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取而代之

  “起來吧。”

  觀音菩薩右手輕輕一揮，一道金光閃過，將虎力大仙三人扶了起來，問道：“爾等可曾收到太上道祖法旨？”

  “收到了！收到了！”虎力大仙三人連連點頭，難掩喜色。

  他們從修行之初就一直在供奉三清道祖，晝夜誦經，虔心敬意，只求能得些金丹聖水的賞賜。

  但，卻始終沒能得到三清回應。

  直到今天，他們如往常一般在三清殿中誦經，忽見霞光萬丈紫氣升騰，竟是太上道祖傳下了法旨。

  虎力大仙說道：“太上道祖說，三教本是一體（佛道儒），當互敬互重，讓我們勸諫車遲國國王，敬道也敬佛，亦要養育人才，方可保江山永固。”

  鹿力大仙跟著說道：“車遲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了，我們兄弟三人也可從中賺取一份功德。”

  羊力大仙又補充：“還賜下丹藥一瓶、道經一本，令我兄弟三人潛心修煉，日後必可修成正果，位列仙班。”

  說到“修成正果，位列仙班”時，兄弟三人面上都挺起了胸膛，滿臉歡喜得意之色。

  “菩薩放心。”

  虎力大仙拍著胸膛保證道：“我等會盡快將那些拆毀的寺廟、佛像複原，絕不會比之前差上一分一毫。日後在車遲國，三教歸一，無有高下之分。”

  “善。”觀音菩薩微微頷首，說道：“那就有勞三位了。”

  “菩薩折煞我等了！”虎力大仙三人嚇得誠惶誠恐，趕緊說道：“先前是我兄弟三人未曾讀懂道經之真諦，才做出那等荒唐之事，該是我們向菩薩謝罪才是。”

  觀音菩薩淡淡說道：“此乃天定劫數，非人力可改。”

  虎力大仙這才松了口氣，連聲說道：“菩薩慈悲！”

  雙方三言兩語，就將車遲國延續了二十年的佛道之爭揭了過去。

  “爾等且上前一步來。”

  觀音將車遲國的僧人召上前，雙手合十，口中默誦法訣。

  嗡！
  一道道佛光從背後飛出，融入了眾僧身體。

  眾僧目光一陣恍惚，隻覺得腦海當中多出了一些東西。

  不等他們去查看，就又聽見觀音說道：“呼風喚雨之術，有玄門在，不需要爾等費心。這驅邪治病之法，我傳與爾等，望爾等好生修煉，弘揚我佛法神通，解民倒懸。”

  眾僧又驚又喜，紛紛跪伏在地上：“菩薩慈悲，我等定竭盡全力，不負菩薩一片善心。”

  觀音又望向了猴子，問道：“悟空，你覺得如何？”

  猴子趕緊拍馬屁：“菩薩處事公正，弟子佩服。”

  觀音微微頷首，沒有再多說什麽，腳下一片祥雲升起，瞬間消失在了眾人視野當中。

  但，她並沒有回南海珞珈山，而是徑往靈山大雷音寺飛去。

  剛到大雷音寺上方，便見迦葉阿難站在門外張望著。

  迦葉一看見觀音，臉上露出一抹喜色，迎了上去：“菩薩，世尊已經等候多時，請隨我來吧。”

  “有勞尊者了。”

  觀音跟在迦葉身後，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暗自驚訝。

  她今日來靈山完全是臨時起意，不曾想如來竟然已經知曉，提前派了迦葉尊者在這裡等候。

  只是不知如來是掐指算出來的，還是一直在關注著西天取經的進程，看見她往靈山而來。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能看出如來的厲害！
  “也不知道世尊距離成聖還有多遠？”觀音心中暗暗想道。

  在多寶道人剛剛化胡為佛之時，他們之間雖然有差距，但還不算太大。

  她至少能夠看到自己差在了哪裡，差了多少。

  但現如今，她已經完全看不透如來的修為進境，只有一種臨淵望海的渺小敬畏感。

  這種感覺她只在聖人身上感受到過！
  迦葉領著觀音一路往大雷音寺後殿走去。

  兩側盡都是蕊宮珠闕寶閣珍樓，黃森森金瓦迭鴛鴦，明幌幌花磚鋪瑪瑙，霞光紫焰禪光瑞靄，端的是佛門聖地西方極樂。

  很快，兩人就走到一處竹林前。

  一根根竹子晶瑩剔透，好似碧玉雕琢，散發出淡淡青光，讓人忘卻紅塵一切煩惱，正是聖人留下的先天靈根六根清淨竹。

  迦葉尊者停下了腳步，說道：“菩薩，世尊便在前方等你。”

  觀音微微頷首，沿著竹林小徑繼續往前，轉過一處轉角，面前豁然開朗，一片蓮花池映入眼簾。

  這蓮花池以黃金﹑白銀﹑水晶﹑瑠璃﹑珊瑚﹑琥珀﹑硨磲佛家七寶築成，名曰“七寶池”。

  又因池水為八定水，有八種自在功德、八種快樂的功德及八種微妙不可思議之功德，又名“八功德池”。

  池中金色蓮花搖曳，散發出七彩氤氳，光彩奪目，正是佛門鎮壓氣運的至寶九品功德金蓮。

  這九品功德金蓮原為十二品，只因當初封神浩劫之時，接引聖人心生欲念，想要強行度化龜靈聖母，以至“水滿而溢，月盈則虧”。

  被他鎮壓在包裹中的鴻蒙凶獸血翅黑蚊趁機逃了出來，不僅將龜靈聖母吃成了空殼，還將十二品功德金蓮吸食了三品，只剩下這九品金蓮。

  也正因為如此，西方教根基動搖，只能化作沙門，改稱“佛教”。

  九品功德金蓮與佛門氣運相連，氣運越盛，金蓮開的越是璀璨。

  如今，八功德池中的九朵蓮花，五朵已經徹底綻放，三朵將開未開，一朵仍是含苞待放。

  一如佛門此時已經興起，但卻又未達到鼎盛，徹底大興。

  觀音到時，如來就站在池邊，眸光深邃，似是觀賞著池中蓮花，又似是在透過蓮花，注視著更多的東西。

  觀音上前行禮道：“世尊。”

  如來收回了目光，說道：“尊者辛苦了。”

  觀音忙說道：“本就是弟子應該做的，當不得辛苦二字。”

  如來問道：“此行如何？”

  觀音將車遲國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說道：“弟子觀那孫悟空，向佛之心不堅，恐有反悔之意。”

  如來說道：“那潑猴腦有反骨，不願受人管束。五行山下五百年，也只能震懾他一時，其心未變，其性未改，生出此念也在情理之中。”

  觀音有些擔憂：“西天取經一事關系到我佛門大興之時。若這孫悟空半途放棄，定會壞了我佛門大事。”

  如來微微頷首表示認同，說道：“那潑猴雖有反悔之心，但也未必會半途放棄。他天生地養，無父無母無兄無弟，但也因此重情義，念恩德。玄奘於他有師徒之誼、脫困之恩，他必不會輕易拋棄。”

  觀音有些遲疑：“世尊，將我佛門之興衰系於一妖猴身上，是否有些不妥？”

  如來說道：“尊者擔憂不無道理。此事，我另有安排。”

  見觀音面露詢問之色，如來卻是賣了個關子：“尊者且稍待片刻。”

  觀音不再說話，靜靜站在一旁，心中卻在想著會是誰？
  她來的時候，迦葉阿難都等在大雷音寺門口。
    她進來的時候，卻只有迦葉領路。

  阿難則依舊留在門口，這顯然是在等人。

  只是不知道，如來等的這人會是誰？
  不過片刻功夫，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一穿著黑袍、留著短須、頭髮半禿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阿依納伐？！
  觀音一愣。

  來人正是如來的大弟子阿依納伐！

  他是跟在如來身邊最久的弟子，也是靈山唯一一個得了如來煉器之術真傳的弟子！

  只不過，這阿依納伐心術不正，又太過聰明，隻想著走捷徑，這麽多年下來反倒是一事無成。

  他跟在如來身邊最久，但修為卻是眾弟子中最差的，如今也不過才將將突破到天仙境界，隻得了一個羅漢果位。

  他對此怨言頗深，常常與人抱怨世尊偏心，待他不公。

  時間久了，也就沒人敢與他交往，性子也變得越發偏激孤僻，鮮少來靈山。

  不曾想，如來今天召見的另一個人，竟然是他。

  “弟子阿依納伐拜見世尊。”

  阿依納伐行至近前，禮佛三匝，態度恭敬謙卑。

  如來問道：“阿依納伐，我讓你做的事情，伱可做成？”

  阿依納伐點了點頭，右手一揮，一道金光閃過，一個穿著黑袍帶著黑色頭罩的身影出現在了三人面前。

  唰！
  阿依納伐再一揮手，黑袍黑頭罩消失不見，那人的真面目顯現了出來。

  觀音瞳孔驟縮，大吃了一驚。

  只見那人雷公嘴、孤拐面、火眼金睛、黃發金箍、一身黃毛、兩塊紅股，竟是一個和孫悟空長得一模一樣的猴子！

  “弟子孫悟空拜見佛祖、菩薩！”假悟空抓耳撓腮一番，又上前兩步，朝著如來觀音行禮。

  聲音、動作、神態都與真悟空一般無二。

  觀音瞬間明白了如來的想法，有些擔心。

  西天取經之事，可是受到了三界神佛的關注！
  若是這假悟空被人識破，那可就全完了！
  阿依納伐注意到觀音的神情，冷哼一聲，毫不掩飾自己不滿的態度。

  觀音隻當是沒有看到。

  阿依納伐因為自己只是羅漢果位，憤世嫉俗，對靈山上的菩薩佛陀多有輕慢。

  也就是他是世尊如來的大弟子，否則早就被逐出靈山了。

  阿依納伐見觀音把他當做空氣，心中又生出幾分嫉恨惱怒。

  不過，他也知道當著如來的面，沒有表露出來，隻斜睨了觀音一眼，說道：“世尊，這孫悟空乃是弟子用機關術複製出來的，一切都與真正的孫悟空一模一樣！便是天眼、照妖鏡都分不出真假！”

  如來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卻絲毫沒有斥責阿依納伐的意思，隻上下打量了面前的假猴子一番，朝觀音說道：“尊者，你與那孫悟空接觸最多，你可上前一辯真假。”

  觀音尚未開口，阿依納伐就搶話道：“世尊，你盡管放心！我這機關術乃是三界第一，誰都看不出任何破綻！”

  如來沒有理會，隻朝著觀音微微頷首，示意觀音上前一試。

  “弟子遵命。”觀音朝著如來施了一禮，走上前去。

  她先是以肉眼觀察了一番。

  沒能看出任何破綻。

  這假悟空從頭到腳，乃至是一根猴毛發絲，都和真悟空一般無二。

  然後用神識掃過。

  依舊沒有任何破綻。

  氣息與真的一般無二，精氣神也渾然一體，就好似這假悟空也修煉過九轉玄功一樣！
  嗡！
  觀音眸中佛光湧動，直接打開了慧眼，從頭到腳再一次觀察著面前的假悟空。

  她越看越驚訝。

  她自己也會變化之術，但卻未曾見過變化的如此精妙的。

  若非她知道面前這孫悟空是假的，只會把他當成是真的！

  “如何？”阿依納伐得意洋洋地問道。

  “惟妙惟肖，真假難辨。”觀音讚歎道。

  她以前隻道這阿依納伐修為不精，沒想到竟有如此手段，卻是讓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不過，這些終究只是外在的。孫悟空身為護法之人，一身太乙金仙修為，他又如何？”

  阿依納伐朝著假悟空使了個眼色。

  假悟空會意，將身子一晃，一片璀璨金光亮起。

  片刻後，金光褪去。

  他已經變了個模樣。

  鳳尾紫金冠，鎖子黃金甲，藕絲步雲鞋！
  赫然是孫悟空在龍宮強搶的那一身行頭！
  緊接著，他又將手往耳朵裡一掏，竟取出一根金箍棒來。

  “吃俺老孫一棒！”

  假悟空大叫一聲，縱身而起，朝著觀音當頭打下。

  嗡！
  觀音神色不變，隻將雙手合十，一圈佛光在腦後出現，化作一道金色光罩，將她籠罩在了下面。

  當！
  金箍棒打在光罩上，發出一聲巨響，光罩卻只是微微泛起波瀾，根本沒有破裂的跡象。

  法力余波朝著四面八方激蕩開來。

  瞬間，又消失不見。

  “夠了。”

  如來將手指往前輕輕一點。

  嗡！
  虛空好似水面，佛光閃爍，泛起道道漣漪。

  假悟空就好似蟲子掉進了膠水，被定在了半空之中，任他如何掙扎，都動彈不得。

  如來問觀音：“如何？”

  觀音說道：“弟子不才，未能發現任何破綻。”

  如來說道：“如此便好。你且將他帶回珞珈山，莫要讓旁人看見。若是那孫悟空不改初心，仍舊願意護送玄奘取經，一切作罷。如若不然，便讓他取而代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