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夫子被靖王世子當眾頂撞，氣得手腳都在發抖，“你堂堂一個世子，如此口無遮攔，成何體統？”

  被罵是睜眼瞎，不止是蔣夫子惱怒，那些圍觀的學子也氣得不行。

  “我說的又沒錯，你們確實是睜眼瞎啊。”

  一直被罵，靖王世子也惱了，“凌姑娘，趕緊揭穿那個冒牌貨的真面目，讓他們自己看看到底是不是睜眼瞎。”

  凌初也不想再跟他們辯解下去，誰真誰假，可不是靠嘴皮子來定的。

  “陸成柳，過來。”

  一身青色學子服的陸成柳皺著眉頭，不明白這姑娘為什麽要喊他過去，“姑娘還有什麽事，上堂的時間到了，我們得回去聽夫子講課。”

  他站著不動。

  靖王世子卻斜睨著他，“又沒喊你。”

  陸成柳擰著眉，剛剛那位姑娘明明是喊了他的名字，他可沒聽錯。

  那些圍觀的學子也是一臉莫名，他們都聽到那姑娘剛才喊的是陸成柳沒錯啊。

  就在大家都不明所以的時候，人群外，卻有一位穿著灰色補丁長衫，頭戴黑紗鬥笠的男子走了進來。

  雖然看不清那男子的長相，但陸成柳卻忽然莫名地覺得有些不安起來。

  男子一步步走到凌初和靖王世子身邊站定，轉身面向眾學子。

  靖王世子手中的折扇搖了搖，忽然啪地一聲收起來，“來來來，讓他們看看，什麽叫做睜眼瞎。”

  男子抬手，將頭上的黑紗鬥笠緩緩摘下來。

  露出一張跟陸成柳一模一樣的臉。

  蔣夫子以及一眾圍觀的學子大吃一驚。

  看一眼鬥笠男子，又轉頭看向站在蔣夫子旁邊的陸成柳。

  這怎麽有兩個陸成柳？

  在看到男子面容的那一刻，陸成柳的心一直往下沉。

  原本見這人戴著鬥笠，跟靖王世子的護衛小廝站在一塊，他還以為是靖王府的車夫，沒想到卻是他！

  可這怎麽可能，他不是死了嗎？
  他親眼看著他掉下山底，那麽高摔下去，怎麽可能還有命在？

  蔣夫子吃驚過後，皺眉指著鬥笠男子問靖王世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是誰？”

  靖王世子昂著頭，一臉理直氣壯地道，“他才是陸成柳，你身邊的那個，是假的。”

  “不可能。”蔣夫子脫口道。

  這陸成柳可以說是他的得意學生，每次他來修竹班授課的時候，他都是最認真刻苦的那個。

  除了沐休放假的時候，這陸成柳幾乎天天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怎麽可能是假的。

  凌初伸手接過陸成柳手中的鬥笠，示意他給夫子見禮。

  陸成柳紅著眼眶，轉身對著蔣夫子躬身行禮，“學生陸成柳，見過蔣夫子。”

  蔣夫子僵在原地，頭一次對學生的行禮不知所措。

  站在他旁邊的陸成柳雙拳緊攥，瞪著對面的人，心中無比後悔當時怎麽沒有到山底確認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那些學子先是面面相覷，緊接著仔仔細細地打量起來。

  這兩個陸成柳，到底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這兩人，不管是身高還是面容，幾乎都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不過仔細對比了一下，眾人發現站在蔣夫子身邊的那個陸成柳膚色要白一些，再加上他穿著一身學子服，身上跟大多數學子一樣，都有一股書卷氣。

  而站在靖王世子旁邊的那位，膚色稍黑，一身帶著補丁的灰色長衫，整個人看起來也是灰撲撲的，毫無出彩之處。

  這一對比，幾乎沒人相信靖王世子身旁的那位是真的。

  陸成柳原本心中不安，但他卻發現了同窗的眼神變化。

  心中一動，忽然挺直了腰背，“我不知你是什麽人，但我確確實實是陸成柳，夫子和同窗都能證明我並非是假冒的。”

  凌初一眼就看出對方在竭力裝出一副正義凜然，笑了笑，轉身對蔣夫子道，“我聽說陸成柳自從進了長風書院，幾乎每一門課業都是拿甲等。可我怎麽聽說，你身邊的那位陸成柳課業拿的都是乙等？還有，他寫的字，也大不如前。”

  “蔣夫子，難道你都不覺得奇怪嗎？”

  聽到這些話，陸成柳非但沒有緊張，反而心中松了一口氣。

  這個破綻，他早防著著了。

  陸成柳的課業和書法變化，蔣夫子一直都清楚，“這沒有什麽奇怪的，陸成柳驚馬，從馬背上摔下，傷了腦袋和手，這才導致他成績和書法大不如前。”

  陸成柳不僅是自己的同窗，還是他看好的妹婿，周文財盡管不想得罪靖王世子，還是忍不住挺身而出，“姑娘，陸成柳摔傷頭和手，這事我們整個長風書院都知道。”

  凌初看了他一眼，沒理會，而是轉身對陸成柳道，“你寫幾個字，讓大家看看。”

  陸成柳對凌初心中感激，知道她這是讓他證明自己的身份。

  掃了一圈周圍熟悉的面孔，陸成柳對著其中一個瘦高個子的同窗拱手，“謝兄，可否借用一下你的文房四寶？”

  謝瑾之一臉狐疑，這人怎麽會知道他的名字？
  許是看出他心中的疑惑，陸成柳乾脆走過去，對這些昔日的同窗一一拱手見禮。

  見能他準確無誤地叫出每個人的名字，在場的人是越來越吃驚。

  凌初見大家一副驚疑不定，不由冷笑，“怎麽，你們還是不相信？陸成柳的字，你們應該都認得吧，讓他給你們寫幾個看看。”

  見沒人動，凌初一沉，“怎麽，莫非你們書院，沒有筆墨紙硯？”

  謝瑾之看了一眼蔣夫子，見他沒有出聲反對，轉身拉著身邊兩個同窗，快步走向課室。

  很快拿來一套筆墨紙硯，還搬了一張桌子出來。

  陸成柳道了謝後，接過文房四寶放在桌子上，提筆蘸墨，在宣紙上落筆。

  蔣夫子猶豫了一下，抬腳走了過來。

  他身邊的陸成柳站著不動，心中焦灼難安。

  看到宣紙上熟悉的字法，蔣夫子臉色一變，“你真的是陸成柳？”

  陸成柳的字，許多學子都認得，特別是跟他同在修竹班的那些同窗。

  謝瑾之他們見到這熟悉的筆跡，心中依然是難以置信。

  如果眼前這位灰衫男子是真的陸成柳，那日日跟他們在一起的那個陸成柳，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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