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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君子也防》第462章 符成,盛世
  第462章 符成,盛世

  看著桌上玩意兒,歐陽戎微微眯眼,似是回憶著起來。

  屋內寂靜,他的心也靜了下來。

  少頃,書桌前,披衣青年開始埋頭畫符。

  他記憶力一向不錯,不久前在潯陽王府書齋又有近距離旁觀了一枚袁老天師製作的紅黑符籙,對於上面的敕令符號,自然熟記於心。

  依葫蘆畫瓢即可。

  不過,這畫符一道,按《真誥》上的說法,需要一氣呵成,不可中途斷掉或者重描。

  但是從某位儒服小女冠身上“榨取”的血汁般的靈墨就這麽一丁點。

  只夠畫出一張符的量,沒有供他浪費的。

  簡而言之,眼下只有一次機會。

  所以此刻壓力還是有點大的,哪怕歐陽戎心態一向不錯……

  歐陽戎兩指撚起一頂指頭大小的雪白拂塵,毫不猶豫的沾了沾血紅靈墨,開始落筆。

  隨著時間的推移。

  剛洗完澡的他雙鬢漸漸被汗水浸濕,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不過處於畫符過程中,歐陽戎沒有抬袖擦汗,只是微微歪頭,讓成滴的汗水不至於落在“寸土寸金”的靈墨符紙上。

  他眼睛目不斜視,聚精會神的盯著符紙上的墨跡,右手撚著一頂雪白拂塵,在紙上四平八穩的往前推進描畫……

  雖然以前沒有畫過符籙,但是歐陽戎做事很容易進入心流狀態,也就是像這樣全身心的投入進去,嗯,雖然沒動筆前,總是思慮極多,猶豫徘徊,想要準備萬全,但是一旦他入場動筆了,就是已有把握,並且心無雜念……

  約莫一炷香後。

  歐陽戎面前那隻小小的金色缽盂內,血紅色墨汁已經見底。

  他兩指撚有的雪白拂塵已經被染的通紅,甚至其手指上都沾了不少紅跡。

  目不轉睛的歐陽戎,忽然全部動作停住。

  符成了。

  畫完最後一筆後,他心中沒由來的冒出了這個念頭。

  沒有什麽“書就靈符、光芒萬丈、大顯威靈”的異象,也沒有什麽提醒他符成的關鍵特征。

  都沒有。

  但歐陽戎就是知道,此符成了。

  不知道這是屬於畫符者的福至心靈,還是他確實很有玄門畫符的天賦。

  就是如此簡單。

  歐陽戎仰靠後椅,長吐一口氣。

  他面前的桌面上,一張嶄新的紅黑符籙正靜悄悄的躺著。

  它是在三清道派內屬於機密中的機密、嚴格管制不外流的寶籙。

  如今卻乖乖的躺在歐陽戎面前,可以隨手把玩。

  今夜興致勃勃離開的陸壓,估計打死也想不到他才剛走沒一會兒,就有人把他小心翼翼使用過的寶貴符籙給複製一張出來。

  歐陽戎用袖子擦了擦鬢角。

  去抽來一條毛巾,擦拭頭汗,同時兩指撚起桌上這張紅黑符籙,細細打量起來。

  除了字跡不同以外,與那位袁老先生的遺符幾乎一模一樣。

  歐陽戎嘴角露出些笑,不過旋即,他把這張紅黑符籙給收藏了起來。

  眼下還用不到。

  因為功德紫霧尚不夠。

  歐陽戎現在只有八百多功德,還差一些。

  他並沒有道士道脈的相應靈氣,要催動這類絕學神通,只能消耗不少的功德紫霧。

  不過紅黑符籙已經製好了,只要功德到位,隨時可以使用一次降神敕令。

  所以他先未雨綢繆的準備起來,學著不久前陸壓的操作,取了一滴指尖血,小心翼翼裝入瓷瓶之中,將它與紅黑符籙一起藏好……

  實在找不到強力且關系緊密的降臨者,那就只能降臨他自己了,刷新一次滿血狀態。

  或者是交給親密之人,關鍵時刻他作為“神”降臨過去扭轉戰局什麽的……

  不管如何,也算是多了一張出其不意的底牌,好好留著。

  歐陽戎揉了把臉。

  “降神敕令……說起來和匠作的神通緣起性空有些像,前者需要關系緊密,降臨附身的概率才大,持續時間才長。

  “這不就是需要一種的緣起嗎。與緣起性空一樣,唔,難怪功德紫霧能夠通用,某種意義上,功德就是一種緣起。”

  今夜成功畫符,眼見無事,歐陽戎收拾了下,返回裡屋準備入睡。

  “唔唔什麽時辰了?”

  床榻旁的衣櫃上,傳來某隻小墨精的迷糊聲。

  歐陽戎給熟睡的葉薇睞蓋了下被角,掀開被褥準備上床,隨口報了句:

  “太陽曬屁股了。”

  “好耶,又能曬太陽了。”

  “咚”一聲,櫃子門似被用力撞開,一道儒服身影射出,一溜煙般飛向窗台方向,可是剛衝出來似是沒想到是黑暗環境,一時間衝過頭了,“哎喲”一道吃痛聲,摔落在了窗台外的草叢內,驚起飛蟲。

  “歐陽戎,太陽呢,曬誰屁股呢,外面怎麽這麽黑?”妙思不滿道。

  歐陽戎假裝沒聽到。

  少頃,房門被推開了,從屋內往外看去,除了板著臉的儒服小女冠外,還能看見長廊外的燦爛星空。

  妙思摘下道冠上的雜草,奔回裡屋,跳上床榻,徑直掀開某人閉目蓋臉的被褥,推搡了下他肩膀,在他耳邊大聲喊:
  “喂,不準睡,太陽曬屁股了。”

  “唔什麽曬屁股了。”葉薇睞翻了個身,抬起些白毛小腦袋,卻被歐陽戎按了下來,給她重新蓋好被褥,捂住她耳朵,瞌睡丫頭順勢依偎在他懷裡重新陷入夢鄉。

  歐陽戎背對妙思。

  儒服小女冠四仰八叉躺在他翻身側躺後空出的枕頭上,安靜了會兒,嘀咕:
  “本仙姑想小萱了。”

  “好,明天把你送去符籙三山。”歐陽戎閉目答。

  “不要!”妙思立馬叫嚷。

  她抬起頭,打量了下歐陽戎臉色,小聲嘀咕:
  “開個玩笑而已,大劍仙怎麽一點也不詼諧幽默,這可不行,本仙姑以前遇過一位,他就豁達開朗,成天鋤田飲酒,就是記性不太好,現在還欠本仙姑二銖錢哩,可惜現在有欠條都沒用了,死無對證。”

  歐陽戎沒笑。

  安靜聽了會兒,忽問:“他是誰?”

  “什麽誰?”妙思一臉迷糊,然後驀笑說:“嘻嘻騙你的,夢裡遇到的。”

  歐陽戎撇嘴,沒多問。

  巴掌大的小墨精在枕頭上翻了幾下身,最後滾到歐陽戎腦袋旁,抓住他耳朵,搖了搖,朝耳洞裡大喊:
  “喂,歐陽戎,咱們以後要去哪?”
    “什麽咱們,你也去?”

  “那當然,不是說好了,當本仙姑的跟班嗎?自然是有富同享,有難伱當,一起吃香的喝辣的才對,嘿嘿。”

  “好,那去洛陽長安。”

  “洛陽不要。長安還行,名字不錯,長安長安捏。”

  “那你別去。”

  “你也別去,至少現在別去,那邊現在亂著呢,咱們去湊什麽熱鬧。”

  “什麽意思?”

  “眼下這大周朝,沒有盛世之氣。”

  “你還能看見盛世之氣?”

  “廢話,哪個盛世不沾點文氣?文氣不濃,算什麽盛世?唔,聽說現在大周朝在位的是一個女帝,都八十年邁了,面首一堆,權力真是最烈的春藥,忘記誰說的了,嘖嘖,本仙姑活這麽久,還真是第一次見。”

  歐陽戎點點頭:“希望以後沒有第二次。”

  “誰知道呢,等等你咒我是吧。”妙思不在意的嘀咕。

  一直閉目的歐陽戎忽然道:

  “以後帶你去洛陽或長安,自然是要帶你去看盛世的。”

  “你怎麽知道以後會有盛世?”

  歐陽戎默然,他總不能直接說,按照眼下這似曾相識的軌跡發展,參考下前世某段熟透的歷史,待理清完衛周女主專製引起的這一系列政治亂象後,很可能迎來一個比肩開元的盛世?

  況且,難道開元盛世就一切太平了嗎?
  若是還在龍城剛蘇醒的時候,面對不久後的那一場盛世,歐陽戎或許會激動無比。

  可是現在經歷了龍城之事……

  盛世之下亦有危機,這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的昏庸無道或狼子野心可以導致的,而是整個帝國的弊病,甚至根由在現在衛周朝時,就已經早早埋下。

  床榻閉目寤寐的俊朗青年,不知何時起,睜開了眼睛,盯著天花板的簾帳。

  “有人因為看見才相信,而有的人,因為相信才看見。”他輕聲說。

  妙思好奇問:“歐陽戎,你相信後面有盛世?”

  “嗯,就像你相信太陽曬屁股一樣。”

  “……”

  少傾,妙思不爽道:

  “可我相信後,被你帶坑裡去了,摔了個狗吃屎。”

  黑暗中,歐陽戎輕聲:
  “誰又知道,相信之後,我會不會也掉坑裡去,以後的事誰又說得準呢。”

  “你最好是說太陽曬屁股。”

  “但願吧。”

  歐陽戎咧嘴一笑。

  妙思抱著他耳朵,發呆了會兒,轉頭朝其耳洞叮囑一句:
  “你以後在外面,盡量別吟詩作對、露出文氣了。”

  “為何?”

  “上次在小萱家院子裡,你在紅葉上寫了那麽多精彩詩詞,過癮是過癮,但是太張揚了,文氣衝天,小心下次又被那個欠錢臉仙子逮到。

  “對了,還有那些吳越女修們,欸,怎麽什麽時代都能遇到她們,現在是第幾代越初子呀,本仙姑上上次醒,那一代的越處子帶柄劍把名滿天下的儒門首聖都給宰了。嘻嘻,看那些儒生還敢不敢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歐陽戎轉過身:

  “一直藏著也不是個事,就像上回油紙傘露出的詩詞,幸虧是被你看見幫忙遮掩……你乃墨精,天然親近文氣,有沒有辦法平日裡幫我掩蓋一下。”

  “是墨之女仙。”

  “好的,墨之小仙女。”

  妙思手指點著嘴唇:“唔,掩蓋比較難,但是可以轉移。”

  “轉移,什麽意思?”

  “就是轉移給別人,假裝是別人的文氣,讓司天監的人找不到你……”

  “不是很懂,但也行,那就有勞女仙大人了,幫忙照看點。”

  “那可不,你做本仙姑的第九十九位光榮跟班,本仙姑可不會虧待你。”

  妙思拍拍胸膛,語氣有點小驕傲,旋即又一本正經叮囑道:

  “不過你下次不準再騙我太陽曬屁股了。”

  “成交……等等,都第九十九位了?那你也算專業戶了。”

  “本仙姑隨口報的。”

  歐陽戎笑了笑,旋即,像是想起了什麽,又問道:
  “對了,你上回點評說,潯陽城裡的除了一個住寺裡的窮酸小官外,其他人文氣都不太行,那這個窮酸小官是何人?”

  “好像是個長安人,貶官過來的,叫元什麽的,忘了,他倒是個識貨的,喜愛翰雷墨,所以他的文氣,本仙姑剛好能夠感應到,很是熟悉,對了,上回給他面子,偷吃了他幾條墨錠哩。”

  “好,我替他謝謝你了。”

  “怎麽,你認識他?”

  歐陽戎不動聲色道:“算認識吧。”

  “什麽叫算,哦對了,差點忘了你是江州什麽史了,應該官不小吧,唔,那豈不是能天天給我買翰雷墨錠。”

  “別,我是清官,俸祿不夠,你還是吃元懷民的去吧,他財大氣粗,遲到扣俸祿都不帶眨眼的,我明天給你指下路,可以常去光顧。”

  妙思一臉懷疑:
  “清官?官不都一個樣嗎,有什麽清不清濁不濁的,不都是士族出身嗎,還看得上俸祿那點錢?你這江州什麽史,看著也不小,沒點關系我不信。”

  歐陽戎板臉:
  “你別瞎說,我不是,我沒有。

  “現在是大周朝了,我科舉入仕的,就是個寒士。

  “不一樣了,嗯,你可以這麽理解,清官就是窮官。”

  妙思拍了下他耳朵:

  “寒士?還窮官?那還不趕緊搞錢,本仙姑還以為你家財萬貫、良田萬畝才有閑工夫為民請命的呢。

  “合著你就一窮鬼,你窮你清個屁呀,哼,再這樣窮,你會失去本仙姑的,本仙姑不收窮跟班。”

  “……”

  “等等,你寒門你還能勾搭上陳郡謝氏的嫡女?難道謝氏現在高門變柴門了,不對呀,我看那謝小娘子一點也不缺營養。”

  歐陽戎回頭:“勾搭?再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妙思瞬間一本正經,抬手指著南面駁斥:“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哪裡輪得到你個小小謝氏反對!”

  歐陽戎點頭,給枕頭上的小墨精蓋了蓋被褥,道:
  “咱這嘴也不是吐不出象牙嘛。”

  “哎呀,這麽看,好亂呀這世道,和以前不一樣了,好煩。”

  歐陽戎眯眼喊道:
  “女仙大人,時代變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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