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判官？”

  夜天子把玩指尖血蛇的動作，霍地停止。

  就在夜寒君聲音落下的刹那，血海嗡嗡，屍山隆隆。

  異樣氣機的流轉，帶來至高無上的上位者威壓。

  “唔，確鑿無疑，當真是首創職權。”

  “連大道也在銘記職權的展現形式，往後若有人與你覺醒同一種職權，他將缺失自我命名的資格，腦海裡浮現的，只能是「地獄判官」這四個字。”

  夜寒君輕輕點頭，他聽聞過類似的經歷，並不意外。

  當然，此時他感慨良多，眺望虛無處，自語道：

  “夜奇玉是第70代少皇，我在他之後，那便是第71代。”

  “始祖在上，夜氏後人夜寒君，既已升權，成為年輕一代的領軍人之一，當背負族運，力保族群，生生不息……”

  “十二萬年，只有71位少皇？”

  夜天子眨了眨眼，哼哼道：
  “這個數量，馬馬虎虎，勉勉強強，堪堪將就。”

  “算了算了，這不是我該操心的事情，接下來，我們辦正事。”

  “前輩但說無妨。”

  夜寒君收起幽冥地府，肅穆聆聽。

  夜天子已經不止一次強調，提前轉職只是順帶的，還有更重要的使命需要完成。

  “在我蘇醒的時候，我已設定大墓的開啟，將會持續百年。”

  “也就是說，這是極限的運轉時間，稍加推算，我們大概還有八十年的時間。”

  夜天子腳不沾地，始終都浮在半空，一直都是以俯瞰的角度，審視夜寒君的面龐：

  “剩余的時間，你和這個小丫頭，哪也不準去，只能呆在這裡。”

  “大劫將至，夜修羅防患於未然的後手都要啟動，譬如說「聖靈印痕」，你們必須作為載體，承載它們的力量。”

  “聖靈印痕？那是什麽？”

  夜流螢慢慢走到夜寒君的身邊，隔著不到半米的距離，並肩而立。

  她好奇，因為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稱，不懂得指向何物。

  但是和聖靈對應，此地又是聖靈殿，想來不可能輕松簡單。

  “那是至聖之胎的最強一擊。”

  夜天子漫不經心，解釋道：
  “夜修羅還活著的時候，家族的守護聖靈超逾百計，個個皆有神通。”

  “另外，還有數不清的附庸，硬要把它們加上，至聖之胎的數量打底也有兩三百。”

  “那是家族最輝煌的時期，你們沒有經歷過，無疑是一種遺憾。”

  “但是沒關系，接下來，你們將窺探歲月長河，見證夜氏最鼎盛的霸主姿態。”

  夜天子轉身，面朝屍山，悠悠道：

  “看到這些水晶棺沒有？”

  “這裡面，的確還有活著的至聖之胎。”

  “可惜，它們的狀態不太妙，哪怕是我，也沒辦法讓它們提前出世。”

  “剩下的，都是虛假的幻身。”

  “看似有輪廓，實則用來封印技能，鑿刻那些聖靈生前的最強一擊。”

  “果然有活的……”

  夜流螢皺了皺鼻子，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這十年，除了修煉，也會用空閑時間偷偷摸摸觀察。

  然而，水晶棺的材質過於特殊，殘留的氣息又過於恢宏恐怖。

  她只能揣測，始終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想要詢問夜天子，可夜天子常年裝死，若不是夜寒君醒來，根本不與她交談。

  “至聖之胎的最強一擊……始祖留下這個，是想用來迎戰敵人？”

  “是也。”夜天子淡笑，“冠位和封神的手段，向來通天。”

  “尋以古舊之法、秘傳之物，即可達成如此封印。”

  “不過，印痕雖留，想要啟用，又是另一個難題。”

  “這也是我召你們來的核心目的，你這丫頭倒是無關緊要，這小子作為祖選之人，又是雙職權，由他背負印痕，充當聖靈的容器，關鍵時刻，必能為家族擋下一部份的劫難。”

  夜寒君訝異：“前輩的意思是……這些聖靈印痕，需要封印在我的體內？”

  “不，主要封印在眷靈的體內。”

  夜天子白了夜寒君一眼：
  “人類之軀，即便持有的是S級職權，本質上和眷靈還是會有差異性。”

  “我會盡可能挑選性質契合的聖靈印痕，封入你們的契約眷靈。”

  “奇美拉的小崽子……嗯，能來到這裡也算有福氣，一並封了吧。”

  “總之，我的要求只有一個——最終帶出大墓的印痕越多越好。”

  “只有這樣，你才有資格站在至聖級別的戰場上，有機會力挽狂瀾，而不是望洋興歎。”

  “既然是這樣，為什麽不把夜奇玉、夜莫愁、夜霓裳也叫來？”夜流螢不解：

  “印痕的數量似乎極多，人多力量大，齊心協力帶出，對於家族不是更有利嗎？”

  “要是如此輕巧，那倒好了。”

  夜天子哼了一聲，沒好氣道：

  “你以為把人拉到這裡，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嗎？”

  “我還拉錯了一個，先把你拉來，不小心虧損巨額的能量，現在想起來心肝還疼著呢。”

  “若不是如此，何須等到這小子臨近底層，再把他轉移過來？”

  “幸好這小子實力不錯，來得挺快，不然我可真的急壞了。”

  “怪我咯。”

  夜流螢吐了吐舌頭，“怪不得您老不喜歡我，看到我就心肝疼，難怪呢。”

  “知道就好。”

  夜天子又哼了一聲，“來都來了，那就帶點印痕再出去吧。”

  “我觀察過你的隕石巨人和秘法菊妖，以它們的體質，各自封印三道印痕大有機會。”

  “至於你小子……這麽多契約眷靈，有的連我也看不透。”

  “加上奇美拉的小崽子，你至少得帶走五十道印痕，只能多，不能少，數量上沒得商量。”

  “前輩。”

  夜寒君頓了頓，試探著問道：

  “體內封印聖靈的最強一擊，會有副作用嗎？”

  “你猜？”

  夜天子道出口頭禪，朝氣蓬勃的少年臉上，笑容神秘。

  見夜寒君不理會，它隻好收斂笑容，自顧自答道：
  “尋常手段，強行封印，當然會有種種不適。”

  “但這是夜修羅封印的，又由我主持操辦，一系列的副作用將會衰減到最低。”

  “為了確保不影響載體的壽命、潛力、戰鬥狀態……每一道聖痕的封印，都需要以年計算時間。”

  “當然，你們不用擔心成長停滯，融合聖痕的過程中，生靈將持續感受至聖之胎的血統壓製，積年累月，不僅能提升抗壓能力，也能刺激自身的血脈，促進位階的提升……”

  “那啥，既然有這麽多好處，就由本大仙打頭陣吧？”

  一旁，血氣爆棚，卻又維持永生狀態的鵝大仙，一直對著空氣劈砍翅膀。

  砍了半天它也不累，唯獨聽到夜天子吹噓，它精芒畢露，期待之心難以壓抑：
  “有沒有羽族的聖靈？要是沒有，退而求其次，只要有翅膀，血統靠近禽鳥系列的，本大仙來者不拒！”

  “膽量不錯。”

  夜天子笑眯眯道：
  “在我那個年代，隸屬天之印章的生靈，向來都是高貴和自由的代名詞。”

  “在這個派系裡，基本由天使族和羽族，各自佔據半壁江山。”

  “可無論天使族還是羽族，普遍都是先天高位階，其中傳奇聖靈數不勝數，封神之胎也有不少令人印象深刻。”

  “如你這般從低位階開始飛升，反倒是少數。”

  “我倒想看看，以你的體質，八十年的光陰，一共能容納多少聖靈印痕。”

  “本大仙就喜歡不走尋常路！”

  鵝大仙不在意這個，大大咧咧道：

  “它們有它們的道，我有我的道，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人族的老前輩，搞快點，本大仙現在有使不完的力氣，必須揮霍揮霍！”

  “好。”夜天子灑然一笑，伸手一召。

  只見一座水晶棺材挪動，瞬間移動到鵝大仙的面前。

  聽得哢擦兩聲響，厚重的棺板打開。

  一個渾身黑羽，冠小而翅短，頭小而頸短，外貌酷似大公雞的虛幻光影，徐徐放大，眨眼便有數百米之高。
    “這是……烏雞一族的王者？”夜寒君驚訝。

  “好眼力。”

  夜天子嘿嘿笑了兩聲，賣弄學識道：
  “烏雞一族，出了名的凶狠好鬥，一旦發瘋，一啄一個血窟窿，以少戰多也沒問題。”

  “它們的血還能克制妖邪，有著辟邪驅惡的特殊天賦，要是順利成長到至聖級別的「烏雞王」，必然被黑暗勢力當做嚴重的威脅，欲殺之而後快。”

  “不過嘛……這頭烏雞王妥妥的見錢眼開，成天和黑暗勢力合作，去坑那些白道勢力。”

  “弄到後來，事情敗露，慘遭圍殺。”

  “是夜修羅把它撿來了，養在院子裡看門，每隔一千年吃一枚烏雞白蛋，不知不覺就成了家族的守護聖靈之一……”

  “聽起來怪怪的，不像什麽好東西。”

  鵝大仙懵了一下，鐵翅一揮：
  “來吧，本大仙做好準備了！”

  “是要把它吞掉還是乾掉？到底要怎麽融入血肉之軀？”

  “我來操作，你忍耐便可。”

  夜天子打了個響指，仰天咆哮的烏雞王，半個翅膀塞進鵝大仙的肚子裡。

  “我勒個草，這種膨脹感是怎麽回事？突破了永生的范疇嗎？！”

  鵝大仙嘎嘎亂叫，一半興奮，一半吃痛。

  俄頃之間，烏光遮天，烏羽濺落。

  隱隱綽綽，夜寒君望見烏雞王立於山頂，翅膀雖小，眸光開合，亦有睥睨天下的霸道。

  “嘶！”

  永生狀態以詭異的方式中斷，鵝大仙齜牙咧嘴，血氣時而狂暴，時而平靜。

  “本大仙仿佛是一個見證者，從旁觀的角度，見證烏雞由弱到強，最終登臨聖道，正式封王！”

  “哈哈哈，這可是寶貴的記憶碎片，一個至聖羽族的成長片段，若能參悟一鱗半爪，受益良多，受益良多啊！”

  “下一個。”

  夜天子眸光掃落，巡視其他的契約眷靈，道：
  “我可以同時施法，沒有上限。”

  “容納聖靈印痕，應當同步進行，最大化節省時間。”

  夜寒君點頭，率先望向艾姬芙拉，口中卻朝著夜天子問道：
  “前輩，可有精通魅惑、美容、養顏能力的守護聖靈？”

  “我這個魅魔脾氣古怪，若不能讓她變美變年輕，萬萬不肯吃苦。”

  “這有何難？”

  夜天子笑了笑，伸手一召，同時飛過來兩個棺材。

  “你可聽說過「珍珠淫魔」？”

  “近古宙第一紀元，夜氏有一個聖人，專門培育這一脈的惡魔。”

  “陰差陽錯，珍珠淫魔出現血脈源頭上的超級變異，本身的獄之印章，飛升至聖之胎後，意外逆轉為妖之印章。”

  “珍珠女王、珍珠女皇。”

  “這是一對孿生雙胞胎聖靈，血脈略有差異，但存世時都是一身的珠光寶氣，永遠是獸群中的焦點。”

  “它們一生都在鑽研美白，一生都是亮閃閃。”

  “若能容納她們的最強一擊，見證她們成長的碎片，於你的道，裨益無盡。”

  “蹬蹬蹬——”

  話音未完全落下，一聲不吭的艾姬芙拉，已經出現在棺材的旁邊，悄悄往裡面窺探。

  夜天子戲謔一笑，響指一彈，珍珠女王的虛幻之身，一點點鑽入她的身體。

  “啊！！！”

  艾姬芙拉抱著腦袋慘叫，七竅都在流血。

  但很顯然，夜天子的說辭深深吸引著她，縱使萬般疼痛，她也在竭力忍耐。

  “前輩。”

  夜寒君心中一動，突發奇想道：
  “契約眷靈的守護侍從，也是活著的生靈，它們能容納聖靈印痕嗎？”

  “召喚出來試試。”夜天子平淡道。

  “艾姬芙拉，還聽得到嗎？配合一下，說不定對你也有好處呢。”

  夜寒君朝著魅魔女王呼喊。

  提前轉職什麽都好，唯獨失去支配之環，無法借用惡魔的血脈，有些時候會有些局促。

  “唰——”

  六枚紫色的勾玉全部點亮，巨盾魔像、眼鏡豬、隱鐮蟲、護符蛙、噩夢隼、帥人魚，全都跌落血海，各有各的狼狽。

  “應當可以。”

  夜天子眼前一亮，喚來一座晶棺。

  打開一看，一個左手持刀，右手持劍的巨型魔像，全身灰白，足足有千米之高。

  它的氣勢有別於夜天鳴的「劍刃魔像」，沒有那種凌亂而鋒利的殺伐氣場。

  流淌出來的，反而是金戈鐵馬、階級森嚴的大統領氣息，具有統治者的壓迫力。

  “禁軍魔像……最適合當保鏢的至聖之胎？”

  夜流螢輕呼，美眸異彩，相當吃驚。

  沒記錯的話，這個聖靈，族內的史冊有大量的記載。

  它沒有主人，一生都沒有與人類簽訂契約。

  但因為種種原因，它忠心耿耿追隨夜氏，一次又一次立下汗馬功勞，值得後人百般尊敬。

  “魔像一族，普遍也屬於獄之印章。”

  “這頭禁軍魔像，根據記載，巔峰時達到至聖圓滿，它的最強一擊，或許就是「千騎萬乘」，可以統禦一大群分身戰鬥，以此實現平推和絕對的防禦……”

  夜寒君和夜流螢，心念轉動的同時，保持安靜。

  夜天子往下虛壓的手掌，忽然停止，皺起眉頭自語道：
  “都是魔像一族，融合上位魔像的印痕，不可能出錯。”

  “但這頭魔像傷得太重，一碰就碎，撐不住完整的儀式，九成概率會導致印痕浪費……”

  “這樣吧，算你運氣好。”

  “我這裡有一枚禁軍的碎片，本來是當做勳章保留，紀念它一直以來的付出和貢獻。”

  “眼下情況特殊，就讓這魔像煉化吸收，先將傷體治愈，再來承載禁軍的最強一擊。”

  “謝前輩！”

  夜寒君撫胸行禮，禮節上無懈可擊。

  對他和艾姬芙拉來說，心之奴雖然忠誠，但不是必須的。

  而隨時都可能步入死亡殿堂的巨盾魔像，要是真的因為一場戰鬥徹底解體，那也只能順應天命。

  沒想到，它命不該絕。

  大墓歷代隱藏的第19層，名為夜天子的神秘族人，竟還收藏著聖階魔像的碎片，並且願意無償分享。

  “小子，事先說好。”

  “你這六個仆從，無論血統貴賤，一旦容納聖靈印痕，你要負責它們的安全，不準隨隨便便犧牲死亡。”

  “我這封印的不僅僅是至聖之胎的最強一擊，也是它們心中的遺憾和憧憬。”

  “即便身死道消，它們還留下了力量，願為夜氏最後一戰。”

  “若沒能展現這股力量，便是辜負它們的信任，你可懂我的意思？”

  “是。”

  夜寒君認真道：

  “一旦離開這裡，我承載的是夜氏的族運，逝去聖靈的希望、始祖的野望，全都執掌我手。”

  “但……恕我多言，倘若我沒能衝破天道的封鎖，因雙職權隕落塵世，這些聖靈的印痕全被我辜負，那又該如何挽回損失？”

  “這一點，我早有考慮，不用你操心。”

  夜天子淡淡道：

  “即便你陣亡了，我也有另一個辦法，能夠保證一定數量的印痕，依然能在正確的時間發揮應有的功效。”

  “繼續融合吧。”

  “除了巨盾魔像和噩夢隼，另外四個仆從，隨便容納一兩個印痕，姑且算作物盡其用。”

  “玄木巫女、猩黃巫衛，這兩個都是持有巫之印章的守護聖靈，由你的女巫攜帶，堪稱完美。”

  “音鼓夫人，蟬魔證道的聖魔，又被族人稱為‘蟬魔後’。”

  “破鱗龍斧，兵道聖靈，一斧開天，二斧辟地，能克制龍族的血脈，實現破甲必殺。”

  “一音律，一兵獸，與你的琴魔吻合，由它承載，定然不會出錯。”

  夜天子看起來早就心中有數，開口之時，全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倒是這個小獸，執掌「淨」的印章。”

  “這類生靈純淨無暇，我不確定聖靈的印痕能否被其容納。”

  “但為了帶出更多的印痕，必須嘗試一下，你讓它做好準備，盡可能不要抵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