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工從早上近九點趕到這不在地圖上標記的軍方度假療養中心，一直等到了晚上七點，足足十個小時，才看到了余至明繪製完成的一遝厚厚的圖紙。

  他拿起一張仔細審視，看到了排列條理又緊密的線路，還有宛若小森林一樣密集排列的各種元器件和小零件。

  所謂內行看門道，崔工從余至明繪製的元器件和小零件的簡略外形上，一下子就辨認出了它們的名字，還有起到的作用。

  這讓崔工是滿臉抑製不住的驚喜。

  “這，這，這也太清晰了，就是把外殼打開對照著畫，很多人也做不到這種程度。”

  “這完全超過了我能做的最好想像。”

  魏浩與有榮焉的輕笑道：“我早就說過了，最為複雜和精密的人體，余至明都能探查的清清楚楚，一台儀器設備，對余醫生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拿著另一張圖查看的陳工感歎道：“有這麽細致的圖紙，我們研究透徹並複製出來，可以說相當容易了。”

  “確實，能節省我們九成九的時間。”崔工是一臉的興奮，接著說：“必須向余醫生表示感謝。他或許還不清楚，他做了多大的貢獻，這些圖紙對國家意味著什麽。”

  魏浩當即阻止道：“哎，不需要讓余醫生知道很多，也沒有必要讓他知道。”

  “余醫生做出的貢獻，國家會通過其他方式對他進行彌補和表彰。”

  “還有……”

  魏浩又介紹說：“我們現在也見不著余醫生，他連晚飯都沒有吃，就去給一位患者做治療去了。”

  “我們也該出發了。”

  “我接到通知，護送我們回去的人，已經等在了療養中心的門口那……”

  此時此刻，余至明已經隨醫療負責人王興奎醫生，從主體建築的一部電梯來到了地下深處不知多少米，又乘坐電瓶車沿著隧道前進了數百米，來到了一座醫院前。

  確確實實是一座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小醫院，門診區、急救區、檢查區、手術室、病房、藥房等齊全。

  當然，雖然建築功能齊全，但很顯然這裡並沒有啟用。

  余至明也能看的出來，維護的還算用心，稍作整治，再加上人員齊備，就能立馬變成一座戰時醫院。

  余至明在初始的震驚後，也明白了過來，作為一處戰備指揮中心，真要發生了戰爭，醫院可是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

  余至明隨著王興奎醫生略做參觀，就和王醫生走進了手術區的換衣和消毒區。

  “余醫生，昨晚接到廖雄同志轉達的信息，我請示了上級領導，獲準使用這裡。”

  王興奎介紹了一句，又道：“我讓人對手術室和這裡做了處理、布置和消毒，已經完全能夠當作治療室來使用了。”

  余至明點了點頭，做好個人消毒，穿戴好消毒衣和王醫生一起走進了手術室。

  只見廖雄已經躺在了手術台上，身上的數據線連接著檢測心率、血壓、血氧飽和等生理指征的監測儀器。

  旁邊還放置著呼吸機、喉鏡、除顫儀等預防意外的搶救儀器。

  等下的檢查中要用到的超細支氣管鏡、超聲波儀器、穿刺用品等也擺放好了。

  在手術台旁，還守著兩位青年醫生。

  余至明一番檢查下來，發現各項準備工作都做的齊備了。

  “把監測儀器、維生設備，還有房間的抽風換氣設備都關掉，對我來說太吵了。”

  王興奎見兩名青年醫生都朝自己看過來，道：“按余醫生的吩咐去做。”

  他又補充說：“余醫生現在是手術室的老大，我們都必須聽余醫生的指揮……”

  待自己的吩咐得到執行後，余至明看向手術台上的廖雄。

  “支氣管鏡檢查和穿刺，都會造成一定的痛苦，你是局部麻醉？”

  “還是全麻？”

  廖雄道：“我做過好多次支氣管鏡檢查，適應力和承受力很強，不用麻醉都行。”

  “那就不用麻醉！”

  余至明做了決定，先上手再次確認了一番廖雄雙肺的十三個異常點，接著拿起超細支氣管鏡準備操作。

  一位青年醫生就把超聲波儀器推了過來，使用這種超細支氣管鏡探查肺部的小氣管，有時需要超聲波儀器做引導和定位。

  “我不需要超聲引導……”

  余至明有過支氣管鏡的使用經驗，不過對於超細支氣管鏡，他還是第一次操作。

  相對顱內血管介入手術的操作，這超細支氣管鏡的使用就相對簡單了不少，余至明稍作熟悉，就掌握了。

  在實際的操作中，余至明在腦海中自帶導航，隻用了三分多鍾，就很是順利的抵達了第一處小氣管的異常點。

  “王醫生，你經驗豐富，判斷一下！”

  王興奎湊了過來，看著超細支氣管鏡探頭傳導在顯示器上的影像，分辨了片刻。

  “這是炎症形成的結疤，堵塞了小氣管，既然發現了，就疏通一下吧……”

  余至明用時近半個小時，通過超細支氣管鏡一共抵近檢查了八處小氣管的異常點。

  其中有五處是因為之前的炎症產生的疤結，另外三處是鈣化點造成的異常。

  都不是讓廖雄肺部炎症不斷的緣由。

  余至明昨天一共探查出十三處異常點。

  還沒有探查到的五處，是因為距離和角度等原因，即便以余至明的本事，超細支氣管鏡也難以抵達觀察。

  穿刺檢查，就變得不可避免。

  余至明取出超細支氣管鏡，詢問廖雄可有感覺身體有什麽不適？
  廖雄語帶躍然道：“余醫生，我絕對不是拍你馬屁。我做了這麽多次支氣管鏡，這一次，除了一些異物感讓我有些不舒服外，就基本上沒有察覺到什麽痛苦。”

  “余醫生，你的操作真的是絕了。”

  “還有，還有……”

  廖雄深呼深吸了一下，面露欣喜道：“我感覺呼吸輕松了許多，也暢快了許多。”

  “感覺肺部舒服了不少呢。”

  王興奎道：“這是自然，余醫生可給你疏通了八根出現了堵塞的小氣管。”

  余至明輕輕的笑了笑，只是疏通了八根小氣管而已，且之前也沒有完全梗阻嚴實。

  呼吸變輕松，肺部變舒服的效果，肯定是有，但也就微微提升那麽一點。

  廖雄的明顯感受，更多是心理因素。

  余至明叮囑道：“接下來要做肺部穿刺，要給你局部麻醉。”

  “還有，你需要控制住自己，不能咳嗽，要是我穿刺時，你突然咳嗽，扎錯位置了，受苦的還是你自己。”

  廖雄表態道：“余醫生，請放心，我一定忍住憋住，不會咳嗽影響穿刺。”
    余下未檢查的五個異常點，左肺兩處，右肺三處，余至明用符號筆在廖雄的胸口部位做了標記後，由青年醫生做麻醉注射。

  一兩分鍾後，余至明等麻醉起效，拿起細長的穿刺取樣針就乾脆利索的扎了下去。

  那隨意的模樣，看的王興奎有些心驚。

  只是他也曉得，看問題不能看表面，這未嘗不是余至明胸有成竹的表現。

  下一刻，他就看到余至明拔出穿刺針，接著把穿刺針裡取樣出來的組織推出在了標本盒子裡。

  王興奎的眼睛立時瞪大了一圈。

  他發現，這次穿刺取出的物體中有一個半個芝麻大小的黑點。

  這就是導致廖雄咳嗽不斷，肺部感染不斷的罪魁禍首？
  余至明見終有發現，也是相當高興。

  只是這黑點具體是啥東西，他一時也分辨不出來，還要送去實驗室做檢查。

  這時，他耳邊響起王興奎的聲音，“余醫生，有了這個發現，剩下的四個異常點的穿刺檢查，還要做嗎？”

  這個……

  肺部穿刺取樣檢查，是一種創傷檢查，有氣胸、血胸、咯血、感染等風險。

  雖說余至明對自己的操作有自信，但問題已大概率找到，還有必要再做穿刺嗎？

  余至明猶豫了片刻，說：“還是繼續做吧，防止萬一。”

  王興奎見余至明做了決定，雖然心中有不同意見，但沒有再出言勸阻。

  他看著余至明出手麻利快的做了第二次穿刺，第三次穿刺，第四次穿刺……

  看清楚第四次穿刺取出來的物體，王興奎再一次瞪大了眼睛。

  竟然又有一個小黑點。

  看到這個小黑點，坦白的說，余至明心中的意外並不比王興奎醫少多少。

  雖然他嘴上說以防萬一，但心裡沒想著真有萬一發生，不過是出於謹慎，做了把穿刺全部做完的決定。

  看著王興奎投過來的“徹底服了”的目光，余至明一副風輕雲淡，沒什麽大不了的高人風范，做完了第五次穿刺。

  最後這一次的穿刺，沒有震驚發生。

  余至明把穿刺針放在一旁，對王興奎道：“王醫生，我先撤了，接下來的工作就交給了你了。”

  因為接連五次穿刺，廖雄還需留在手術室觀察一些時間，防止不良後遺症發生。

  王興奎趕緊回道：“余醫生，你放心回去，這裡就交給我了。”

  “實驗室的分析結果出來，我會在第一時間進行告知……”

  余至明離開手術室，匯合了等在外面的張海，原路返回……

  他走出電梯，就看到青檸等在外面。

  “怎麽在這裡等著？”

  青檸上前挽住余至明的胳膊，笑著說：“等你完成工作，一起回去吃飯飯呀。”

  “我這樣做，是不是很有賢妻的范？”

  余至明笑著點了點頭。

  青檸又嘰嘰喳喳的說：“剛才和沫沫聯系，她顯擺告訴我，上午她和段怡在樊真工作室做模特練習，大發神威救了一個模特。”

  她不等余至明詢問，接著述說道：“說是那個模特通過吃減肥藥和過度節食等不健康方法來減肥，讓心臟受到嚴重傷害，在今天的練習中產生了惡性心律失常和心臟驟停。”

  “沫沫說，她和段怡一起通力合作，力挽狂瀾把那個模特給搶救了回來。”

  余至明笑著說：“這是周沫在給自己臉上貼金，有段怡在，她最多打打下手。”

  青檸嘻嘻笑道：“我也是這麽認為的。沫沫還說，樊真為感謝她們沒讓她的工作室出現人命事件，免了她們全部的學習費用呢。”

  話語間，他們就來到主體建築的大堂，朝門口走去。

  青檸忽然指著進來的一位中年男子喊道：“至明，快看，早上那人！”

  余至明看向迎面走來的男子，立時察覺到他就是早上雨中打傘散步，走路有些別扭的那人。

  沒有了傘的遮掩，余至明看到這人五十歲上下的年歲，方臉，留著一頭短發。

  短發男人聽到了青檸的聲音，也察覺到了余至明的打量，直接走了過來。

  “有事？”

  余至明的目光落在了男子的右髖關節部位，直接了當的問：“你的右髖關節，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啊？”

  短發男子摸了一下自己的右大腿，說：“這段時間，早上醒來，有時有一些酸酸的感覺，不過走走路，活動一下就好了。”

  “來這裡做了一次詳細的體檢，醫生說是腰椎輕度磨損造成的。”

  余至明直覺告訴自己，應該不是腰椎磨損的緣故，是另有原因。

  他抬起手，示意了一下，問：“介意我給你檢查一下右髖關節呢？我也是一名醫生。”

  短發男子輕笑道：“怎麽會介意？我知道你是誰，大名鼎鼎的余醫生。”

  “求之不得呢！”

  余至明輕輕一笑，直接就在原地對短發男子的右髖關節部位拍按了起來。

  一分多鍾後，余至明直起了身體。

  “你的股骨頭出現了壞死跡象，積極治療的話，還是有治愈可能的，至少能大幅度減緩壞死的速度。”

  把檢查結果告知對方後，余至明就和青檸手拉手離開了。

  一出門，余至明就忍不住問青檸，“哎，你怎麽認出的他？總不會是記住了他的走路姿態了吧？”

  青檸抿嘴輕笑道：“他的衣服鞋子沒有換啊，還是早上那一身。”

  余至明曉得，這次是自己犯傻了，竟然忽略了最普通的辨認人方式……

  回到入住的二層小樓，余至明稍作洗漱和休息，工作人員就送來了晚餐。

  半個多小時後，還在吃晚飯的余至明收到了王興奎醫生的消息。

  從廖雄的肺中取出的小黑點，是一種野生植物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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