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珠雖然不好出門，但也沒有因此忽略了人情往來。

  她做了糖盒和禮盒，讓裴颺父子倆拎上去親戚朋友家拜年，順便告之懷孕的好消息。

  親戚朋友得知她懷孕，紛紛拎著東西上門道賀。

  正月初幾裡頭，親戚之間走動很正常，裴家的動靜並沒引起家屬院人的關注，畢竟都在忙著走親戚拜年。

  初四這天，趙雲父子倆也來了裴家。

  趙雲書讀得一塌糊塗，人卻很講義氣，知道食品廠有困難後，回家軟磨硬泡的，硬是拽著趙大發上門買了二百斤蘋果軟糖。

  出於感激，沈明珠也給趙大發送了糖盒和餅盒。

  許是從兒子口中聽到了沈明珠懷孕的事，趙大發特地拎著禮品上門道賀。

  兒子讀了這麽幾年的書，第一回期末考試及格，可把他高興壞了。

  他雖然沒文化，卻也知道近朱者赤的道理。

  此番上門，就是有意增進一下兩家的關系，盼望兒子能跟沈明珠母子倆多親近，也好長點出息。

  趙大發出手很是闊綽，除了高檔的煙酒外，還有燕窩人參魚翅，美名其曰讓沈明珠補身體。

  沈明珠推辭不過，隻好給趙雲包了一個大紅包當回禮。

  趙大發貴人事忙，送完禮略坐一會便起身告辭，卻把兒子趙雲留了下來。

  之前他總聽兒子說起裴家多麽溫馨幸福，沈明珠如何溫柔賢惠。

  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與其把兒子帶回家裡調皮搗蛋，還不如留在裴家。

  “媽媽，我跟趙雲想去遊戲廳玩一會。”

  兩孩子在臥室裡耍了沒多久，就跑到沈明珠面前請示。

  “去吧。”

  沈明珠自己不好出門，卻樂意讓裴子珩多出門玩耍。

  過了年，兒子也差不多六歲了，這個年紀的孩子，就該多出門玩耍，而不是像小老頭似的整天悶在家裡。

  她給了一塊錢做零花，並將趙雲的大紅包暫時“沒收”了，以免兩孩子出去後亂花錢。

  對於沈明珠的“多管閑事”，趙雲一點也不生氣。

  他從小就沒媽，從沒體會過被媽媽管教的滋味。

  沈明珠願意管教他，他感覺非常幸福。

  ……

  一走出單元樓，就碰到周昊跟幾個孩子在玩鬧。

  “裴子珩，過來一起玩！”

  看到裴子珩，周昊豎著手裡的玩具機關槍，得意洋洋的朝裴子珩大喊。

  他手裡的玩具機關槍是今年的最新款，是他有錢的後爸從首都給他買回來的，整個家屬院就他有，把其他小夥伴們都羨慕得不行。

  但他更想得到裴子珩的羨慕。

  家長們總誇裴子珩學習好，腦子聰明，可那又怎麽樣，裴子珩可沒有他手裡的玩具機關槍！
  裴子珩沒理會周昊，邁著小短腿徑直走過。

  周昊不甘心的追上他，“裴子珩，我叫你，你怎麽不理我？”

  裴子珩瞥他一眼，“我媽不讓我跟傻子玩。”

  周昊：“……”

  走出一段距離後，趙雲回頭看了眼，正舉著機關槍朝他們掃射的周昊，高興的同裴子珩說道：“明珠阿姨讓你跟我玩，是不是說明我比較聰明？”

  裴子珩同樣沒有表情的瞥他一眼，“你只是傻得沒那麽明顯。”

  趙雲：“……”

  ……

  出了家屬院，裴子珩並沒有往遊戲廳去，而是坐上電車，去了石義正住的城中村。

  石義正坐牢後，媳婦就跟人跑了，他老娘帶他兒子回了鄉下老家過活。
    過年他也回了老家，不過初一就回來了。

  他背著案底，村裡人都不跟他來往，還在背後說閑話，他也不樂意呆老家。

  看到裴子珩再次找上門，他沉默的瞪了半響，讓裴子珩進了門。

  趙雲也想跟著進去，被裴子珩一句話打發：“你在外面幫我望風。”

  “哦！”

  趙雲便真的站在門外，門神似的左右打望。

  傻嗶。

  裴子珩唇角微勾，將門關上，轉過身子與石義正詳談。

  十分鍾後，裴子珩打開門出來，帶著趙雲離開。

  石義正站在門外目送兩人。

  趙雲一邊走一邊回頭，心裡的好奇就跟有十萬隻螞蟻在爬似的，“你找他幹嘛呢？”

  “對付壞人。”

  “誰？”

  “害我媽媽的人。”

  “哦。”

  明明裴子珩什麽都沒透露，趙雲卻很開心，認為裴子珩是把他當成了好兄弟，才會把這麽重要的秘密告訴他。

  ……

  從初一到初五，秦金蓮每天吃過飯就出門串門子，東家長西家短的嘮嗑，小日子過得美滋滋，但時不時的總會朝村口方向張望。

  誰都看得出來她是在望什麽。

  “金蓮，今兒個都初五了，你家女婿還沒回來呢？”

  “回啥回啊，路上顛簸，可別把我外孫給顛著了。”

  “喲，你家明珠也懷上了？幾個月了啊？”

  秦金蓮不無得意，“快三個月了。”

  “那倒是比翠花閨女早一些，她閨女聽說有兩個月了，今年也沒回來呢。”

  秦金蓮嘴上說不在意女兒女婿不回娘家，心裡卻暗暗盼著。

  像她這把年紀的女人，就靠著兒女孝順才能在村裡邊挺直腰杆。

  聽到劉翠花家的女婿也沒回來，她心裡平衡了些。

  轉頭回到家裡，卻又忍不住同老伴兒子抱怨，“當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才嫁人多久，就不知道回來了，個沒良心的。”

  沈建國張口就罵她，“你說啥屁話？進村的路又窄又滑，明珠肚子裡揣著娃，不小心摔跤了怎整？”

  沈朝北附和，“小妹本來胎象就不穩，得臥床休息，回娘家一趟多折騰啊，你這外當親娘的，都不知道心疼小妹一點。”

  沈向南：“上回進城看小妹，你一開口就把小妹氣得肚子疼，換作是我，我也不回來！”

  就連一向安靜乖巧的大丫都抬起了小腦袋，“姑姑，不回來。”

  老伴、兒子，還有孫女，一人一句，就跟刀子似直戳得秦金蓮心窩子疼。

  她眼淚汪汪的回到自個屋裡，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全家老小都向著女兒，不向著她這個親媽。

  ……

  裴颺走完親戚回家，看到沈明珠懶貓似的蜷在沙發上，眸底不由沁上笑意。

  他脫下外套掛牆上，又到供暖管前烘了烘手，這才坐到沈明珠身邊，拿起茶幾上的酸桔子剝皮。

  “今年真不回你娘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