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利出一孔

  今天的上京頗不寧靜，天空一共下起了兩場大雨。

  讓端坐在皇宮裡面思考對策的少年天子無限歡喜。

  他伸出手，觸摸著天空降下的雨滴，不禁感慨道：
  “天一生水，普降甘露，好啊。”（注1）

  “你是說，楚愛卿施展了道術，降下了這番雨澤嗎？”

  一直陪伴在少年天子身邊的侍女海凌青連忙說道：

  “陛下，千真萬確，宰相大人傳來了急報，說是萬壽寺的祖安禪師，將楚千秋請回了萬壽山上，要花重金購買秘術。”

  “既然那楚千秋貪財好利，不如由我們海家出面，將這門秘術買下來。”

  海家是皇室的錢袋子，也是少年天子的錢袋子，海凌青作為少年天子的貼身侍女，自然責無旁貸。

  “萬壽寺不會同意的。”

  “佛門好不容易有這一個機會。”

  少年天子搖了搖頭，然後吩咐道：

  “最近這些日子，什麽事都不做為好。”

  “等血丹一案平息了再說。”

  “你也不要去參合。”

  “陛下。”海凌青不滿地問了一聲。

  “聽朕的。”少年天子不容置疑地說道，血丹一案帶來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摩訶寺會派人來調查，真武門也會按照【佛道協議】派人協助調查。

  現在不是節外生枝的時候。

  “是，陛下。”

  海凌青不情不願地說道。

  “典太醫的家人，都安排妥當了嗎？”

  “朕說過，保他們榮華富貴。”少年天子繼續老神在在地問道，海凌青連忙回答道：

  “陛下放心，都安排進了海家的商行，按照身份高低安排，典家的嫡子還進了四海錢莊，讓他主持一方。”

  “典家的人，從今以後每個月都能拿到例錢。”

  聽到這消息，少年天子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很好，有海家在，朕就放心了。”

  “將來朕還要重用典家的人。”

  這話讓海凌青有些擔憂地問道

  “陛下，這典家的人，會不會心懷不滿？”

  “若是他們覺得典太醫是為陛下……”

  背了黑鍋四個字，不忍說出口，讓少年天子有些好笑的說道
  “凌青，朕讓你不僅要管錢，還要多讀聖人之言，看來伱很少讀書啊。”

  “還請陛下教誨。”

  海凌青有些面紅耳赤地問道，她蹲在天子的身邊，眼睛一眨一眨的。

  “聖人有雲：利出於一孔者，其國無敵。出二孔者，其兵不詘。出三孔者，不可以舉兵。出四孔者，其國必亡。”（注2）

  “凌青，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少年天子輕笑地說道。

  “奴婢不知。”海凌青聽得有點懵懂，便搖頭說道。

  “何為一孔，渠道也。”

  “它的意思呢，是要讓百姓，臣民得到榮華富貴的方法，只有一個途徑，那就是朝廷。”

  “像雨州的柳家，搞了一些什麽紡織機，就想著榮華富貴嗎？”

  “朕不許，他們就不能榮華富貴，就只能傾家蕩產。”

  “這便是利出一孔。”

  “現在這天下會有那麽多的亂黨，蓋因天下有富商，有宗門，有世家，有武道聖地。”

  “他們不依靠朝廷，也能榮華富貴，自然不懂得尊重朝廷，容易去做亂臣賊子。”

  “天下就亂套了。”

  少年天子歎息道。

  如果百姓們站著，就把錢給掙了，那他們還會敬畏朝廷嗎？

  他們會覺得自己很有本事，不懂得感恩朝廷。

  “奴婢明白了。”海凌青終於反應過來，就像海家一樣，他們的榮華富貴都取決於天子，自然要為奴為婢。
    “至於你說的典家，他們會明白，自己的榮華富貴從哪裡來。”少年天子笑了笑，直接把話說透了。

  “聖人有雲：故予之在君，奪之在君，貧之在君，富之在君。故民之戴上如日月，親君若父母。”（注3）

  “就算朕殺了他們的父母，但他們的榮華富貴，皆在朕的手中，自然會老老實實替朕賣命。”

  “人會忘記殺父之仇，而絕不會忘記奪財之恨。”

  “陛下英明！”海凌青心悅誠服，自己果然是讀書太少了。

  “咳咳，所以朕要建立真正的王道樂土，讓天下的財富，不管是武功也好，秘籍，官位也好，他們所追求的一切，都只能由朕給予。”

  “佛門不行，道門也不許。”

  所有的山川，河流，田地，礦產，世間一切財富都歸朕所有，再由朕來分配，建設王道樂土。

  都是朕的錢！
  “奴婢願意追隨陛下，直到永遠。”

  海凌青終於明白了少年天子的夢想，一時間不由得有些癡了。

  如果陛下霸佔世間一切的財富，那她也可以去分享陛下的榮光。

  “只可惜楚愛卿這樣的風華人物，不知能不能明白朕的意思。”

  萬壽寺，淨空禪院

  楚千秋降雨成功，在眾人面前施展了道門的秘術，總算是把易道人的罪行定了上去，大家十分有默契地讓他背了黑鍋，事情到此為止。

  否則朝廷截取風州的雨水，用來灌溉永州，將會成為引爆風州大亂的導火索。

  除了神威軍可能樂見其成外，其他勢力都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

  因此易道人必須背掉所有的黑鍋。

  宰相大人的陰謀被大雨澆滅，也只能歎息離開，而祖安禪師則十分恭敬地將楚千秋帶到了萬壽寺。

  楚千秋不知是第幾次來到了萬壽寺，態度卻截然不同，祖元禪師親自在門外迎接，客客氣氣地將他請入禪房當中，親自泡茶，噓寒問暖。

  “楚施主果然天縱奇才，竟然破解了萬壽寺這兩年來，求而不得的秘術……”

  “禪師，我隻想問您一個問題。”楚千秋也不客氣，直截了當地說道。

  “這降雨的秘術，您是希望歸萬壽寺獨享，歸佛門所有，亦是歸天下所有？”

  “楚施主，老衲有些不明白，這有什麽區別嗎？”祖元禪師心中一愣，沒有想到一份秘術，楚千秋準備賣出三種價錢。

  “如果歸萬壽寺所有，那楚某不會再賣給其他人，哪怕摩訶寺要求也是一樣。”

  “如果歸佛門所有，那楚某還可以賣給其他人。”

  “至於天下人所有，楚某會賣給每一個感興趣的宗門或者勢力。”

  一份技術有多種賣法，價格自然也不相同。

  反正楚千秋能進行循環，他也不在乎一次性賣多少錢，只是想要試探一下萬壽寺的底線。

  “那便歸天下人所有吧。”

  “不知楚施主是想要靈藥，還是秘籍？”

  祖元禪師猶豫了片刻，他當然希望獨佔。

  但降雨的秘術，如果萬壽寺獨佔的話，也要承擔相應的責任，意味著需要為天下的乾旱負責。

  “一顆萬壽丹，足矣。”楚千秋並沒有貪心，因為這門秘術說穿了並不值錢。

  “楚施主果然慈悲為懷。”祖元禪師已經做好了被敲竹杠的打算，卻沒有想到楚千秋後退了一步。

  “禪師且慢，我還希望萬壽寺答應一個額外條件。”

  “楚施主但講無妨。”

  “去風州施展降雨，賑濟災民。”

  “你們覺得這門秘術值多少錢，就賑濟多少災民。”

  祖元禪師微微一愣，然後點頭稱是
  “南無阿彌陀佛，老衲答應了。”

  “多謝禪師相助。”

  “若是有用到銀錢的地方，楚某絕不吝嗇。”

  楚千秋釋然一笑，從得知風州大旱的消息以來，他的心情一直很沉重，直到這一刻他才舒服了許多。

  狗皇帝，我明白你們佔有一切，操控一切的理想。

  但我跟你們不是一路的人啊。

  　注1：天一生水出自《周易》，而周易則來自河圖洛書
  　　注2：《管子》

  　　注3：《管子》

  　　再次聲明，書中人物想法，不代表作者本人觀點。引用的思想，只是為了說明人物的思想立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