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知道，現在還不是和鎮國公撕破臉的時候。

  現在的鎮國公雖然賦閑在家，但在朝中依然有不小影響力。

  當朝權臣范仕傑更是鎮國公府的女婿。

  而白家剛到京城一切都還沒有站穩腳跟。

  無論是從實力，還是從白盼妹的前程來看，此時都不是和鎮國公府將過去矛盾擺上台面的時候。

  更何況，甄家大房對甄家二房所做的事，並沒有切實證據。

  這不，老夫人硬裝糊塗，也沒有切實證據讓她承認。

  “芙兒，昨兒個在咱家門口，寄秋和狀元……倆孩子因為一點子小事生了矛盾。俗話說不打不相識，咱們是胳膊折了藏袖子裡，以後都是一家人了。”

  老夫人知道昨天的事情在太后跟前瞞不住，不如在太后跟前當個賢良人，主動提起昨天的事來掩蓋從前的事。

  甄氏冷笑，大伯母好算計啊，昨天的甄寄秋公然讓奴仆對朝廷命官白盼妹喊打喊殺，在她嘴裡變成“倆孩子之間的一點小矛盾”。

  “這事情哀家也聽說了。”太后直接了斷的說道，“嫂嫂也真是，秋兒年紀小不知事，你呢？哀家可是聽說你就坐在馬車裡。因為一個小孩子的衝撞，就喊打喊殺。不過這事怪我，怪我坐在這個太后的位置上，才讓娘家人仗勢欺人。”

  太后這話說的直白又嚴重。

  嚇的老夫人直接跪地不起，甄寄秋則跪在老夫人身旁瑟瑟發抖。

  都怪那個白盼妹。

  往常又不是沒有飛揚跋扈過，若不是白盼妹將這事鬧大，也不可能傳到太后耳朵裡。

  “太后，您這樣說可折煞了我。臣婦……臣婦有罪。”老夫人磕頭請罪，一咬牙道，“臣婦為了彌補，決定罰自己抄百遍《清心咒》。”

  太后淡淡的說道：“你能意識到錯誤，比罰抄寫一萬遍經書都管用。”

  接著太后轉頭對白盼妹說道：“你昨兒做的對。”

  白盼妹拱手謝太后的肯定。

  老夫人臉上熱辣辣的，覺得太后在當眾打臉。

  但同時長舒了一口氣，最起碼太后沒有就甄氏當年被賣到揚州一事繼續糾纏下去。

  接著太后又和白老太太閑聊說笑起來，摟抱著小福圓不撒手，讓小廚房給小福圓做吃的。

  “太后，您抱了小圓寶那麽久，別累到。”白老太太說道。

  “無妨，這孩子是個有福氣的，我一見這孩子就喜歡。”太后說道。

  “我也喜歡姑姥姥。”小福圓說道。

  “方才聽你嫂嫂說你也念書識字，你都讀了什麽書？”太后問道。

  “在讀《論語》。”小福圓說道。

  “讀到《論語》哪裡了，說來聽聽。”太后笑道。

  “讀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小福圓清脆的聲音在毓慶宮響起。

  白老太太看著小福圓，雖然她聽不懂，但與有榮焉，小孫女都會背這樣一大段書。

  “好好，不光要讀，道理也要記到心裡。”太后摸了摸小福圓的頭。

  小福圓點頭。

  鎮國公府老夫人聽到小福圓背的這一段，總覺得太后和這小丫頭一唱一和在暗諷她，面上再次有點掛不住。

  同時心裡疑惑，這孩子是誰？

  怎麽那麽討太后的歡心。

  稱呼太后為姑姥姥，莫不會是芙兒的閨女？
    “嫂嫂，這是芙兒的小女兒小圓寶。”老夫人疑惑的眼神躲不過太后的目光，太后替她解了惑。

  “寄秋，這是你表妹，你瞧瞧你表妹那麽小都懂得念書，懂得道理，你也應該學一學。別整日的只會穿衣打扮橫行霸道的，咱們甄家的骨肉可不能給甄家丟了人。”太后不等老夫人反應過來，直接訓斥一旁的甄寄秋。

  甄寄秋臉色發白。

  平日太后對她和范凌儀都淡淡的，更不會直接訓斥。

  但是今兒在毓慶宮當著宮人和白家人的面訓斥了她，這話若是從毓慶宮傳出去，她會淪為整個京城貴女的笑柄。

  就像表姐范凌儀一樣丟人。

  “是，多謝太后教誨。”當著太后的面，甄寄秋自然不敢放肆，隻得乖乖聽訓。

  甄寄秋看到太后轉而微笑著和小福圓說話。

  小福圓這個鄉下丫頭剛來京城就得到太后的歡心，還稱呼太后為姑姥姥，甄寄秋不服。

  指甲攥在手心裡差點攥出血。

  “福榮鄉主，這是太后最愛的栗子酥，您嘗嘗。”常嬤嬤親自將小廚房新出的栗子酥端給小福圓。

  鎮國公府老夫人和甄寄秋眼裡同時覆上不可置信。

  這個鄉下丫頭才來一天，就被封為鄉主。

  可見太后對白家的恩寵。

  而范凌儀，老夫人求了那麽多次都沒有給個封號。

  這小丫頭，壓到了甄家和范家所有女孩兒。

  “嫂嫂，你看芙兒家的小閨女生的多俊，我一見到她就喜歡的不行。你也別說我偏心，她這福榮鄉主啊不是這兩天封的，早在前年沒有找到芙兒前，小圓寶就因為發現了燕黍種子被封了鄉主。說起來，又都是緣分。”太后朝甄寄秋身上一瞥，淡淡說道，“所以甭管鄉主啊郡主公主啊，能擔得起皇上就會封。”

  老夫人心裡一陣窩火。

  也就是說她外孫女兒不配咯。

  甄寄秋同樣十分難堪，因為她在背後數次提起雲安公主是個贗品。

  “嫂嫂年紀大了，見到芙兒肯定傷心難忍。我也就不留你在宮中用飯了。”太后喂小福圓吃完一塊栗子酥，轉而對老夫人說道。

  “洪公公，送鎮國公府老夫人出去吧，順帶把我抄經的紙張給嫂嫂拿一些。”太后對洪公公揮了揮手。

  鎮國公府老夫人差點沒提上氣。

  給她抄經的紙張，啥意思？
  不就是明著懲罰她。

  但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她要趕緊回到府裡，給兒子說一說甄府的事情。

  老夫人走後，太后留白老太太等人吃飯，陳姨媽母女仨自然也被留下用飯。

  陳姨媽在甄氏和老夫人交鋒中，全程透明背景板。

  她決定從宮裡出來後，就去鎮國公府老夫人跟前拉關系。

  “……你細細的給姑姑道來，你當初是怎麽被賣到揚州的？”

  飯後，太后單獨將甄氏叫到身邊，仔細詢問。

  “那時候咱們家女眷都被發賣，馮叔想著法子救我們……”甄氏陷入回憶，她嘴裡的馮叔就是現在忠靖侯府老侯爺馮瑛。

  但她那時候也才十歲，加上父母身死，一片凋零中滿心皆是淒苦茫然，具體的細節不是很清楚。

  只是在被賣的途中，聽到官差感歎一句“真是大難來時親情骨肉都不顧，連侄女兒都不放過，賣了五百兩銀子。還有那甄琛，竟然也是個道貌岸然的君子，收了銀子就走”。

  她才驚覺，原來自己是被信任的大伯母和堂兄聯手給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