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萌眸色極深。

  她的修為精進，神識可達范圍更廣，卻不好在這裡隨意探查。便站起身，慢慢向著這奇異的樹林深處走去。

  沒有多久，那個身著綠色紗裙的女人迎面踏空而來。

  女人笑道：“你進級結束，不如在這裡多玩幾天！我這裡景色不錯，你若喜歡可以隨意觀看。”

  隨後一指自一朵駐顏花裡露出的半個小腦袋：“他們素來害羞，你瞧見了當沒看見就好，你若好心和他們打招呼，他們怕是一句話也不敢說就飛走了。”

  那半個小腦袋飛快的縮回花瓣裡。

  “他們是……”

  “他們是草木精華所化，自出生就生活在這裡，哪裡也不曾去過。而我這裡除了幾萬年前琴袖與那徐君謙來過，在你來之前，無人踏足，所以他們都很怕生。”碧玥解釋道。

  趙小萌面色不變，心底卻驚訝非常，代師傅上官琴袖與師傅徐君謙竟是這般熟悉，那她至今最少也有五萬歲了，可她只是渡劫修為，怎麽可能活這麽久？

  植物生出靈智，那是仙靈界才能有的事情，修真界的靈氣不足以支持它們化靈！

  不過這裡靈氣這般濃鬱，也不是沒有可能。

  “琴袖可還好？”

  趙小萌恭敬道：“師傅身體仍是虛弱，養在師門禁地，不過最近有石乳和養神木調理，已經好了一些。”

  碧玥停住腳步，看了趙小萌許久，才道：“琴袖的運氣一向不錯，這次想來也是有驚無險。你的師門是……”

  “清雲門！”

  “竟是如此！”碧玥歎息道。

  碧玥話裡有話，透漏出一種熟稔和若有所指。趙小萌猜測她與代師傅的關系很親近，便想試探著多聽一些代師傅的消息。於是，謹慎開口道：“師傅的身體因何如此虛弱，仙子可否告知一二？小萌也好為師傅尋一些對症的藥物！”

  “那徐君謙？”

  “五萬年前在人魔大戰中身隕。”

  碧玥呆了一呆，歎道：“委實可惜了！你是關心師傅，我也沒什麽不能說，你隨我來！”

  趙小萌疑惑的跟著她，走到一顆巨大的金絲紅榕樹下。

  這金絲紅榕樹不知長了多少年歲，樹冠高聳入雲看不到頭，樹乾上掛著一個個核桃大小的紅色樹脂球，每個球內都密布細細的金絲，趙小萌看的眼睛發直，這樹脂球內的金絲如此之多，效用怕是能趕超紫珠！
  碧玥卻無視榕樹，指著樹根處長著的一棵綠中透紫的靈植問道：“小萌可知這是何物？”

  一株仙草！
  她斂了眼皮垂首道：“不知。”爹說過，不能讓人知道她有個神仙師傅，所以她不能知。

  碧玥解釋道：“這是虎牙草！也是一株毒草！這草不會要人命，卻可以讓人生不如死！自服下虎牙草那日，每隔一月，便要忍受一次蝕骨之痛，痛足十二個時辰才會慢慢停歇！她應是服用了這個，身子才那般差！”

  虎牙草是仙草，柳朝歌很熟悉，留下的信息裡也提到過：每三十日便要痛一回，那痛苦如萬蟲噬骨，骨碎筋斷，血肉交融！
  也就是在人身上放數萬隻蟲子，咬碎骨頭咬斷筋，咬的人渾身血肉模糊混在一處，而這人神志清醒，生生受著這種痛苦，整整十二個時辰。

  放在普通人身上，要不了一盞茶，就會選擇自我了斷。

  偏偏師傅主動承受這種痛苦，她在壽元將近的時候服下虎牙草，許是過了一萬年，許是兩萬年！一年12次，難以想象她一共經受了多少次這樣的痛苦！

  這般一直痛著，痛了那麽多年，便是渡劫修士身子也受不住！

  “是誰？給師傅吃了這個！”趙小萌眼底含淚低頭問道。

  碧玥歎息道：“你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這虎牙草長在我這裡，若非她自己求，我豈會給旁人！虎牙草雖然毒，但服了虎牙草的人卻可以從此長生！哪怕，這長生讓人痛不欲生！”

  趙小萌的眼淚終於落下來，滴在地面上。

  她想知道，代師傅忍受這些非人的痛苦，為的是什麽？
  她這麽想的，便這樣問出來。

  “我猜她是想活著！為此不惜一切代價！”碧玥道。

  “這樣活著生不如死！師傅活著是要做什麽？”

  “她恨魔族！”

  “怕五百年後修真界贏不了嗎？”

  “我不知曉！”許是覺得這樣的答案不能安慰那個低頭哭泣的女孩，碧玥斟酌道：“當初最先提出想要一顆虎牙草的，是徐君謙。我本不願給，是琴袖也求我，我才給了他。卻不想，最後吃了虎牙草的是她。”

  “虎牙草可有解藥？”

  “唯轉世可解！縱然飛升仙靈界，也如附骨之蛆，如影隨形！”

  虎牙草本就是仙草，仙體扛不住也是自然。

  趙小萌開始考慮弑師的可能性。

  但也就是一想就直接放棄了，代師傅堅持了那麽多年，沒道理在即將看到希望的時候，讓她的堅持變得一文不值。

  雖然最後戰爭結果無論勝負，代師傅可能都不會活下去，但她可以盡力給她最想看到的，那就是再一次擊退魔族。

  最好是打的他們再也不敢來犯！

  “這虎牙草的痛苦可能緩解？”

  “可以的！”碧玥取出一個小葫蘆，“便是你不問，我也要給你！這裡面的植物精華，每次毒發時喝一口，能減輕琴袖的痛苦。這一葫蘆足夠她五百年的用量了！”

  這葫蘆必然是空間法寶了！
  “謝師叔！”趙小萌接過葫蘆，當下就要行大禮，被碧玥眼疾手快拉住。

  “小萌，初次見面，我還未送你見面禮，你瞧我這裡有什麽是你想要的，直說便是。”

  趙小萌眼眸閃光看向金絲紅榕：“這上面的樹脂我能取一些嗎？”

  碧玥笑道：“這樹脂每萬年便要清理一次，那些小家夥們都很不耐煩！你若能都帶走，他們會很高興！”

  當下趙小萌也不客氣，費了幾個時辰功夫，小心的從下向上搜集樹脂，可惜這樹實在太高，她搜集了近千顆樹脂，仍舊一眼看不到頭，也難怪那些小人兒如此怨念。

  她心系代師父上官琴袖，雖然還想要樹脂，但也不再向上。

  隨後，趙小萌向碧玥仙子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