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詰問
  豔陽高照時，“白瑪瑙號”終於停靠在拜亞姆的碼頭旁，早已等候在甲板上的克萊恩來不及跟又一次相遇的“公正”的艾爾蘭打招呼，就沿著剛放下的舷梯下了船，走過棧道，來到港口內。

  他看了看雇傭馬車的候車區，發現寥寥無幾的馬車已被上一批到港的客人雇走，因此並未在那排隊等候，而是沿著主乾道向城內走去。

  與其花上半小時等待馬車，不如直接步行回“蔚藍之風”……計算著最短的路徑，克萊恩路過港口旁的告示牌，出於“冒險家”的習慣，瞥了一眼上面張貼的各種通緝令和告示，將各種海盜王者、將軍和那之下的凶惡海盜們收入眼底，記在心中。

  等等，那是，安吉爾？
  他收回踏出的腳步，轉頭看向告示牌上方，發現新的一張通緝令貼在幾名海盜將軍之間，上面寫著安吉爾的假名安吉莉卡·薩奇，和最新的懸賞金額。

  23000鎊。

  我從提亞納島離開時，她還是18000鎊來著，這說明金額是這幾天才更新的，還沒來得及從拜亞姆傳到其他島嶼……克萊恩皺著眉頭，靠近告示牌，看向通緝令的內容。

  “當街擊殺被通緝的海盜……這也會增加懸賞金額？”

  略微一思考，克萊恩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各種海盜、冒險家的通緝令並非單純以他們造成的損失和凶惡程度進行發布的，比如“格爾曼·斯帕羅”雖然也當街殺死了巧言者等知名海盜，但並未獲得懸賞金額，只是被登報進行了“通報”而已。

  但已經有了懸賞的目標，則會因為各種行為提高了自身的“實力水準”，而被重新估以新的懸賞金額，哪怕安吉爾當街殺死的是被通緝的海盜，但由此提高了她在風暴教會和殖民政府眼中的威脅，也會相應增加身價。

  ……

  他深吸一口氣，按下門把，推開房門，進入了“蔚藍之風”頂樓的套間，視線迅速一掃，在客廳的陽台邊看到了正坐在沙發整理物品的安吉爾。

  燒船，奴隸……克萊恩想起了佔卜畫面中的海灘，和安吉爾描述的內容對應上了。

  他主動開口問道。

  聽到除了不能在現實中提起的‘亞當’之外，對方並未隱瞞這段時間的經歷，克萊恩稍微安心了一些。

  “把‘迷幻風鈴樹的果實’賣給了正義小姐，三天前又在路上遇到了一個被通緝的海盜，賺到了1500鎊懸賞。”

  “你……上周拜亞姆沒發生什麽事吧？”

  這番和平時沒有區別的反應讓克萊恩懸起的心又放下了幾分。

  “我回來了。”

  而後，他找準“蔚藍之風”的方向繼續前行，腳步暗中加快了幾分。

  他輕聲說道，隨手放下了行李箱。

  “另外，我還試著尋找魔女教派販賣人口的線索，追蹤到了正在交易奴隸的‘瘋船長’康納斯·維克托。但在跟蹤過程中，我遇到了對方的反擊，最終代罰者們介入，康納斯和他在拜亞姆的接頭人沒來得及離開，一名很可能是‘黑皇帝’途徑的半神把他們滅口，燒掉貨船後被風暴教會聖者趕跑，線索斷了。”

  安吉爾露出熟悉的，對口袋裡金鎊增加感到滿足的笑容。

  她繼續說著，但臉上並沒有多少遺憾的神色。

  “可她平時都不會這樣亂來，哪怕碰上了賞額誘人的海盜，也會做好偽裝再出手……”

  目光在她恬靜的臉孔上停留片刻後，克萊恩才舒了一口氣，走進了客廳。

  插入鑰匙，向右扭動，而後將手搭上門把，克萊恩的心竟然有些緊張。

  克萊恩喃喃道，順手撕下通緝令揉成一團，扔向角落，一團火焰憑空出現，將它燒成了灰燼。

  但靈性莫名的警覺反而越來越強烈。

  因為自己的很多推測是以“愚者”的角度才能做出的，身為“世界”並不了解，因此克萊恩只能含糊地提問，進行試探。

  安吉爾並沒有第一時間起身，而是仔細將手中的雕刻工具放在工具箱內，關上箱子，才抬起頭來看向克萊恩。

  “沒關系，這本來就不是能很快解決的事，或許可以把我們知道的消息舉報給風暴教會，讓他們進一步調查，我看‘倒吊人’的渠道就很不錯。”

  他順口回答道，將行李箱提起，來到臥室，推門進入，卻驚訝地發現臥室收拾得十分整潔，安吉爾的衣物幾乎都收在了箱子中。

  她準備外出，在我剛回來的時候？
  有些好奇，又有些擔心，克萊恩迅速放好行李，回到客廳，果然見到安吉爾已經站起，捧著工具箱正要向這邊走來。

  “你……”

  “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

  剛發出疑問就被安吉爾的反問打斷，克萊恩一愣，思緒翻湧，卻想不起來自己忘了什麽。

  如果敷衍回答，感覺會遇到很不好的事……驚覺這是一道“送命題”，他有些張口結舌，一時間不敢說話。

  “呵，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克萊恩。”

  安吉爾見他神色嚴肅，身體緊繃，輕笑了一聲，主動揭開了答案。

  生日……我的生日？
  克萊恩愣住了。

  我的身體，不，克萊恩·莫雷蒂的身體是1327年的3月4日出生的，今天是1350年的3月4日，正好滿了23歲……

  來到這個世界半年多，他幾乎每天都處在緊張的生活之中，仿佛被誰追趕著，無暇顧及這些瑣事。而腦中繼承的記憶也多為各種碎片，雖然有在班森和梅麗莎的陪伴下度過生日的記憶，但一時間竟沒有回想起來。

  而且在“克萊恩·莫雷蒂”已經假死的現在，知道他還活著的只剩安吉爾和阿茲克，此時此刻，能祝賀他生日的，恐怕只有眼前唯一的人了。

  想到這裡，克萊恩收起了剛才的疑惑，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輕聲回答道：
  “謝謝。”

  “我都還沒說完呢……”安吉爾嘀咕道，靠近了兩步，“我幫你預定了四月份前往蘇尼亞海東面的船，作為送給你的禮物……那艘船是‘星之上將’的未來號，她就是塔羅會的‘隱者’女士，等她騰出時間，我會讓她聯系你的。”
    “我本來想準備些更有創意的禮物，但……”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原來，她在塔羅會上和“隱者”單獨交流談妥的事……

  克萊恩感覺眼睛有些酸澀，他沒料到那是為他準備的生日禮物，只是以為安吉爾看破了對方的身份，因此順便幫他談下了之後的委托。

  等等，如果是這樣……

  “你，那時不陪我去嗎？”

  仿佛想到了什麽，克萊恩反問道，臉上的笑容逐漸退去。

  “有一位海盜將軍，還是身為‘愚者’先生信徒的海盜將軍為伱保駕護航，相信這趟旅途不會有問題，”安吉爾緩緩搖頭道，“為了不影響你的晉升，我就不陪你去了。”

  說罷，她再次靠近兩步，幾乎貼在了克萊恩身上。

  後者思維一時有些滯澀，沒有理解安吉爾話中的含義，只是呆呆地看著她湊上前來，輕輕吻在了自己由於趕路回來，還沒來得及清洗的臉上。

  她，不陪我去？

  看著安吉爾滿意地抿了抿嘴，將工具箱放回臥室，走到客廳門邊，開門走了出去。

  那道背影在克萊恩眼中緩緩消失，房門被風吹動，輕輕關上。

  哢嗒。

  這聲輕響仿佛激活了他腦海中幾乎停滯的思維。

  一周前的塔羅會上，她的迷惘、驚恐……

  遇到了“觀眾”的高序列非凡者，“天使之王”亞當……

  幫我安排“生日禮物”，但自己卻沒打算同行……

  準備賣掉“虛偽”指環，節約現金……

  不顧隱藏自己的身份，殺死海盜獲取懸賞……

  賞金進一步提高，甚至達到了海盜將軍的級別……

  她，她準備離開？

  不，是準備……

  下一秒，克萊恩的風衣下擺冒出明黃色的火焰，籠罩了他的身體。

  而後，他自客廳內消失了。

  ————

  “砰——”

  一聲輕響，安吉爾面前的煤氣燈火焰暴漲，一道身影從中浮現。

  正要下樓梯的安吉爾瞳孔微縮，下意識地做出戒備的動作，但看清來人後又放松下來。

  “你……”

  她擠出一絲笑容，開口道。

  面前的克萊恩臉色陰晦，雙手前伸，直接按住了安吉爾的雙肩，將她推至走廊牆邊。

  “我離開這十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學會在街上當街殺死通緝犯了？

  “賞金提高了，很開心，嗯？
  “說什麽生日禮物，讓我一個人去？”

  一句句逼問，他手上的力道不斷增加，緊緊捏著安吉爾略顯瘦弱的雙肩。

  仿佛被驚呆一般，安吉爾只是縮著脖子，沒有反抗，臉上的笑容也變得不自然起來。

  “我，我沒……”

  她喃喃道，瞳孔由於驚訝而擴大，像是重新認識了面前的男子。

  “沒？沒什麽？”

  克萊恩打斷她的辯解，反問道：
  “沒準備一言不發偷偷安排什麽事，沒藏著小心思，偷偷提高自己的‘身價’……”

  “還是沒準備，放棄一切，留下我一人？”

  (本章完)