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擇天宗被滅門之事，楚璃不會只聽秋至的一面之詞。而且就算真的是七大宗門起了貪欲行滅門之舉，楚璃最多也就是感慨一聲世事如此，不會再生出其他想法。

  畢竟她現在承受的是天澤宗的恩惠，享受的是前人蔭庇。

  若是一面受著天澤宗的庇護，一面又同情擇天宗遭遇而為自己宗門的所作所為感到不恥，那她楚璃算是個什麽人？

  也許，那就是人界話本子上常說的白蓮花聖母吧。

  ……

  青山劍派的這些日子楚璃過得極其清閑。

  身為天澤宗的貴客，沒人會不長眼地過來招惹她，而她畢竟不是青山劍派的弟子，也無法放肆地在別人的宗門之中行走。

  至於莫白夜，此刻應該還在看大門。

  想到不器真人現如今還在正魔邊界，楚璃試探性地往不器真人當年贈送她的玉玨中注入一道靈力。

  同時，青山外。

  “莫道友。”

  “還好，還好。”不器真人激動地伸出手想要摸楚璃的頭頂，可一想到她現在也是大姑娘了，伸出去的手又默默地放了回去，只是止不住地點頭，“璃兒沒事，也長大了。”

  誰料世事無常，一次問天峰的秘境之旅，生生叫兩人十幾年都未曾見上一面。

  但其中的意思也是挺明顯的，楚璃也就將玉玨從腰間解下，遞給了不器真君。

  許是有些激動，不器真人這番話說得顛三倒四。

  “哎呀，就不器那個性子，隨著他就好了。對了，這邊可就不器這麽一個會煉器的，你我還是跟上去看看吧，免得被不知哪裡竄出來的邪修給偷襲了，到時候又要從別的地方調人……這地方，正常的丹修和器修有誰願意來。”

  雖是責罵，可那話語中又滿是慈愛之心。

  只聽得一聲巨響從器室內傳來。

  楚璃有些好笑：“孫師姐這些年可沒少將我的消息傳過來，孫叔父怎的還這般看我？”

  或許當年是因為天明真人的原因對楚璃多有照拂，可這麽多年過去，不器真人早就對楚璃存下了儒愛之情。

  那些同僚被他視若無物，灰撲撲的袖袍一甩就衝上雲霄，化作一道遁光朝青山劍派飛去。

  望著毫無反應的玉玨，楚璃心中當是有些淡淡的遺憾的。

  只是炸的東西不盡相同罷了。

  當年楚璃三天兩頭就往不器真人那跑，而且修為也沒到築基，不器真人也就沒想著給楚璃自己的傳訊符。

  “璃兒！”

  當年天明師兄身陷囹圄他什麽都做不了，等到了他的血親在秘境中生死不知的時候他依然什麽都做不了。

  “楚道友。”莫白夜面無表情地踏著劍，“山門外有人要見你。”

  繼又一聲小了些許的響聲後，蓬頭垢面的不器真人從屋子裡衝了出來。

  不器真人瞪眼：“多年不見，你這性子是真一點沒改，哪有這麽跟長輩說話的。”

  “好，好。”

  鎮守在外的修士見此景紛紛奇道：“嘿，不器這麽吹毛求疵的人，居然也會炸爐？”

  “雖早知你無事，可畢竟沒有親眼見著，那便算不得數。”不器真人在自己的乾坤袋中翻找許久，才翻出了幾張皺巴巴的傳音符，略有些尷尬地遞到了楚璃手上，“我給你的那枚玉玨還在吧。這傳音符用著終究是不方便，你在寧州還要待上多久？我記得仙門大會要舉行了吧？要不我先將那玉玨煉製一下以作傳音之用……”

  不器真人連說兩個好，將楚璃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

  修士修行，本就是機緣與危機並存。

  “當年若不是拜月真君攔我……”

  一切，盡在不言。

  他愧對天明師兄多年來的維護，亦覺得自己無用，保護不了楚璃。

  說完，莫白夜就又苦大仇深地飛走了。

  “也是，那些邪修動作漸大，也不知是憋了個什麽屁……”

  “那我可就等孫叔父你將這玉玨煉製完畢咯。”

  楚璃不識情愛，在那過去的二十多年裡，親情和友情便是她所能體會到的。

  “過去的事便無需再提了。”楚璃微笑著仿佛看開一切，“而且我也是因禍得福，那一次秘境之旅可是為我帶來了不少好處呢。”

  不器真人接過玉玨，眼中多了些許楚璃看不懂的情緒。

  人的愧疚之心是會隨日月增長的，雖然這點因人而異。

  煉丹會炸爐，煉器自然也會。

  “有人要見我？”楚璃猛然驚醒，手中的玉玨好像也在微微發燙，“孫叔父！”

  “孫叔父。”

  楚璃是真的把不器真人當成自己長輩的，此番來青山劍派，未必就沒存與之相見的心思。

  楚璃駐足於距離不器真人三步外，兩人之間，更是久久對視。

  就在楚璃準備收起玉玨打坐閉關的時候，一道熟悉的劍光打破了竹屋的寧靜之意。楚璃定眼一看，原來是莫白夜來了。

  片刻後，悠悠地歎出了一口氣。

  楚璃淺笑：“孫叔父莫不是在寧州待得久了被這邪氣沁了眼？璃兒現在和過去，可是半點變化也沒有。”

  只是自己畢竟是客，而且還被紅蓮劍君明裡暗裡提醒了一番，無端外出終是不好。

  ……

  人生天地之間而生七情與六欲。

  不器真人身為金丹修士，又怎能不明白這一點。

  楚璃往山門趕，那邊的不器真人也將自己拾掇好，佇立於山門前靜候楚璃的到來。

  楚璃笑著往前走了兩步，道：“璃兒是真心將孫叔父當作長輩，這才敢說出這番話來。”

  “轟隆——”

  但人終究是人，知道是一回事，要自己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又是發的什麽瘋？”

  天明真人就像是不器真人內心深處的一根刺，觸之則痛。

  但奈何過往終究是過往，活人只能選擇往前看。

  孫燕燕和不器真人乍一眼看去性格並不相像，可究其本質，都是一樣的固執，認定一件事、一個人後，便決不回頭。

  這種人，對於被其所認定的人而言，就是絕對的良善。

  “對了，如今這正魔邊界戰事興起，不知孫叔父你還要在這待上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