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古老契約

  兩人出來的地方，是一片寂靜無人的山林，此處仍屬於巴蜀之地，但是離青城山那邊已經很遠了。

  為了讓域外邪龍進一步放松警惕，蘇硯帶著素問遠離清明何重天，來到一汪遼闊的湖泊之旁。

  蘇硯沒有讓素問隱去身形之類的，因為邪龍已經察覺到她的存在，那就沒必要遮遮掩掩了，接下來只需要看他們有沒有本事，將對方勾引進來。

  至於蘇硯他們追出去是萬萬不行的，域外虛空是邪龍的主戰場，對方打不過還跑不掉嗎？而且那樣很容易打草驚蛇。

  駕雲立於空中，蘇硯想了想，將手指向湖面，使了一個水行術法，於水面上凝結出了一個巨大的空心冰球。

  然後他手按冰面，神識溝通代天殿，將數千隻被鎮壓的蝕空蟲轉移到冰球裡，最後飛快抽身而退。

  蝕空蟲被鎮壓了這麽久，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慢了好幾拍，才互相聚合，形成一道形似極光的絢爛光帶。

  然後它們立刻開始吞噬周圍的空間進食，並且嘗試噴吐霧氣保護自身。

  這一下可不得了，蝕空蟲一出現，蘇硯兩人就迅速感知到，那股壓抑感卷土重來，而且這一次，湖面上的虛空大片幽暗了下來，一種可怕的威勢飛快降臨此地。

  隨著壓抑感越來越強，一聲能深入靈魂的嘶吼聲，隱隱透過虛空障壁傳入此界之內。

  “吼~！！”

  在古代邪物的吼聲之下，那片幽暗下去的虛空，忽然像鏡子一樣，裂開一道道肉眼可見的黑色縫隙，最後嘩啦一聲徹底粉碎！
  空間破碎，後面是無盡的黑暗和虛空亂流，一股邪惡、強大、絲毫不帶掩飾的凶戾氣息傳入了此界。

  更可怕的是，伴隨著氣息，一隻漆黑的、布滿森森鱗片的巨爪，從空間破洞中伸出，迅猛地抓向那顆巨大的冰球。

  冰球應聲破碎，受到刺激的蝕空蟲們，主動帶著霧氣撲向那隻爪子。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蘇硯右半張臉上，再次出現了一道道黑色的邪異紋路，紋路散發出強烈而古老的天魔氣息，充滿褻瀆、汙穢、猙獰、邪惡、血腥等種種負面意味。

  這是天魔眷痕，因為是區區一道天魔分神給予的，所以徒有其形，不具備相應力量。

  蘇硯此時使用，倒不是為了騙人，而是為了讓那條幼龍明白，他現在可以等同於是域外天魔。

  他的口中，快速吐出一種不屬於此界的古怪語言，十分短促，似乎能與虛空共鳴震蕩。

  幾乎是蘇硯發聲的同一時刻，域外邪龍貪婪的龍爪和蝕空蟲撞上了，然後巨大的龍爪憑空消失了大半截！
  “嗷~！”一聲帶著驚恐和痛苦的吼聲響起，域外邪龍好像見了鬼一樣，猛然將血染長空的前爪收了回去。

  素問也是看得有些心驚，作為旁觀者，她看得很清楚，那些聚合成光帶的蟲子，只是稍微一觸碰，就飛快將邪龍龍爪啃齧進腹中，龍鱗、龍皮、龍血、龍筋、龍骨、龍肉，它們來者不拒。

  要不是那堅不可摧的龍鱗，稍稍延緩了它們的吞噬速度，恐怕這龍爪連小半截都不剩下。

  雖然蘇硯剛才用域外天魔的語言，提醒了那條幼龍，但是心急於享用大補美味的邪龍，哪有心思去關注他說了什麽。

  而且那麽短的時間內，它也很難反應得過來。

  事實上，蘇硯也是第一次親眼見識到蝕空蟲的可怕之處，之前全是聽幽月小姐姐的描述，跟青城宮眾人進去遺址清剿時，更是不給對方任何接觸的機會。

  現在蘇硯無比慶幸他們當初的謹慎，以這種可怖的吞噬速度，以龍爪和人類的體型大小對比來看，活人絕對是一碰就沒。

  還有一件事，讓蘇硯眉頭緊皺，吞噬了半截龍爪之後，這群蝕空蟲的飛行速度，肉眼可見地猛增了一大截，似乎終於補充到了合適的元氣。

  並且由於域外邪龍立刻逃遠了，蝕空蟲沒有舍近求遠，追出域外虛空，而是直接往蘇硯他們這兩個大活人撲了過來。

  蘇硯毫不猶豫使用了仙瞳，碧眼方瞳一開，仙人威壓一出，蝕空蟲立刻稀裡嘩啦地掉了一地。

  這讓他稍微有點慶幸，還好這幫家夥沒什麽腦子，還敢衝著自己來。

  要是它們立刻逃跑的話，蘇硯還得費心去將它們追捕回來，這些鬼東西哪怕逃出去一隻都會造成天下大亂。

  迅速將這批吃了血食的蝕空蟲收起，蘇硯看向那片空間破碎之處，由於失去了域外邪龍力量的乾預，在天地法則的自發修複之下，那片空洞已經開始一點點往內收攏了。

  見此，蘇硯口中再次吐出邪惡詭異的天魔之語，沿著破洞往外遠遠擴散出去。

  他前後兩句話的意思都很簡單，第一句翻譯過來就是：“這些災蟲可以給你，但是你必須與我簽訂古老的契約才可以享用，否則將受到傷害。”

  第二句是：“我已經提醒過你，伱太貪心了，這些災蟲與你血脈記憶中的災蟲不是同一類，它們更加危險，但對你的好處也更大。”

  說完之後，蘇硯就沉住氣，看著破碎的空間被一點點撫平、修複，直至徹底恢復正常。

  這也是玉奴給出的方案，據她所說，域外邪龍在在無盡虛空中，算是頂級的掠食者之一了，同時它們也算是蝕空蟲一族為數不多的克星。

  因為進食蝕空蟲，對於邪龍成長很有好處，所以它們看到蝕空蟲群會不余遺力地撲殺。

  在時間以萬年計的漫長鬥爭之中，蝕空蟲形成特殊的本能，可以感應到距離遙遠外的邪龍氣息，並且會主動避開對方出沒的地域。

  這也就導致，域外邪龍捕食蝕空蟲的難度直線上升，除非遇到數量堪稱恐怖的蟲災，否則很少有能夠飽餐一頓的時候。

  現在蘇硯他們遇到的這隻幼年體，很可能根本沒有嘗過這種美味，只有源於血脈傳承中的深刻記憶，不然它也不會這麽急吼吼地探爪進來奪取。

  但是萬萬沒想到，幼龍作為蝕空蟲的大克星，結果居然被自己瞧不起的食物吃掉了一隻手？！
  這勢必會讓對方惱羞成怒，只有吃掉這些可惡的小蟲子，才能讓這條幼龍解恨。

  更別說現在這裡同時存在兩種美味，除了蝕空蟲，還有蘇硯這個大活人。

  域外邪龍應該不清楚，蘇硯的體質究竟叫什麽名字，但是不妨礙它知曉，吃掉這個擁有特殊體質的人類，對它會有很大好處。

  兩重因素之下，蘇硯現在不擔心域外邪龍真的跑掉，他篤定對方一定會忍不住回頭，尤其是在他展現出“溝通能力”之後。
    域外邪龍可以理解蘇硯話語中的“古老契約”是什麽意思，這同樣來自血脈傳承，哪怕沒有父母教導，但是只要能一點點長大，它懂得的知識就會越來越多。

  素問見蘇硯沉著等待，自也不著急，只是時刻注意著周圍的一切動靜，防止邪龍偷襲情郎。

  良久之後，見那條幼龍仍是毫無動靜，蘇硯再次製造冰球，放出新一批蝕空蟲，這次就換過一批沒吃過血食的了，免得出現什麽意外。

  蝕空蟲一出，湖面上空的虛空再次幽暗，仿佛有龐大的陰影降臨，但是這次卻遲遲不見域外邪龍撕裂空間。

  不過蘇硯卻不著急，確認那條幼龍不肯放棄之後，他繼續以天魔的口吻，與對方溝通了起來。

  “你可能發現了，這批災蟲不是剛才那一批，我已經捕獲了大量這種蟲子，數量多到足以讓你進入下一個生長階段，只要你願意與我簽下互惠互利的契約，它們就是你的。”

  說話的時候，蘇硯讓素問出手，以太陰術法層層封印冰球，防止蝕空蟲從鎮壓狀態恢復過來後，又開始無差別進攻他們。

  不得不說，素問的存在又是一重震懾，域外邪龍的感知能力還是很強的，知道這個女人不好惹。

  如果只有蘇硯獨自一人來嘗試的話，說不定在他開口說話的時候，域外邪龍已經悍然衝進來吞噬他了，哪會像現在這樣在外面徘徊。

  在蘇硯第三次出聲之後，雙方沉默了一會兒，那條幼龍終於有了點動靜。

  它開口說話了，但卻不是天魔之語，而是一種獨特的吼叫聲；兩者唯一的相同點是，這種吼聲同樣十分短促，能與虛空共鳴震蕩。

  蘇硯聽不懂這種“龍語”，還好有玉奴給他翻譯，只聽她聲情並茂道：“愚蠢而弱小的人類啊~”

  “嗯？”蘇硯皺眉，用鼻音發出疑問。

  玉奴連忙咳了咳，“稍微修飾了一下，我覺得它應該是這個意思。”

  “不要修飾，你給我直白地翻譯過來就行。”

  玉奴無奈，隻得乖乖答應，“人類，你弱；我，強大；契約，不成立。”

  實際上，域外邪龍並不能感知出蘇硯有第五境的實力，因為卦盤的緣故，在它看來蘇硯的氣息約等於無，就像一道可以看到的影像一樣。

  既然沒有任何氣息，那就當做實力為零來看待；雖然自從蘇硯顯現出天魔眷痕後，終於流露出天魔獨有的氣息了，但是域外邪龍對於天魔的氣息還是很敏感的，也相當識貨。

  這條幼龍可以分辨出，和蘇硯“簽訂契約”的域外天魔並不強，所以現在它十分嫌棄於蘇硯的弱小。

  根據雙方之間多年以來打交道的潛規則，只有足夠強大的天魔，才有資格指使域外邪龍幫他征戰四方。

  否則就算天魔一方開出特別優渥的條件，邪龍都不會尊重你，只會將你當做低等的獵物來看待。

  是的，域外邪龍連天魔也吃的，它們很不挑食。

  蘇硯聽到這裡，自然是再次展現出仙瞳之力，之前這條幼龍被蝕空蟲一嚇逃得遠了，再加上蘇硯的仙瞳一放即收，所以它並沒有感應到。

  現在在近距離之下，幼龍終於感受到那股獨特而強大的仙人威壓。

  而且蘇硯這次存了立威的心思，所以全力調動目前所能掌控的本源明月之力，讓仙瞳的威力提升到最大！
  眼看這個“弱小”人類的氣息不斷攀升，那種針對精神層面的壓製、以及針對靈魂層面的壓迫感越來越強，域外邪龍竟然恐懼了，進而掉頭逃跑。

  因為這種氣息，也被銘刻在域外邪龍的血脈傳承當中，這是“仙人”的氣息。

  仙人是一種很可怕的生物，天魔中雖然也有少數實力強大的角色，不弱於仙人；但是仙人好像個個都十分強大，其中某些存在，更是連古老的天魔主都要退避三舍。

  現在這種仿佛在面對一個生命層次比自己更高的存在的感覺，讓獨自流浪多年的幼龍，下意識感到害怕。

  蘇硯沒想到效果這麽好，想了想先把仙瞳收起，免得真把域外邪龍給嚇跑了。

  他只是再次使用天魔之語，向域外遠遠傳遞出去一句話：“現在呢？”

  半響之後，緩過來的幼龍才灰溜溜地跑回來，再次發出吼叫聲。

  這次就連蘇硯和素問都可以明顯聽出，對方的底氣弱了不少，沒有前面那次那麽桀驁不馴，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

  玉奴實時翻譯：“仙人，強大，有資格，契約。”

  弱弱的吼叫聲還在繼續，像是在討價還價。

  玉奴也繼續翻譯道：“災蟲，必須，給足；蛻變後，契約，解除。”

  蘇硯聽完愣了一下，倒不是聽不懂，只是覺得這條邪龍傻得單純。

  根據玉奴所說，強大天魔和域外邪龍之間簽訂的“征戰契約”，持續時間一般是百年起步，之後時間可長可短，長的數千年都有，短的可能也就百年。

  按照蘇硯和玉奴的設想，這條邪龍可能會擔心失去太長時間的自由，不會與蘇硯簽訂時間過長的契約。

  而蘇硯要做的，就是忽悠它盡量簽個百年的，理由是：以往的契約至少都是百年。

  但現在，這條幼龍的意思是，蘇硯必須負責把它喂養到，蛻變至下個生長階段為止，而且一蛻變它就要跑路，不會給蘇硯當苦力。

  這看似打的如意算盤，但是蝕空蟲每次喂養多少，多久喂一次，這是由蘇硯這個主人來決定的，也就是說，實際上他可以控制對方的成長進度。

  如果蘇硯刻意拖的話，給這條幼龍拖到上千年都行，反正它們的自然生長速度極慢，所以他才說這家夥傻得單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