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對余至明來說，又是忙碌的一天。

  上午是醫院員工福利體檢五十人，下午是中央保健局安排的五十人。

  在上午的體檢中，余至明被嚇了一跳。

  他在一位年近六十的女子肺部探查出了蠕動不已的寄生蟲，肺吸蟲。

  雖然是醫生，很多場面都見過，但余至明就是對蛇，還有在人體內亂拱的小寄生蟲，有一種源自心靈的懼怕。

  在下午的體檢中，余至明在一位四十七歲的青年幹部左肩胛骨上，發現了一個形狀規則的豆粒大小嵌入物。

  具體是啥物體，余至明也不清楚，只能讓被體檢者自己去做進一步的檢查了……

  濱海又來寒流了。

  從下午兩點開始，外面就呼呼的刮起了北風，天色也變得陰沉起來。

  到下午近六點，天空已飄零起了雪花。

  只是雪花一落到地面就化了，顯得地面有些髒髒的。

  完成一天工作的余至明，沒著急回大辦公室，留下和周沫一起收拾檢查室。

  “余醫生，這樣的下雪天氣，今晚上還要去送年禮嗎？”

  余至明搖頭道：“基本上送完了。”

  “剩下的那十多份土特產，如果還有人給我送禮，就當作回禮來用。”

  周沫輕笑道：“估計不夠用吧？肯定有很多人給你送年禮的。”

  余至明笑了笑，說：“除了患者之外，這半年多，我在濱海認識的人，數量有限。”

  “來送禮的人，應該沒幾個。”

  他又道：“真有不少人來送禮，就用其他人送的禮物當做回禮。”

  余至明又忍不住笑道：“去年的中秋節，我收到了不少月餅。”

  “根本吃不完，就送了二姐、三姐，還有其他親朋一些。”

  “我清清楚楚的記得，有兩盒月餅，轉了一圈，又回到了我手上。”

  周沫也笑道：“這種事，沒少聽說……”

  兩人收拾好了檢查室，又回到大辦公室收拾一番，一起離開了中心小樓……

  因為奔馳車被三姐開去了，余至明一人開著床車回到了紫金苑小區附近。

  他把車子停在商場的收費停車場，再冒著小雪，步行回到了小區租住處。

  一進家門，余至明就感受到了被熱氣包裹的幸福，還看到青檸和四姐已經餐桌上準備好了火鍋和食材。

  “下雪天吃火鍋，最是幸福了。”

  余至明笑著感慨了一句，又問道：“三姐什麽時間能回來？”

  余向晚回道：“打電話問過了，還有一家沒送，估計還得一個多小時才能回來。”

  “我們先慢慢吃……”

  看到火鍋裡的水燒開，古青檸又放進了幾塊鱷魚骨頭，想著能增添鍋底的鮮味。

  又煮了幾分鍾，余至明剛想把羊肉片放進鍋裡，門鈴聲忽然響了。

  青檸跑去開門。

  “沫沫？”

  “青檸，這是我大學同學俞震……”

  聽到她們的談話，余至明起身相迎。

  就看到周沫和走路有些跛的俞震，提著幾個禮盒，走進了客廳。

  余至明語帶責怪道：“周沫，你怎麽不勸說一下，我這裡不用送禮的。”

  周沫嘻嘻笑道：“余醫生，我剛走到醫院門口，就接到了俞震的電話，說是快到醫院了，讓我陪著給你送點心意。”

  余至明又看向俞震。

  放下禮盒的俞震，一臉誠懇道：“余醫生，這心意，我是送的發自內心。”

  停頓一下，他又問：“余醫生，你看我是不是氣色好多了？”

  “臉上也有肉了？”

  俞震不等回復，就接著說：“腸道手術後到現在，這過去的一個多月，我就再也沒有鬧過肚子，也敢放開吃東西了。”

  “現在體重，已經增加十一斤了。”

  余至明叮囑道：“這段時間，還是要多養養，手術大致會安排在三月初左右。”

  “就你的情況，術後恢復和康健，最少也要三個月時間，會非常熬人。”

  俞震滿臉憧憬道：“一想到可以舒舒服服的一夜睡到天亮，走路也不需要忍著痛了，我就全身充滿了力量。”

  “什麽痛苦煎熬，我就都不怕了。”

  下一刻，俞震就很識趣了提出了告辭。

  曉得他腿腳不便，不好提重物，余至明就很是強硬的回給了他一盒祁門紅茶。

  一旁的古青檸客氣道：“沫沫，你要是沒有安排的話，就留下和我們一起吃火鍋吧？”

  周沫滿臉笑容，忙點頭道：“青檸你這麽有誠意，我就卻之不恭了。”

  “火鍋和下雪天，很般配呢。”

  這……

  古青檸忍不住腹誹道，我就是隨口一說，哪有什麽誠意啊？

  你倒是順杆子爬，一點不客氣。

  周沫又對俞震道：“正好，你也不用拐彎送我回醫院取車了。”

  “下雪路滑，你開車注意安全！”

  俞震有些不自然的應了一聲，再次向余至明幾人告辭，一人進了電梯。

  在電梯門關上後，余向晚開口了。

  “沫沫，他這個時間點請你陪著送禮，明顯是要在送禮後，請你吃飯的。”

  “你對他不感冒？”

  周沫嗯了一聲，說：“我只是把他當做尊敬的學長，不想給他不該有的錯覺。”

  “除這原因外，我是真想吃火鍋啦……”

  余至明幾人圍著熱騰騰的火鍋吃了沒半個小時，又有客人來了。

  來客也是一對，美豔少婦潘瑤，還有院長大秘何英俊。

  兩人也是提著大包小包的禮物進來的。

  潘瑤一看到余至明，就面露激動道：“余醫生，告訴您一個好消息。”

  “我的顏色分辨能力恢復了一些，雖還沒到以前的程度，但是辨別口紅相近的色號，已經沒多大的問題了。”

  余至明高興道：“這確實是一個好消息，再過一段時間，說不定就能恢復如初了。”

  潘瑤輕笑道：“我也希望如此。”

  “不過，即便隻恢復到現在這個程度，我也沒什麽不滿足的。”

  “我的工作，已經能正常開展了。”

  說到這，潘瑤就是對余至明的深深地一鞠躬。

  “余醫生，謝謝您！”

  “潘女士，你太過客氣了，無需如此，快請起。”余至明又虛扶了一下。

  待潘瑤起身後，余至明又看向何英俊。

  “那件事？”

  何英俊輕笑道：“我跟院長說了，院長表示，能坐上處長以上位置的，都是七竅玲瓏心，就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涉事的負責人老老實實認錯還好說，畢竟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意外事件。”

  “如今他們這樣攀扯推卸責任，實情如何，他們的領導都心知肚明。”

  “即便他們不會受到實質性的組織處罰，但是他們的前途已被判下了死刑。”

  “院長讓我不用擔心，用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余至明長呼一口氣，說：“如此甚好。”

  “這件事因我而起，你要是被受到了嚴重牽連，我可真的很過意不去。”

  何英俊故作說笑道：“余醫生，就你的這個表態，我忽然很想被嚴重牽連了。”

  “這樣的話，我就可以時不時的能從大名醫你這裡獲得優待了……”

  又閑聊兩句，潘瑤和何英俊，也一起告辭走人了。

  余至明塞給了他們兩瓶外國紅酒……

  幾人重新就坐吃火鍋，余至明嘀咕道：“怎麽都在下雪天來拜訪送禮了？”

  古青檸開口分析道：“至明，現在可是周六晚上，又是下雪這樣的壞天氣，他們肯定認為，你在家是大概率。”

  周沫附和道：“我也是這麽認為的。今晚或許還會有上門答謝的客人。”

  過了一二十時分鍾，還真有客人上門。

  他是隨著余新月一起進來的。

  是一位坐在輪椅上，吸著氧氣，一臉皮包骨頭模樣，看不出具體年歲的男子。

  “老五，我出了電梯，就看到他在外面，說是來找你的。”

  余至明看向這位陌生的輪椅男子。

  “余醫生，您好！”

  輪椅男子一臉虛弱的招呼了一句，又自我介紹道：“我是住在七樓的鄰居，名叫耿國偉，是一位肝癌末期患者。”

  “冒昧打擾，還請見諒。”

  余至明等輪椅男說完這幾句，就見他虛弱的吸起了氧氣。

  等他緩和了一下，余至明才沉聲問：“耿先生，你找我什麽事？”

  “總不會是找我檢查身體，看病的吧？”

  輪椅男搖了搖頭，說：“余醫生，我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我想拍攝一個視頻遺囑，拜托您辛苦做一個見證。”

  “證明我是在清醒狀態下，沒有外在脅迫的情況下，拍攝的遺囑。”

  聽到是這樣的事情，余至明本能的想要拒絕，不想染上麻煩。

  只是眼前這家夥一副行將咽氣的模樣，又不由自主的動了惻隱之心。

  再說了，對方特意找來，也是對余至明醫生身份的認可和信任。

  余至明輕呼出一口氣，緩緩的道：“既然耿先生你如此信任，我就做一次見證吧。”

  他又問道：“你遺囑內容都想好了吧？”

  耿國偉點了點頭。

  接下來，余至明給耿國偉做一次簡單檢查，確認了他肝癌末期患者的身份。

  還有處在神智清楚階段。

  再接下來，余至明，還有青檸，一起站在了耿國偉的輪椅左側。

  周沫用耿國偉的手機，一臉嚴肅模樣，做起了視頻攝影師。

  耿國偉面對著手機攝像頭，緩緩的說：“我是耿國偉，身份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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