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噬夢獸表情淡然，透著幾分喪氣，“靈族子民沉溺於雲夢澤的美好，自甘墮落、不思進取，從未想過離開之計。我們噬夢獸一族就算和他們契約了，也不過是坐著等死罷了。”

  “不，他們靈族不會死。但我們噬夢獸一族會……”

  難道噬夢獸一族秉著得不到就毀了的念頭，才會隔三差五襲擊一兩個人？
  老噬夢獸似乎能猜到林柒所想。

  “當年入雲夢澤，南北天尊也曾擔心靈族久經戰亂，忽然來到萬事俱備的雲夢澤，會舍不得離開，曾與靈族族長討論過如何培育族中弟子外出歷練一事。

  奈何靈族族長以為南北天尊不想讓靈族久居雲夢澤，故意找出借口。

  兩人因此事爆發了矛盾，撕破臉皮互不來往。”

  “此事我曾聽雲夢澤中老人說過，不過他說的是雲夢澤被南北天尊流放……”

  “說是流放也沒問題。”

  老噬夢獸微微頷首，“南北天尊覺得靈族不識好歹，一氣之下不願再管靈族。但他卻始終記得那份恩情，不願自己報恩不成反倒害了靈族，便與我們簽訂契約。”

  “南北天尊允許我噬夢獸一族永待雲夢澤，但他害怕靈族避世太過，龜縮在雲夢澤不出一步。讓我噬夢獸一族見機行事，若靈族真有此趨勢，每年派遣一二噬夢獸外出偷襲靈族，讓其產生危機感，自尋生路……”

  老噬夢獸臉上表情一言難盡。

  “事情確實如南北天尊預料的一般。”

  “只是他猜中了一切，獨獨沒有猜到，就算每年都會有人‘死去’，靈族依舊不思進取，從未想過離開雲夢澤尋求生機一事，反倒有在雲夢澤待上一世的趨勢。”

  “我噬夢獸一族想尋求生機，可若無靈族子民契約輔助，根本離不開雲夢澤獨行，靈族子民有機會卻不思進取……日子一久，和南北天尊的約定便成了一件任務。”

  說這句話時，老噬夢獸明顯有幾分怨氣。

  再細品，卻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南北天尊殫精竭力為靈族鋪墊了後路，也有意幫助噬夢獸一族，奈何靈族實在是不爭氣，才會形成今日僵局。

  靈族不求後路，噬夢獸也只能跟著擺爛，每年讓一兩個頑皮小童出來溜達一圈，順便把當初南北天尊的約定完成。

  林柒聽完後不知道說些什麽。

  “那些陷入沉睡中的人，是真的死了嗎？”

  老噬夢獸忽然抬頭，抬手一撫，原本空無一物的大樹忽然出現許多透明泡泡，這些泡泡裡浮現著許多影像。

  “這是被吞噬的人的夢。”

  “只要將這些夢歸還，他們便能醒來。”

  老噬夢獸手重新搭在拐杖上，“可我還是那句話，如今在雲夢澤中的這群人，活著和死了有什麽區別嗎？”

  “他們的夢留在我們這裡保管，在地下睡過一輩子也是活著，在地上勞作一輩子同樣是活著，按照人族的說法，只要氣息未盡，那就是活著，不是嗎？”

  林柒無法反駁老噬夢獸的話。

  因為連她自己都是這樣認為的。

  林柒抬頭看著天際，“所以雲夢澤真正的考核，是將靈族帶出雲夢澤？”

  可是這根本不可能？

  南北天尊為靈族鋪路萬年，還有噬夢獸一族的死亡威脅，雲夢澤中的靈族不但沒有生出離開的欲望，並且有越住越久，一輩子不離開的趨勢。

  就連從外界進來的人族修士，也都沉耽於雲夢澤內仙人般的世界。
    不用努力就能得到一切，為什麽還要費盡心力給自己製造困難？
  林柒能理解靈族的思維，只是追求不同，無法讚同罷了。

  但讓她帶靈族出去……除非毀了雲夢澤，不然根本就不可能！
  可雲夢澤內攢著一群活了上萬年的老妖精，他們可不像惡人谷那些人一樣實力被牌匾限制。

  只要林柒展示出一點攻擊性，立馬就會像當日大風一樣，被人毫不留情的摧毀。

  實力差距太大，這個辦法根本行不通。

  摧毀一個人的鬥志容易，喚醒一個人的鬥志卻十分的難。

  而雲夢澤內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一時間，林柒望著老噬夢獸，流露出了一樣的無奈，跟著歎了口氣。

  這口氣歎到一半，她忽然一頓，“我可以看看這些人的‘夢’嗎？”

  老噬夢獸也沒預料到林柒會提出這個要求。

  在樹上的那些泡泡，與其說是沉睡人的夢，不如說是他們的記憶存續才對。

  噬夢獸剝奪了所謂的做夢能力，其實是將一個人腦內所有的記憶用噬夢泡泡給封存起來。

  一個人在睡夢中沒了記憶，被困在漆黑夢境，就走不出來了。

  老噬夢獸不懂林柒想做什麽，但和藹善良的他還是點了點頭。

  林柒飛身一躍，視線從掛在樹上的透明泡泡巡視過去。

  她看到一段段的記憶履帶，其中不少是熟人臉龐。

  不是她有意窺探別人的記憶，而是她忽然想到。

  清允真君如果來過雲夢澤，同行修士應該會有部分記憶。

  若是能找到有關清允真君的那部分記憶，林柒也能得到一些關於她的消息。

  林柒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些記憶球，忽然，她眼神一凝，湊近其中一個球看去。

  “師父！”

  林柒眼底浮現幾分激動！
  她竟然真的找到了有關清允真君的記憶！
  “可要老朽幫忙尋找？”

  老噬夢獸善意的詢問。

  林柒微愣，抬手指著泡泡中的畫面，“你可以幫我找到有關這個修士的記憶嗎？”

  老噬夢獸並沒有說什麽，只是敲了敲手中的拐杖。

  一陣清風吹來，掛在樹上的透明記憶泡泡飛速轉動。

  包含清允真君記憶的泡泡球被單獨拎了出來，緩緩展示在林柒面前。

  作為第二批進入雲夢澤的人，清允真君等人還是給雲夢澤本地居民帶來了不小的震蕩。

  起初雙方互相戒備，後期才慢慢放下警惕正常相處。

  原來林柒等人現在居住的那片地區，是雲夢澤本地人專門劃分出來給外界修士居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