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轟隆隆……”

  雷聲越來越響，從南關山脈一路朝神樹村傳來。

  很快又恢復平靜。

  “打雷了嗎？”

  趙村長抬頭看天，臉上顯出一片失望。

  夕陽的余暉還沒有收走，天空萬裡無雲，空氣裡一絲風也沒有。

  趙村長以為剛才的聲音是自己的幻覺。

  “轟隆隆……”

  又一陣聲音傳來，比先前的還響亮。

  “是雷聲。”小福圓口齒清晰的說道。

  白大壯拎著被子，遞給災民，抬頭看了看天，對妹妹說：“妹妹，這不是雷聲，只怕是兵器廠的爆破聲。”

  這些日子兵器廠在生產砲車，已經進行軍管了。白大壯這些鐵礦廠的工人隻負責挖鐵，平時進入不了兵器廠，但也多少了解兵器廠的情況。

  兵器廠不止這次爆破，前些日子一直在爆，只是聲音一直都在山裡回蕩而已。

  白大壯就以為是砲車聲音太大了，從南關山穿到了神樹村。

  妹妹就算說話靈，可到底是小孩子，分辨不出雷聲也正常。

  “轟隆隆……”

  “轟隆隆……”

  又一陣雷聲傳來。

  這次比之前更響亮了，頗有雷霆萬鈞之姿。

  這次白大壯聽清楚了，確實是雷聲。

  “妹妹，還真的是雷聲。”白大壯牽著小福圓的手，一臉激動。

  村裡所有人都跑了出來，安置在麥場裡的災民們也停下了鋪麥草的腳步。

  大家全部側耳傾聽，仰頭看天。

  夕陽收走最後一絲余光，但整個天空沒有一絲雲彩，而隱沒夕陽的山頭上空，似乎還有一抹紫紅色的雲霞。

  “打雷了！”

  “打雷了！”

  大郎三郎趙小貴幾個孩子，在麥場上又是蹦又是跳的大聲嚷嚷。

  神樹村的孩子們本來對災荒沒有特別大感受，畢竟這代孩子從出生起就風調雨順，雖然肉不常吃，但吃飽飯卻沒問題。哪怕大郎三郎小時老白家窮的叮當響，也能混個七分飽，更別提小福圓出生後，老白家的日子更是三天老頭吃肉。

  所以這些孩子對饑荒壓根就沒有啥概念。

  因此流落到神樹村裡青陽縣的那些災民，尤其是皮包骨的半大孩子，帶給大郎等人的震撼太大了。

  他們害怕有一天神樹村會和青陽縣一樣遍地饑荒，他們要跟著大人外出逃荒，沒吃沒喝，還要被野狗撕咬。

  太慘了！
  因此，大郎這些孩子聽到雷聲，興奮的無與倫比，在他們樸素認知裡，打雷就意味著下雨了。

  “小姑姑，是要下雨了嗎？”大郎大聲問小福圓。

  “不一定能下雨。”白大壯搶先歎息道。

  “爹，為啥啊，不是打雷了嗎？”大郎疑惑的問道。

  “光打雷不下雨啊。”白大壯蹙眉說道。

  其他村民紛紛點頭。

  “你們孩子懂的啥，天上一絲烏雲都沒有，光打雷頂什麽用。”胡大娘搖頭道，看來又是空歡喜一場。

  “西邊還有晚霞呢，歷來就沒有見過出現彩霞還下雨的。”村長媳婦跟著搖頭。

  趙小貴卻有不同意見，他反駁他奶道：“不一定。小圓寶姑姑今天都說了快下雨了，那就是要下雨了。”

  “是吧，小姑姑。”

  小福圓看著趙小貴殷切的目光，點了點頭道：“沒錯，快下雨了。”

  之前小福圓這樣說，大家會信。

  但今兒則持懷疑態度。

  “只怕小圓寶現在說話不管用了，今早阿臻都把老天爺和龍王得罪了，還下雨呢，下個屁。”一位老大爺搖頭說道。

  “阿臻他不怕，他家大業大的，怎麽也餓不著。咱們就不一樣了，看老天吃飯的。”老大爺搖搖頭，歎息著走開了。

  白大壯將家裡拿的被子和乾淨衣服以及一些食物遞給災民中的夫妻倆。

  許是因為這對夫妻倆帶著女孩兒，讓白家多給予了一份同情。

  “你家女兒太小，現在吃饅頭啥的克化不動。這是我家給妹妹做的炒面，放了芝麻白糖很養人。”白大壯遞給那對年輕夫妻一個大大的包裹，又遞給他們一個帶著奶嘴的水囊，說道，“這是我妹妹小時候用過的水囊，用這個喂你家閨女不能灑。”

  年輕夫妻倆接過，差點又要磕頭，嘴裡不停喊謝謝。

  他們懷裡的女兒，許是吃飽了，精神和白天完全不同，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弓著小手衝白大壯奶聲奶氣道：“伯伯謝謝。”

  小福圓從兜裡掏了一把糖遞給小女孩，又掏了一根扎頭繩兩朵紅色頭花，遞給小女孩。

  小姑娘衝小福圓甜甜的笑了。

  白大壯說道：“你們姑娘是個有福氣的人。”

  可不是有福氣，都能得到妹妹的青睞，那肯定能沾上妹妹的福氣。

  “謝謝，謝謝。”年輕夫妻倆激動的眼淚直流。

  “日子在苦在難都要帶著閨女，以後你們會有好日子過的。”白大壯想了想說道。

  他小時候跟著白木板逃荒過，一路上不少人家都選擇賣掉女兒。

  白大壯擔心這對夫妻倆萬一被逼急了，做出賣女兒的行為。

  年輕夫妻倆聽話聽音知道白大壯的意思，急忙說道：“白大哥，您放心吧，女兒就是我們全家的寶，死也不會撒手的。”

  白大壯點頭說道：“看重女兒的人家都有後福。”

  “這就是福榮鄉主吧？”災民中領頭的老人走過來，顫巍巍的問小福圓。

  白大壯笑著道：“老伯，這是我妹妹，福榮鄉主。”

  老人激動的落淚，說道：“我們在路上聽說神樹村的福榮鄉主最有福氣最靈的，對虧福榮鄉主庇護，才讓咱們今兒吃飽了飯。”

  老人說著就要跪下，其他鄉民跟著呼啦啦跪了一地。

  那對年輕夫妻倆，更是邊跪邊讓懷裡的閨女磕頭。

  小福圓：“……”

  白大壯和神樹村其他村民七手八腳將這些災民扶起來。

  “方才福榮鄉主說會下雨，大家都不信，老身卻是信的。”老人看向小福圓的眼神發光，不急不緩的說道，“因為福榮鄉主福澤深厚，因為神樹村村民都是良善之人。”

  “轟隆隆……”

  “轟隆隆……”

  一波一波的雷聲傳來。

  村裡安置好災民，紛紛回到家裡。

  小福圓吃完晚飯，站在廊下，抬起頭看向天空，喃喃道：“也該下雨了吧。”

  話音剛落下，一片黑壓壓的烏雲滾滾而來，遮住一彎月亮。

  很快狂風大作，電閃雷鳴，接著，嘩啦啦暴雨傾注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