：“沒事，我們不要他的示好，周向南指不定會有多擔心，不如給他這個機會，日後的合作還長。”

  白楊也是這個想法，他興衝衝道：“我們的家具非常不錯，你們上次提到做小型家具，我們也已經上馬。以前我們都是挨家挨戶定製，費時間也麻煩，直接做好成品讓他們買……”

  白柳緩緩露出笑容。

  大時代的背景下，只要膽子大還有點想法。

  這就是撿錢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