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我的判斷是，你說的都對！
  陸時去美國的事情定下來了。

  他先去白金漢宮，與愛德華七世討價還價一番，盡可能多得從國王陛下那兒爆金幣，
  隨後，他又到朗庭酒店，準備和凡爾納等人商議，看能不能一起乘船出發，到了加來港再分頭行動。

  馬車在酒店的大門前緩緩停下。

  大堂內，人群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水味和咖啡的香氣，刺激著嗅覺。

  那些人中，似乎有不少凡爾納的粉絲，

  詹姆斯點點頭，

  如果您發現內容有誤，請您用瀏覽器來訪問！

  詹姆斯有些尷尬，
  “其實，你還不能算讀完了開頭。數數稿件的張數就知道了，你剛才讀的那部分，頂多是開頭的三分……額……二分之一。”

  再比如愛手藝大師，

  “對了，你們剛才在討論什麽？”

  在現代，市面上的很多克蘇魯作品已經變成了各種堆疊的元素：
  血肉、觸手、蟲子……

  陸時問：“是詹姆斯教授的作品？”

  陸時岔開話題，

  蕭伯納把煙鬥用防火棉蓋滅，到門前將陸時引進屋，說道：“你怎麽來了？”

  陸時：“……”

  文學期刊很難做到“天下共主”，就在於審美具有主觀性。

  讓克蘇魯真正成為流行文化（還是很小眾）的，是奧古斯特·威廉·德雷斯，
  他被稱為“萬世之禍首”，就是因為他將克蘇魯完善化、體系化，讓原本不可名狀的東西變得通俗易懂，讓未知變得可知。

  “可能會安排得比較普通吧。”

  陸時輕咳，

  他的視線掃過屋內眾人，

  因為注意力完全集中，他們都沒注意到陸時。

  ￣□￣｜｜

  陸時繼續道：“總而言之，得了解大家普遍害怕或者不願面對的事物，這樣……”

  這個回答頗有些哲學意味，
  眾人討論，

  20世紀初，文學分類並不細化，

  而20世紀初，恰恰是讀者發生變化的時點，

  凡爾納又問：“還有嗎？”

  蕭伯納輕笑，
  “我現在寫戲劇都不這麽寫了。”

  陸時攤手，

  像《鄉村教師》的科幻和《魔戒》這樣的奇幻，都在“幻想小說”的范疇，

  但關鍵的一點是：

  陸時敲了敲門，清清嗓子，
  “咳咳……”

  詹姆斯接著說道：“陸啊，你要不要嘗試著進行恐怖文學的創作？畢竟，你寫的種類應景夠多、夠雜了，再擴大億點點的范圍，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陸時不解道：“美國？為什麽是美國？”

  “你看~你看~你不都說完了嗎？”

  這老哥寫意識流的《追憶似水年華》，
  書中，一個角色失眠，在床上翻來覆去都能寫上三千字，確實適合慢節奏。

  他拍拍陸時的肩，說：“苦了你了。為了從國王陛下那兒爆出金幣……拉到設立愛德華-陸時-龔古爾文學獎的讚助，你得四處奔波。其實，這件事本和你無關的。”

  《Science（科學）》、

  不知何時，其余人都拿出了本子和筆，“沙沙沙”地記錄。

  忽然，

  陸時秒懂，

  這一技法在恐怖故事中的應用尤為突出，
  比如克蘇魯名作——

  凡爾納說道：“與其搞什麽文學期刊，不如把文學獎搞得更有權威性，並且承諾出版進入最後一輪的作家的作品，還可以弄一個雜志，進行文學評價。”

  那是手寫的稿件，
  從這一點能推斷出，作者比較老派，不習慣依靠打字機這樣的器械。

  例子還沒舉完，

  眾人讚成地連連點頭。

  21世紀，世界三大頂級學術期刊，
  《Nature（自然）》、

  “但我覺得，老詹說到了恐怖作品的精髓。當然，他剛才問的問題，也是諷刺文學的精髓。”

  《印斯茅斯的陰霾》。

  “太大而化之了。”
    “是啊，說不定還有人要吐槽，‘都未知了，你的小說還寫個什麽勁兒？’”

  陸時說道：“在開頭設置懸念，製造一個緊張刺激的驚悚環節，還是有些好處的。”

  陸時回答：“還有？那就應該跟推理小說差不多了，運用相對封閉的空間。因為恐怖小說和推理小說都要讓故事情節足夠緊張，並且有懸念。就像《無人生還》，要是大家能坐船離島，故事的走向說不定會變成其樂融融地交遊。”

  陸時笑笑，沒接茬。

  “我也覺得會被淘汰。且不說陸教授的那些通俗小說，美國那邊，歐·亨利、馬克·吐溫，都不會讓開頭如此冗長。”

  小說上來就講故事，對背景隻字不提，

  埃及博物館還舉辦過紙扎展覽，非但不覺得晦氣，還認為是“中國式浪漫”，
  但要是給他們表演巫毒儀式，他們說不定會跳起來打人。

  而背景介紹太多，容易使小說顯得像新聞。

  他低頭沉思，
  “我最近沒有時間。《哈利·波特》才連載了幾章，後面的內容還多呢~”

  但陸時畢竟是“身經百戰”的翻譯出身，耐著性子讀完。

  眾人終究沒忍住，笑噴。

  詹姆斯合上了本子，用真誠的目光看著陸時，

  話音未落，就被羅蘭打斷：
  “別說了！”

  讓他們聽自己胡謅，感覺還是有些詭異。

  開篇對當地風貌的介紹不可謂不冗長，讀得讓人忍不住打瞌睡。

  凡爾納說道：“陸，你完全可以接著分享啊。就比如，如果由你寫恐怖小說，你會如何安排場景？”

  幾人回頭。

  最後，他對羅蘭說：“羅蘭先生，你是白人吧？”

  龐加萊接過話頭，
  “所以，恐怖作品，核心還得是讓人感到害怕。”

  小說的開頭虛構出了一個農場，並對其進行了大量的說明，讀著有些乏味。

  旁邊的普魯斯特持不同意見，

  作為克蘇魯神話最表層的東西，一味地強調這些，只會和愛手藝（H·P·洛夫克拉夫特）大師的原作背道而馳。

  “……”

  羅蘭咽了口唾沫，
  “是啊。”

  詹姆斯好奇，
  “陸教授，你覺得呢？”

  陸時雖然對類似的情況早已習慣，但還是有些無語，

  詹姆斯遞過來一份書稿，
  “這個。”

  前者還在鋪墊、醞釀；
  後者已經把裝X打臉進行完一輪了。

  這也是文化背景造成的影響。

  詹姆斯讚同道：“確實，限制角色的行動，讓他們不得不面對恐懼，然後嘗試去解決。這是慣用套路了。”

  陸時沉吟，

  旁邊的普魯斯特說：“接著講恐怖情緒唄~我想，只要將之體現在故事中，作家的文字定然能牢牢地吸引讀者。”

  這種節奏快慢的對比就像傳統文學和網絡小說，

  “鋪墊越多越顯得真實。要我說，這麽寫挺好的。”

  其余人都努力地把臉繃住，不讓自己笑出來。

  “哈哈哈！確實會被當成故弄玄虛。”

  陸時便開始閱讀。

  五四.二五零.一五八.二零零

  它們方便傳播！

  煙味便來自蕭伯納的煙鬥。

  ……

  陸時將門縫擴大，看進去。

  陸時回答：“恐懼具有主觀性，恐怖小說和喜劇一樣很難寫，能讓一個人嚇得崩潰或者尖叫的故事，對另一個人來說可能很無聊或者毫無感覺。對於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來說，害怕的東西肯定不一樣。”

  ……

  陸時聽他們討論，不由得想到了克蘇魯神話。

  啪——

  他的雙眸Bling~Bling~
  儼然成了星星眼。

  而詹姆斯的《空鏡框》比起《印斯茅斯的陰霾》，有過之而無不及，

  屬實是沒想到。

  “啊這……”

  說的就是非洲人對中式恐怖完全無感，
  因為沒有鬼文化，所以，他們在潛意識裡覺得那些根本不恐怖。

  “老詹，我說的那些只是隨便一講，不可盡信。你比我有經驗得多，肯定有自己的判斷。”

  普魯斯特老老實實閉嘴。

  接著，他有些感慨地歎氣，
  “唉……”

  在場的都是作家出身，立即明白了，
  普通的場景可以製造反差，
  越普通，越容易塑造新的恐怖。

  他們正在品評文章，

  但他的內心漸漸升騰起一股不祥的感覺。

  “陸？”

  詹姆斯點頭，
  “你看看開頭，覺得如何？”

  “我也說不上來問題在哪兒，畢竟，大家寫長篇恐怖故事，都是類似的技法。但自從讀了你的《哈利·波特》，我就覺得那些冗長的開篇有些怪異。”

  詹姆斯繼續道：“如果，你忽然發現自己其實有黑人血統……”

  蕭伯納說：“因為很難在市場上被接受。這個世上，終究是漫無目的、渾渾噩噩的人多啊……大部分時候，我也是其中一員，需要文學和藝術的慰藉。”

  他輕咳一生，
  “詹姆斯教授，我勸你，沒想好該說什麽的時候，最好別開口。”

  《Cell（細胞）》，
  不難看出，都是理工科。

  詹姆斯說：“那你寫個短篇唄~反正你是快槍手，一個短篇，估摸著幾天就能搞定。在船上寫一寫，然後在美國發表，挺好。”

  畢竟，眼前這幫人都是大作家。

  他頓住了，

  沒有誰會從新聞中找刺激。

  詹姆斯抬頭，
  “陸教授，你怎麽不講了？”

  有一句話非常出名：

  “老詹，你覺得什麽最讓人害怕？”

  陸時說：“還講什麽啊？又不是在大學裡演講，必須有個主題。”

  恐怖文學當然也如此。

  詹姆斯說：“我已經充分地想好了。現在，羅蘭先生，請你回答我的問題，你是白人嗎？”

  羅蘭：？？？
  不明白對方為什麽忽然說廢話，

  “我當然有自己的判斷。我的判斷是，你說的都對！”

  “可是，我總覺得這種風格會被逐漸淘汰。”

  沒辦法，詹姆斯講的故事有種不可名狀的恐怖。

  跟他一比，很多網文作家都不算水。

  所以，一旦他們知道《空鏡框》是恐怖小說，就會在心中明確讀書的目標——

  龐加萊說的沒錯，
  事實上，向美國的各大期刊推廣影響因子這一指標，根本用不著陸時本人赴美遊說。

  但陸時剛吐槽過詹姆斯的作品節奏太慢，轉頭就去搞節奏同樣慢的克蘇魯神話或者斯蒂芬·金的作品，回旋鏢來得也太快了。

  普魯斯特問道：“為什麽？”

  “咕……”

  無話可說。

  “非洲沒有鬼。”

  陸時滿頭黑線，

  說著，他抬頭看陸時，
  “陸教授，能舉幾個例子嗎？”

  龐加萊說道：“一起出發？當然可以！”

  他轉向詹姆斯，

  陸時攤手，

  詹姆斯深思片刻，回答：“恐怖來源於未知。深淵是恐怖的、密林是恐怖的、宇宙的深邃是恐怖的，這些恐怖都源於你對其一無所知。”

  之後采取碎片化敘述，逐步地將背景釋放給讀者。

  屋內，幾個法國人正搖晃著紅酒杯高談闊論，
  出乎意料地，蕭伯納和劍橋的詹姆斯教授也在，

  詹姆斯搖搖頭，

  後面的話不說，眾人也理解。

  蕭伯納說道：“可惜啊，當下文學的期刊都有些一言難盡。”

  詹姆斯點頭，
  “我想我明白了。因為文化背景的不同，每個人都有一定的固有認知，而想要讓人感到恐懼，就得打破這種認知。比如說……”

  《哈利·波特》的開頭：
  “家住女貞路4號的德思禮夫婦總是得意地說他們是非常規矩的人家……”

  陸時讓酒店前台帶著前往凡爾納的房間。

  羅蘭說：“要打破固有認知，也不能講這麽恐怖的故事吧？”

  他特別愛用重複修辭——用兩個相同意思的前置狀語和後置狀語從句來修飾一個賓語，
  一般的譯文很難翻譯出這種行文特色，
  所以，很多非英語讀者是感受不到其中恐怖的。

  “我讀恐怖小說的時候，倒是喜歡跟隨作者文筆的引導，信馬由韁地走街串巷、聽一聽本地怪談，到末尾的幾百字才看到驚悚情節。”

  陸時便把自己的出行計劃說了。

  他甚至打了個激靈。

  “……”

  陸時說：“那可就多了。比如，地下室、棺材，在愛倫·坡的《厄舍府的崩塌》中出現過；再比如孤島，《蠅王》和《無人生還》；還有廢棄的醫院……”

  房門正開著一條窄縫，似乎是為了散味兒，因為從裡面正飄出淡淡的香煙氣味。

  找刺激。

  之後，他說：“挺好的。”

  現場眾人不由得輕笑。

  其實，堆疊大量的背景描述算是一種19~20世紀比較流行的技法，可以讓讀者相信自己讀的不是幻想作品，而是紀實文學，甚至是真實事件的報道，
  某種程度上，將讀者拉入自己的敘述，也算敘述性詭計。

  現場詭異的安靜，
  “……”

  他們買書逐漸變得有針對性，在閱讀前，會先了解小說的性質，

  陸時問：“老詹，為何要來找法國的朋友幫忙評價？伱是遇到了什麽問題嗎？”

  書名：《空鏡框》，
  似乎是一部長篇恐怖小說。

  他們都捧著凡爾納的作品，希望見了真人後要到簽名。

  詹姆斯聳了聳肩，很實誠地回答：“因為我的這部《空鏡框》要在倫敦出版。到時候，如果你也發表同為恐怖題材的小說，我擔心自己會變成道爾醫生，一蹶不振。”

  隨後，眾人爆發狂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