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麽？”所有人異口同聲。

  越欣欣走到泥塑屍僵面前，看著這個高達自己腰部的泥人，嘬了嘬牙花子。

  不知道重不重？而且有八個呢！

  伸手托起來，內心頓時臥槽，雖然泥塑承載的是無形的念力，可是本身自重加上念力能量高度密集，居然有好幾十斤重！

  她轉頭問季天芸。“還有七個在哪？起出來吧！”

  季天芸挑眉問道：“你究竟要做什麽？”

  “搬到上面去。”越欣欣伸手指了指天空。

  “靈魂是等離子體，博士應該對你說過吧？他的實驗室裡還有強磁場，可以有效製約修魂者。”

  作為生靈公會的實際控制者，實驗室死亡迷宮遊戲的拍板者，肖霖當然聽過博士的實驗內容設計報告。

  “那又怎麽樣？”

  “其實地球本身存在磁場，但我們並沒有感受到任何製約，那是因為自身力量超過了地球磁場的束縛。考慮到這一部分被抵消的力量，我認為是解決法陣死局的關鍵。”

  陳默抬頭看了看上方，但視線被洞頂石壁阻擋。

  “所以你是要把泥塑屍僵搬到……太空？這不可能辦到。你不過三垣巔峰境界，且不說法力不足，還要考慮八個泥人的重量！”

  錢於昆忍不住調侃：“這要是放在從前，生靈公會興許還有能力造個火箭把它們送上去，現在大概是沒錢了！”

  越欣欣撓了撓頭。“所以我才說沒把握。要不你幫我一起？”

  她看向肖霖，後者卻不動聲色。

  把這麽多人留下，去太空？萬一事情沒搞定，人都跑了呢！到時候可就沒有拿捏越欣欣的把柄。

  肖霖微微一笑：“肉身太重，你可以輕裝上陣嘛！”

  越欣欣頓時心裡大罵滑頭，留下肉身為質，才允許她帶走八個泥塑屍僵。其實何止是肉身，連帶小黑、徐向陽等人也都是人質！
  “你這麽不信任我，我們怎麽合作？”

  “呵呵！現在是合作嗎？現在你為我辦事！”

  越欣欣無語，她的確沒什麽條件跟人家討價還價。

  隨著轟隆一聲悶響，上林村偏遠地區一座不起眼的山包發生震動，隨即山體大量滑坡，土層以及覆蓋其上的植被滑落後露出一個不大的洞窟。

  越欣欣把肉身交由徐向陽保管，魂魄帶著八個泥塑屍僵從洞窟鑽出，衝天而起。

  極遠處的莊稼地裡，一個老農聽到聲音抬頭看了看，無意間瞥見幾個泥塊模樣的東西，居然一下子飛上天空，眨眼間消失在雲層。

  老農用力眨了眨眼睛，我莫不是得了白內障？怎麽大白天的看花眼？
  越欣欣托著八個泥塑屍僵飛速往上，穿透雲層的時候卷起絲絲雲氣拖在身後，仿佛飄飛的帔帛衣帶。

  老天保佑，不要有飛機撞上來啊！

  越欣欣心裡大聲祈禱，以民航客機的速度她就算看見了也不一定躲得掉，幸好這一帶不是航線所經之地，除了幾隻鳥沒有遇到什麽。

  起先是山鴉、班頭鴉之類，繞著八個泥人好奇地轉圈，側著頭用一隻眼睛不斷打量。

  一千米以上其他鳥類消失，遊隼、高山兀鷲等猛禽用虎視眈眈的眼神注視很久，但不敢靠近。

  再往上飛就只剩下大天鵝，毛色雪亮、身姿優雅、出雙入對，看起來就讓人賞心悅目，它們自越欣欣身邊從容掠過，留下一列美麗的背影。

  在脫離地心引力之前，越往上飛，速度越快，泥人就越重，越欣欣隻感到快要虛脫了，雖然這只是錯覺，作為魂魄的她並沒有虛脫一說。

  但是沉重和疲勞猶如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寒冷與僵硬也如影隨形，讓她幾乎失去托舉八個泥人的力量。

  低頭看一眼，田野和大地早已看不到，只有厚厚的雲層。

  從前抬頭往天上眺望，隻覺雲是扁平的，平鋪在天空中，此時才知道雲團猶如山巒一座又一座，只有在山峰之間的縫隙裡，才能瞥見褐色的大地，頓時令人感到頭暈目眩，幾乎要一頭栽倒！
  她苦笑一聲，如果從這裡掉下去，大概就算是魂魄也會砸碎的吧！
    四肢的力量快速流失，她覺得自己快要到極限了，可雲層山巒依舊圍繞在身邊，不見減少半分！
  頭一次如此痛恨白雲，盡管它看起來那麽美好！太累了，支撐不下去了！
  就在她閉上眼睛，急速墜落的時候，突然腰間一緊，有人摟住了她。

  越欣欣驚訝地轉頭，對上一雙溫暖的眼睛，是陳默。

  她和八個泥塑屍僵陡然折返上升，越欣欣長長松了一口氣。

  雖然摟著她的陳默只是魂魄，但越欣欣似乎能感受到他傳遞來的體溫，讓僵硬寒冷的四肢迅速靈活起來。

  她心頭放松下來，疲勞一掃而光。

  撐不下去的時候有人在身邊的感覺，真好！

  陳默側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傻傻地望著自己笑，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演戲就演戲，別真把自己搭進去，差不多就回吧！”

  越欣欣呆了一呆，知道他看穿了，隻好自嘲一笑，歎了口氣。

  “我哪知道日本鬼子這麽精，居然不上當！”

  其實壓根就沒有地球磁場抵消力量，盤活法陣死局之說，這只是越欣欣的調虎離山之計，為的是保護眾人安全離開溶洞，無奈肖霖不肯跟她一起上天，計劃只能破產，為了把一整套戲碼做足，她就隻好硬著頭皮獨自升空。

  陳默歎口氣。“其實絕大多數人在老的時候，都沒有勇氣直面死亡。只不過普通人是無可奈何地接受，而季天芸則有力量一搏而已。”

  越欣欣出神一會兒，忽然幽幽說了一句：“不知道我們老了的時候，會怎麽樣呢？”

  她很自然地說出“我們”，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用詞。

  “也許就是庭院裡喝茶看書，夕陽下散步聊天吧。我們已經比普通人多活了那麽久，足夠了。”

  陳默的口氣輕松隨意，好像談論的是明天，而沒有老去時的沉重。

  越欣欣微微一笑，陳默這種物欲極低的人，雖然少了很多生活情趣，但自有他安心安穩之處。因為他的從容不迫來自內心的深厚豐盈，很難被外界所影響。

  “你怎麽看出來我在演戲的？”

  “你邀請肖霖跟你一塊兒上天，那時候我就看出來了。如果不是演戲，你應該會叫我。你這個人，一般的難事兒自己咬牙就忍了，要是頂不住，只會找我。”

  越欣欣“呵呵”兩聲，非常不服氣。“說的好像你有多能！”

  陳默嗆了她一句：“難道不是？”

  越欣欣無話可說，隻好送他一個白眼。

  “那現在你打算怎麽辦？”陳默問道。

  “打算逃啊！正好你也出來了，那就不要再回去。”

  “洞裡那些人怎麽辦，還有你的肉身？”

  “不管了，逃命要緊！”

  陳默摟在腰間的手用力撓了撓，撓到越欣欣的癢處。

  越欣欣笑著求饒，八個泥塑屍僵也在空中一陣亂抖。

  “幾千米高空啊大哥，你別鬧了！”

  “到底是誰在鬧？”

  “好啦好啦，我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