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死了，無塵子將毒霧吹散。

  民眾們看著站在蛇妖屍體前的綿綿，舉起手來歡呼。

  “無塵子道長的小徒弟真的好厲害啊！聽說才三歲呢！”

  “天才，天才！”

  “再怎麽天才，也是無塵子道長教得好，厲害的還是無塵子道長，對吧？”

  “對對對，還是無塵子道長厲害。”

  民眾們的歡呼聲，讓無塵子眼裡隱約有著自得。

  雖說蘇綿綿忽然放出那樣一招，把蛇妖殺了讓他沒有想到，但收個徒弟還能提高聲望，也是他沒想到的。

  眾人開心時，碧霞觀的道士們適時地推薦起道觀裡新出的一些小玩意兒。信眾都喜歡把這些東西買回去，據說可以防妖怪辟邪。

  綿綿則跟著無塵子，將蛇妖的內丹挖出來後，一起回到後殿裡頭。

  “你那招，是怎麽想到的？”無塵子臉色陰沉。

  綿綿：“師父，就是綿綿自己突然想到的，因為蛇妖太能躲了，綿綿就想著用很多很多的劍，他就躲不開了呀。”

  她露出以前調皮，怕爹娘批評的表情。

  這表情一出來，無塵子的臉色果然好了很多。

  他自以為他自己做的一切天衣無縫。

  看剛才那些民眾們對他的推崇就知道了，大家都知道他是德高望重的碧霞觀觀主。蘇綿綿一個三歲小孩子，之前被父母的死嚇成那樣，怎麽可能知道他的真正目的呢？
  肯定是把他當成唯一的親人！
  這麽一想，無塵子又覺得放心了許多：“你很聰明，一定要多加練習。這顆蛇妖內丹，送給你。師父還有事情要忙，待會兒再來看你。”

  綿綿抱著劍，乖巧點頭。

  等無塵子離開了，她默默從屋子裡出來，跑到鎮妖塔外。

  蛇妖提到了小狐狸，讓綿綿想到了小狐狸現在和她一樣，都失去了爹娘。

  她和小狐狸一樣。

  綿綿學著無塵子的法訣，打開鎮妖塔外面的結界，走了進去。

  鎮妖塔裡，妖怪們都很沉默。

  原本話最多的那隻蛇妖，估摸著現在已經死了，以後他們估計也難逃一死。

  大家都在想著自己以後的遭遇，只有小狐狸依舊堅持在鎮妖塔裡頭修煉。

  忽然，小狐狸聽到了腳步聲。

  它睜開眼睛，看著出現在他面前的綿綿。

  兩個小崽子相對無言，同樣圓溜溜的眼睛裡寫滿了各種情緒。

  旁邊一隻黑熊妖問：“那條蛇怎麽樣了？”

  “死了。”綿綿很冷漠地回答，“我把他殺了，因為他吃過人。”

  黑熊妖嘴裡發出“嗬嗬”的喘氣聲，好半天后才又說：“你們人也吃野獸，也吃野獸，憑什麽我們妖怪不能吃人？”

  這個問題有點複雜。

  綿綿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怎麽說。

  她是見過村裡人吃野獸的，有一回一個獵戶抓到了一窩野豬。那獵戶也大方，說小野豬味道好，把村裡人叫到一起，殺了那隻小野豬，當場烤熟了，給村民們分肉吃。

  小野豬沒錯，人也沒錯。

  人活在世界上一定要吃飯，小野豬活著也沒礙著誰。

  綿綿找不到合理的答案，自然而然地就不想說話了。

  她沉默了好久，看小狐狸不說話，主動問了句：“你，你想你爹爹嗎？”

  小狐狸齜牙，凶惡地盯著綿綿。

  綿綿也沒怕，自言自語：“我可想我爹娘了，你要是能再變成我娘的樣子，給我看看就好啦。”

  小狐狸一愣。
    他想到了蛇妖說的，如果有機會，把蘇綿綿吃了，他就可以變成很厲害的妖怪。到時候，就可以殺了爹娘給無塵子報仇。

  蘇綿綿這麽想看她娘親，他再變成她娘親的樣子，是不是就有機會把蘇綿綿給吃了？

  一想到自己可以報仇，小狐狸就迫不及待。

  他真的變成了綿綿娘親的樣子。

  籠子裡的妖怪都被綁上了鎖鏈，這也是小狐狸體型小，卻也不能從籠子裡跑掉的原因。

  但綿綿沒有被鎖鏈捆住，她可以從籠子的縫隙裡走進去，到時候，小狐狸就可以很方便地吃掉她。

  今天無塵子沒發現蘇綿綿悄悄來這裡，是個極好的機會！

  小狐狸朝著綿綿揮手：“綿寶，到娘親這裡來。”

  綿綿看著娘親的臉，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她又很久沒有看見娘親了，夢裡依舊只有躺在棺材裡娘親蒼白的臉。聽著籠子裡，娘親在喊她進去，她邁著小短腿兒，一個側身就從鐵籠的縫隙裡鑽到裡面，撲到了娘親懷裡。

  娘親的懷抱很溫暖。

  小狐狸變成的“薑瑤”，默默地坐下來。

  這個角度，方便他咬斷綿綿的喉嚨。

  身為野獸，自然知道怎麽將獵物一刀斃命。

  綿綿沒有發現小狐狸想咬她，她自顧自地小聲說：“娘親，他騙小孩，他是個超級大壞蛋對不對？”

  “壞蛋騙綿綿，還害綿綿和你分開了。”

  “娘親，你放心，綿綿會努力把你從燈裡面救出來的，到那時候，你們就能自由啦。”

  那一天還有點久遠。

  想要達成目標，需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地修煉。

  然後，直到有一天，可以把厲害的無塵子也切成兩半。

  小狐狸沒聽懂綿綿在說什麽，咬綿綿脖子的動作停了下來。

  綿綿也沒再說那些話了，她貼著“薑瑤”的手，主動把身體裡的靈力送過去。

  “小狐狸，這些是綿綿給你的禮物，你好好活著，到時候綿綿也讓你加入綿綿。”

  突如其來的洶湧靈力，讓小狐狸不敢相信。

  這就是先天靈童的厲害之處嗎？怪不得父親說，無塵子想要得到蘇綿綿，就是為了這些靈力。

  “你悄悄地跑吧，小狐狸。”綿綿仰頭盯著“薑瑤”，“綿綿會說，綿綿是被你騙了，然後靈力才跑到你的身體裡。這顆蛇妖內丹，也送給你，聽說內丹會讓妖怪變得更厲害。”

  她把內丹喂到小狐狸嘴裡。

  小狐狸不敢相信：“你，你真的要把這些給我？”

  綿綿點頭：“是呀，因為你和綿綿一樣，沒了爹娘。”

  “你不怪我把你爹娘害死了嗎？”小狐狸又問了一句。

  如果不是他告訴爹爹，蘇綿綿的存在，蘇綿綿可能已經跑遠了。他們一家子，不會落在無塵子手裡。

  綿綿搖搖頭：“這不關你的事。”

  小狐狸變回了原樣。

  蛇妖的內丹讓他長大了不少，一下子成了一隻大狐狸。扣在他脖子上的鏈條立即碎掉，讓他恢復了自由。

  狐狸和小娃娃小姑娘相互對望，眼神裡竟然都有著對對方的憐憫。

  按照山河社稷圖裡的設定，進入山河社稷圖的雙方心意相通，成了朋友，這個小世界就該結束了。

  山河社稷圖外，玄武皺眉不理解。

  為什麽達成了目標，小世界仍然還在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