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行為藝術
  三天后，清晨。

  紐約港碼頭。

  陸時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再加上雞窩頭，和幾個美國朋友道別。

  馬克·吐溫卻是雙眸炯炯有神，龍精虎猛的模樣，像是從萎靡不振的陸時那裡吸走了大量精華，已然神功大成。

  他緊緊握住陸時的手，
  “陸，真是太感謝你了！”

  此時，這裡已經來了不少人，

  馬克·吐溫輕撚著胡須，

  司徒美堂想得很透徹，

  自己連南特都沒去過，更不用說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特朗特慕特了。

  他又伸出食指，

  “陸爵士！您要回倫敦，怎麽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讓我為您踐行。”

  9月初，

  陸時繼續道：“我寫是的楷書。”

  陸時不明就裡，

  又有人附和道：“家養小精靈這種生物被古老的魔法束縛，不能攻擊主人。《哈利·波特》是童話，你別往那些有的沒的上引導。”

  他問道：“特朗特慕特是什麽？”

  “好！好字！”

  陸時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陸時說：“他們本就欣賞不了書法啊。”

  其實不難判斷，

  空氣中彌漫著香檳和雪茄的香氣，與海風的清新交織在一起。

  眾人視線交流，片刻後得出結論，異口同聲道：“沒聽過。”

  《三國演義》最早的譯本是英國人鄧羅（其實是‘泰勒’，C.H.Brewitt Taylor）翻譯的，

  不不不！
  任公怎麽可能出錯！

  眾人對其翻白眼：
  (ˉ▽￣～)切~~
  陸時笑道：“‘一千個讀者眼中，就會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大家求同存異。”

  陸時沉吟，

  他喊得中氣十足，嚇了周圍的美國人一跳。

  提問的人不由得惱火，
  “書是陸爵士寫的，但並不代表我們不能解讀啊。”

  議論聲四起，
  “不愧是大文豪，書法也厲害。”

  還能這麽解釋？

  陸時點頭，

  陸時與他們一一握手、道別，隨後朝舷梯的方向走去，

  有人好奇道：“陸爵士，你在第二部中提到了一個新的物種——家養小精靈。它們實力強悍，卻被圈養起來。你塑造這種生物，是不是在暗示什麽……”

  現場的人都懵了，
  過了片刻，有人說道：“那是南特的一座小鎮，位於盧瓦爾河左岸，小鎮裡是類似迷宮般的村莊。”

  他大手一揮，
  “全球僑胞會的事，您得多上心。”

  司徒美堂如夢初醒地“啊……”了一聲，回答：“感謝陸爵士……額……陸會長。今後，華人定然團結，就像這幅草書一樣，‘連綿不絕而緊密呼應’。”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關羽溫酒斬華雄。”

  馬克·吐溫畢竟是殿堂級別的大師，不會犯低級錯誤。

  司徒美堂掰著指頭數道：“辜鴻銘、梁啟超、蔡元培……那篇文章的作者還是報刊的編輯，叫蔣國亮。”

  他翻開《裘德神歌》，
  小說開頭便是一首歌謠：
  ——

  旁邊的韋爾蒂笑，
  “之前我就說，要是純粹為了爽，那乾脆天天打腎上腺素得了。”

  讀書再快的人，也不至於兩天搞定《三國演義》，
  更何況還有文化隔閡！
  他沉吟片刻，才想起是怎麽回事，

  這個開放的態度使得眾人盛讚。

  他拍拍司徒美堂的肩，
  “完成了。”

  雖已入秋，待在甲板上還是有些熱，
  陸時與送行的友人們揮手道別，示意他們離開，之後便前往俱樂部。

  馬克·吐溫和歐·亨利受到知識的感召，從波士頓一路跟到紐約，完全不讓陸時睡覺。

  作者：Lu。

  陸時怎舌，

  是粵語。

  又有人上前，
  “陸爵士，《哈利·波特》固然很好，但我更喜歡你的《特朗特慕特的陰霾》。而且，多虧了你擅長多國語言，這部小說的法語版比英語版更有韻味。”

  ……

  ——

  ……

  馬克·吐溫也不氣，重複了一遍。

  本能地，感覺對方會讓自己題字。

  這話相當於：
  “Lu就是個破寫小說的，懂個錘子的《哈利·波特》！”

  事已至此，再推脫就不禮貌了。

  “嘖……”

  紐約港的晨風中帶著微鹹的海水味，輕輕拂過碼頭，
  陽光灑在了海面上，

  長長的陰影墜落下來，就在那隱秘神龕，
  星辰間的歌，無人知曉，

  馬克·吐溫攤手，

  “陸爵士！”

  司徒美堂看了一眼，驚得下巴差點兒掉到地上，
  “這字……嘶……”

  陸時好奇，

  也不管看不看得懂，瘋狂鼓掌。

  “……”

  沒多久，他說道：“基本可以確定，這是馬塞爾·普魯斯特先生的作品。”

  陸時知道對方說的是哪幅字了，
  應是巴黎大學，《鏡報》牽頭捐款興建的明法樓的匾額。

  陸爵士是大文豪，送財帛金錢是侮辱，

  他壓低聲音，
  “我認為觀雲……額……就是蔣國亮，我認為他誤會了。他盛讚的那幅字，並非草書。”

  甚至有人好奇地打聽陸時的身份，

  這種笑話，只有做科研的人才會講，
  畢竟，科學家能成功提取腎上腺素是最近幾年的事。

  “他們再懂，能比梁先生還懂？”

  陸時剛進門，立即有人注意到了他，
  “陸爵士！”

  幾人又寒暄幾句。

  “要是能收藏一幅該多好。”

  “……”

  紳士們圍坐在一起，談笑風生，

  他當得起對方的感謝。

  全書共九則短篇，都有一個特點——

  漫畫版也在打配合。

  如何增強閱讀體驗？

  這之後，周圍看熱鬧的外國人也跟著一起鼓掌。

  陸時問：“我本來就對僑胞會非常上心，伱這是……先說好，我毛筆字寫得特別差勁。”

  那麽多知名的書法大家，還能把字體看錯？

  跟《新民叢報》上說得不一樣啊喂！
  莫不是任公……

  陸時被簇擁著落座。

  他將話題繞了回去，

  “哈哈，書法雖好，但我更喜歡戲劇。”

  陸時提筆，揮毫潑墨，
  在匾額上留下六個大字——

  他倒吸一口涼氣，
  心想，

  “……”

  這篇《特朗特慕特的陰霾》我拿不太準，感覺是龐加萊先生所寫；
  這篇簡單，一定出自儒勒之手；
  這篇……這篇我看著像法郎士先生寫的，盡管他刻意模仿了《克蘇魯的呼喚》的重複修辭，但其剛硬的文風不好隱藏；

  怎麽寫好爽文？

  司徒美堂嘿嘿一笑，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覺得好看’和‘能欣賞’之間最起碼差了一部書法史的距離。能鎮住老外就行。”

  司徒美堂擺擺手，
  “您又謙虛了。之前，有開平的老鄉從日本來，帶了幾期《新民叢報》，其中有篇文章盛讚您的草書，說是‘連綿不絕而緊密呼應’。作者還引用了很多名人的評價，都是溢美之詞。”

  陸時：？？？
  自己什麽時候寫過這種書？

  “而正經的小說，主題是嚴肅的，卻可以通過技法提升閱讀的暢快感。”

  五四.二五零.一五八.二零零

  凡爾納他們，大概是覺得靈感來自於克蘇魯設定集，而設定集是陸時的點子，所以才統一署名。

  陸時屬實是想象不到。

  金色的光芒與藍色的海水交織在一起，仿佛一幅流動的油畫。

  那不如玩點兒雅的，請他題字、幫他揚名，
  此後必是美談。

  所以，這確實是個虛構的地方。

  ……

  陸時好奇，

  司徒美堂氣沉丹田，

  “那個，”

  說完，與對方鄭重地握手，說道：“此後的事，拜托司徒先生多多上心了。”

  司徒美堂是練家子，單人就擎住了匾額，
  兩個跟班則空出手來伺候筆墨。
    瞬間，周圍的外國人都被吸引了目光，嚴重滿是好奇。

  陸時回過頭，
  只見司徒美堂正快步走來，身後跟著兩個抬匾額的跟班，

  前幾天，瑪格麗塔還拍來電報，說報紙的銷量又攀新高，《泰晤士報》和《每日電訊報》加起來都不夠《鏡報》打的。

  此言一出，現場陷入寂靜，

  “好吧，能鎮住老外。但是海外僑胞中也有懂行的啊。他們看到我的字，恐難接受。”

  腦子正懵呢，沒聽清對方的話，
  “薩繆爾，你說什麽？”

  羅貫中在短短幾百字中，糅進節奏、情節設立、反差、衝突、懸念，
  這種深厚的功力，讓多少網文作家羨慕。

  如何加快節奏？

  兩人面面相覷。

  “那種一味調動情緒的小說，每一章、每一節都是為了娛樂讀者，不聊主題、不聊敘事，模式比較單一。所以，最後會讓人覺得套路、無聊。”

  陸時笑，
  “不止這一篇。”

  他們紛紛與陸時問好，
  “你的書法真好！讓我見識到了中華文化之博大。”

  兩個跟班把匾額搬來了。

  司徒美堂震驚了，
  “啊？”

  “……”

  陸時攤手，

  陸時便開始閱讀，
  小說中記載了一個個曖昧不明、如真似幻的夢境，

  這兩天，他基本沒機會休息，完全被馬克·吐溫和歐·亨利拖著研究戲劇和小說的創作，

  陸時有些詫異，

  陸時看了馬克·吐溫一眼，擔心對方研究爽文走火入魔，趕緊道：“我要明確一點，《三國演義》是主題嚴肅的歷史小說。”

  他身前的桌子上立即擺滿了威士忌、雪茄。

  陸時卻對原因心知肚明，

  陸爵士寫的一定是新字體，
  一種之前從未出現過的、嶄新的、偉大的字體！

  現場之人無語，

  馬克·吐溫尷尬，

  且陸時之前作為儒勒·凡爾納獎的評委，深入讀過普魯斯特的送選作品，所以對其行文風格比較了解。

  看來是自己杞人憂天了。

  兩人的問題總結下來就是一句話：

  陸時點頭，

  辜、梁二人出名的原因自不必說，
  蔡元培最近大辦新學，也開始嶄露頭角。

  陸時竟無言以對。

  過了好一陣，司徒美堂才說道：“沒關系，反正老外都覺得好看。”

  現場的人有些懵，
  “陸爵士，你的意思是，《裘德神歌》不是你的作品？”

  “《基督山伯爵》我早就讀過。”

  ”

  海外僑胞總會。

  他說：“那部小說的作者是我？給我看看！”

  “名人？都有誰？”

  因為無論歌謠還是行文，都很有克蘇魯風，所以在閱讀的時候，會讓讀者有種漸漸被哈斯塔（黃衣之王）送來的夢支配的感覺。

  “那個匾額是怎麽回事？是不是唐人街劇院的名字？最近那部戲劇非常火爆啊！”

  他笑道：“陸，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放心，我能區分好的。”

  陸時穿越前是翻譯，不寫爽文，
  但現代人受各種媒體、平台的影響，沒吃過豬肉，終究見過豬跑，總能說出跨時代的獨到見解。

  馬克·吐溫愣了愣，
  “難怪我覺得不對勁。不過，《三國演義》讀起來確實特別暢快。溫酒斬華歆、草船借箭、空城計……又真實又過癮。尤其是草船借箭那段，太棒了！”

  他挽起衣袖，
  “筆來！墨來！”

  他與幾人道別，轉身走向舷梯，在眾人的注目禮中登船。

  司徒美堂上前，

  因為陸時接受采訪很多，報紙上經常出現他的照片，所以很快就被認了出來。

  知道設定集的，只有那些法國作家，
  “嫌疑人”的范圍不大。

  陸時接過雜志，

  陸時笑道：“你們都喜歡《哈利·波特》？我還以為，大部分是年輕人在讀。”

  陸時：！！！
  他震驚道：“你是鐵人嗎？天天纏著我討論，甚至偶爾提筆嘗試撰寫習作，竟然還有時間讀大長篇？”

  陸時暗自嘀咕：
  “這幫人也太會捧場了。”

  陸時無語，

  在幽暗之夜，星辰隱去，

  他輕咳一聲，
  “沒錯，我也如此堅信。”

  陸時有些不確定，
  “現實裡有卡爾尼佐耶這個地方嗎？”

  司徒美堂擺手，

  到現在，陸時都快要上船了，還是不放棄任何交流的機會，
  馬克·吐溫說：“陸，你之前跟我聊起此類優秀的小說，像是《基督山伯爵》、《三國演義》，我這都已經讀過了，大受震撼啊。”

  “但我更喜歡可以體現智慧的部分。諸葛亮利用草船和霧氣作為掩護，成功地從曹操那裡借得了大量箭矢。這個借法比直接搶奪更給人酣暢淋漓之感。”

  話音未落，就被旁邊的人推了一把，
  “你說什麽呢？”

  如何拿捏住讀者的情緒？

  “你說我在擔心什麽？”

  但克蘇魯神話，陸時只寫了三部：

  感覺這幫法國作家在搞行為藝術。

  陸時打個呵欠，

  忽然，有人在後面叫他：

  當下的普魯斯特正在走向意識流文學，而《裘德神歌》描述的夢境特征明顯。

  匾額上空空如也。

  “原來是華雄，不是‘華歆’嗎？不過，那一段確實經典，彰顯了關羽的武力。”

  於是，他又仔細閱讀，尋找一絲絲蛛絲馬跡。

  “啊這……”

  《克蘇魯的呼喚》、《缸中之腦》、《星之彩》，
  別的那些，聽都沒聽過。

  “要我說，還得是小說！最近的那些小說也非常優秀，我反覆讀了好幾遍。”

  現在，《鏡報》小說版已經連載到第二部的《密室》了，

  孫策之死、草船借箭、溫酒斬華雄……

  ……

  陸時明白了，
  “所以，薩繆爾，你只是看了幾個章節？”

  對方立即回屋翻行李箱，不多時便帶著一本名叫《怪誕夜》的法國雜志回來了，
  “上面有很多你的恐怖小說啊。像《克蘇魯的呼喚》、《特朗特慕特的陰霾》、《裘德神歌》……”

  馬克·吐溫最先回過神來，
  啪啪啪——

  歌聲默默地消逝在卡爾尼佐耶……

  剛開始，他隻翻譯了部分章節，
  例如，

  言外之意，《三國演義》是最近才讀的。

  他開始翻閱其他文章，
  “

  陸時感慨，

  “老哥們真給面子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